大周皇帝!
这个词一跳出来,阮栖心里便掀起了惊涛骇浪,皇帝真是个矛盾的个体,高高在上,俯视沧海桑田,却又心系天下民生。
阮栖更为惊奇的是,那位皇帝,竟然出手了,救下了穆云。
阮栖目呲欲裂,早知道,自己就果断下手,下一步杀了穆云,可有那位皇帝留下的手段,自己就算下杀手,真的能杀掉她吗?
头戴帝冠的男子什么都没有说,目光冷酷,像是穿透了时空,不知是当日留下的痕迹,还是隔着数十万里的交涉。
阮栖睁大了眼睛,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皇帝,想要挣扎,却动弹不得,心里早已将他骂了千百遍。
头戴帝冠的男子没有看她,他的目光,越过了无穷距离,缥缈难测,像是在看着什么地方,许久才开口,声音略显低沉:“出于承诺,朕保你的子嗣平安离去。”
原来是幻想……阮栖松了口气,突然又浑身一个激灵,看见那个“幻想”目光收回,看向了自己!
他的眼神不再那么缥缈,带着莫大的威严,皇道龙气在他身上缠绕,尊贵无比,威严足以令人臣服。
“叩见圣上!”
两位老者率先跪下,脑门紧紧贴着地面,身体难以抑制地颤抖。
连带着周围数千人,都莫名心中惶恐,有一大批人跟着跪倒,身体本能的屈服,对那个身影顶礼膜拜,不一会儿,在场所有人都匍匐在地上。
这就是大周皇帝的威势,皇道龙气,天下难有敌手,一出面而已,就足以令万民臣服。
除却皇帝以外,唯有两道身影还站着,皆一动不动,被光芒笼罩。
阮栖能感受到身体的本能,是屈从于大周皇帝的,可是体内也有一股力量,蛰伏在体内,抵御住了这种感觉,威武不能屈,见天子也不跪。
那是神之眼的力量!
是了,身为真正的上古神明之物,怎么会屈从于眼前的这位皇帝?
传言中,大周最早的一位皇帝——天宝大帝,是一位真正的神灵,存世数千年之久,可那么强大的实力,最终还是熬不过岁月,坐化于万年前。
在其之后,大周再也没有诞生过神灵,至今共出现了数十位帝王,成就都在宗师与大宗师之间,没人跨过那道坎。
一直到如今,大周掌握的神兵,依然是那位天宝大帝留下来的,世人一般只知神灵战旗和天子剑,另外一件没人见过,放在六扇门总部,已经没有用来对敌了。
因为光是神灵战旗就足以横压一切,击溃一切敌手,因为世间早已没有明确的神灵存在,天下谁与相抗?
自己掌心的神之眼,说不定也是一件神兵,这样的东西,断然不会屈服于眼前的永乐皇帝。
想明白这一点,阮栖那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不少。
大周皇帝没有急着说话,而是往四周看了又看,尤其是在阮栖身上,目光停留许久,始终如一,不带有丝毫个人情绪。
阮栖和他对视,并不慌乱,即便是自己引出来皇帝留下的手段,她也不认为那个高高在上的人,会真个取自己的性命。
不是因为别的,而是自己的表现以及如今众目睽睽。
过了许久,大周皇帝才开口,威严而庄重,轰隆隆地响起,引得天地共鸣,像是在宣告:
“能击败她,不愧是朕的子民,朕饶你惊驾,恕你不死。”
他的声音洪亮,若黄钟大吕,传扬四方,让偌大的西校场所有人都能听得见。
这一刻,整个晴川郡城,凡是筑基以上的修士皆有所感,视线看向西校场的方向,眼神里充满茫然。
西校场那边发生了什么吗?
城主府。
晴川郡城的城主正坐在桌案前,看着成堆的案牍,头疼的厉害。
近几个月来,收到太多这种文书,多是开宗立派的申请,如果没有绝对强大的实力,要想成立门派,是需要得到朝廷认可的。
还有少数,则是来着某些家族的申请,想要成为世家,等同于和朝廷站边,朝廷认可的,才算是世家。
他正头疼呢,如今开宗立派者太多,远超想要和朝廷走一起的量,严重的不平衡啊。
忽然间,他眉头皱了皱,像是发现了什么事情,而后面色大变,看向了西方。
“永乐皇帝来了?”城主惊疑,一阵威风过后,他的身影消失在远处,不见了踪影。
……
饶我不死?阮栖看着这个年轻的男子虚影,不光是震撼,还有几分疑虑,觉得有些不对头,传言中,大周的皇帝不是临近人生末年吗?
而且,现在才永乐二十六年,不,二十七年,他在位不到百年,正常筑基修士都能活两百多年,看起来也不像是晚年的样子,难道是我搞错了什么?
阮栖觉得很不对劲,有关皇帝步入人生暮年的消息不是听到一两次而已,绝不会是空穴来风,和这个威严的青年完全对不上号!
“大皇帝陛下!”穆云惊喜万分,想要叩首谢恩,也被阻止了,身体上的光芒在缓缓愈合那道可怕的刀伤,她如今伤势太重,再不治疗可能会死在这里。
“无须多言,朕救得了你一次,可救不了你第二次,行事需谨慎。”永乐皇帝声音低沉,饱含沧桑的目光离开穆云,划过众人,又停在了阮栖身上。
他的目光很深邃,像是夜空般,看不见任何作为人该有的样子,他的眼中是无限的空洞,足以囊括一切。
被这么一直盯着,纵然阮栖自认定力不差,也有些不自在,毕竟是被皇帝盯上了,她忍不住道:“皇帝陛下?”
永乐皇帝没有回答,而是错开了阮栖,竟然对着空气叹了一声。
那一声叹息,经久不衰,饱含着他的情绪,难以言诉,却令所有人都能感受得到,皇帝在惋惜,在伤感?
所有人都很懵,没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不懂为何皇帝有如此情绪?就看见那位皇帝袖袍一挥,顿时所有人的眼前都升起了一层光幕,看不见任何东西,连听力都隔绝了。
“逝去的不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