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家---你还好不?”老丁暂时还腾不出手,只能大声问。
“我没事,你小心~~~~”李大柱闷闷的回答,他的脸还在菊娘大腿底下。
菊娘这会子全身发软,想爬都爬不起来,三分是疼的,三分是吓的,三分是羞的,剩下的一分是甜蜜的。
张老实跑过来将菊娘搀起来,被菊娘的百多斤压得无法动弹、无法呼吸的李大柱,终于得到解放大喘气,可以慢慢爬起身,不过,样子看起来很凄惨。
滚得一身的灰不说,靴子被火炭给烫破好多个洞,裤裆被火星溅上酝酿了好一会,正冒着烟有要燃起来的趋势。
两大腿近膝盖那全是血---菊娘的!偏他穿的是浅灰色的裤子,所以特别显眼,头发乱七八糟的。上衣被菊娘起身时带扯得无比凌乱,还有菊娘起身舞动时飞出的血花,他看起来比菊娘还狼狈可怜。
赵云涛指挥着捕快、衙役,拦截、围堵抢地盘的痞子,目光一扫街口,看到似乎被“蹂.躏”得很惨的李大柱。跑过来问道:“李大爹,你受伤了?”将他扶起来,上上下下摸了一个遍,咦---咋没伤口呐?而且,身上冒烟是咋回事----没见到火。
菊娘身子被张老实挡着的,她爹正在脱下外衣给她披上,背上露空档了,怎么能让人白看去?何况,那胳臂还流着血。总得撕下布巾先绑上止血吧?
一直咬紧牙没喊痛的菊娘,目光望着李大柱冒烟的裤子,提醒他:“东家。裤子---顶,要燃了!”其实是裤裆快要着火了!
衣摆下遮着的裤裆,赵云涛没注意到,听得这话,掀起衣摆一看,果真是红红的要烧起来了!怎么办?此地上哪找水、找沙子----还能怎么办,当街脱掉外裤呗!
“菊娘胳膊受伤了!”李大柱边脱裤子。边对赵云涛讲,知道他身上有外伤药。自然要先顾着伤者,何况菊娘还是为救他而受的伤。
赵云涛自怀里掏出外伤药,递给张老实,让他给菊娘上药。托二月天的福。托痞子用的短刀的福,倒春寒夜里很冷,菊娘穿得很厚,伤口血肉翻卷看着吓人,其实没有砍得多深,至少没砍到肌理胳膊废不了。
“李大爹,你们还是快些家去,等会更乱,刀剑无眼小心被误伤!”匆匆交代一句。赵云涛去指挥衙役、捕快抓人了。
“东家,快走----”配合衙役将几个痞子锁拿住后,老丁、小丁赶紧将推车收拾好。此时花街里面,铛铛铛的打得激烈。
扑灭外裤的火星,顾不得先套上裤子,李大柱同张老实、菊娘捡着地上的钱,老丁急了:“东家,别捡了。等会那些人突围时,这里就成主战场了!”
摊位是在花街口子上!
心疼的三人不得不放弃地上的银钱。保命要紧,老丁护着李大柱,张老实和小丁推车,菊娘抱着胳膊,随着仓惶奔跑的人群离开这片乱区。
院子里干干净净之后,宛娘同蛋蛋先去睡觉,慧娘、三娘和姥姥在厨房忙着,丽娘坐在屋檐下等李大柱回家,八点多了,差不多该回来了。
天空飘起了细雨,丽娘对厨房的姥姥喊一声:“姥姥,下雨了!”姥姥探头一看,还真是,细如牛毛的雨丝连连绵绵,无声无息的自天而落。
“好兆头~~~”说完,姥姥吼丽娘一句:“去加件衣服,还坐在那干嘛?也不怕着了寒气。”
丽娘进屋披个大袄子,床榻上的泥巴正睡得香,小嘴一砸一砸的,也不知梦里吃啥好东西了,那么回味。
“当当当”大门响了。
紧走几步去开了门,拉开门一看,头前李大柱那副血迹斑斑的惨样,吓得丽娘腿一软跌倒地上,眼睛直愣愣的瞪着面前狼狈的五人。
“丽娘---丽娘别怕,没事,爹爹身上的血是菊娘的!”被丽娘反吓一跳的李大柱赶紧扶起她,后面的人才得以进得大门。
看李大柱确实身体无损,只是衣服、裤子遭殃,丽娘找回冷静,大脑正常运转:“姥姥----快来,菊娘受伤了!”她没问发生了什么事,等会多的是时间问。
顾不得锅头的姥姥三人冲了出来,先将李大柱一阵检查,确定他没事,赶他进屋换衣服,李大柱这会只着一条中裤,外裤一直就没机会套上。
“菊娘,赶紧,跟她俩进客房收拾,老丁、小丁,张老实,你们有没有受伤?”
在姥姥指挥下,慧娘、三娘扶着菊娘进客房,打热水,倒烈酒,找衣服等等。
“老丁叔,今晚您几位都在这里住下吧,明日再回去,可行?”关好大门,丽娘问三个男性,她猜到外面绝对出大乱子了。
三人自然是同意的,外面乱糟糟的,还是老老实实的别出门的好。
丽娘目光转向张老实:“张大叔,菊娘伤得厉害么?是现在去请大夫,还是明日再去?”她没顾得上看菊娘的伤究竟有多严重。
“不怕得,明日再去也可,已经上过赵捕头给的药,包扎好的!”
丽娘点头,请他们自去厨房打水清洁一下,她进客房看菊娘的伤势到底如何。
套着半拉子衣服的菊娘,坐在床沿边,由着慧娘清洗伤口周围,三娘在给她梳理散乱的头发,姥姥举着油灯。
“严重吗?”丽娘靠过去问慧娘。
摇头的慧娘神情轻松:“没事!幸亏穿得厚,伤口不深,就是刀口长了些,有巴掌那么长。”
“疼吗?”
脸色已恢复正常的菊娘笑:“开始疼。上了药后清凉凉的不觉得了!不算什么大事!一点小伤。”
“这么长的口子,还小伤?别落下疤痕才好。”姥姥等她一眼,问道:“究竟出了何事。五个人,就你一个女子反倒挂了彩,四个大男人却无损。”
“遇到抢地盘的了!来了拿着武器的好几百人,花街那边,现在肯定是打斗得厉害!”
丽娘奇怪:“抢地盘的怎么会伤普通人?应该是痞子间的内部械斗,就算要抢钱,也该去抢花楼那些个有钱的吧!”
有些郝然的菊娘。没好意思说她是为李大柱挡刀,其实今日这场事。还真的是无妄之灾,一开始就跑掉,压根就没后面这些事。
“好啦~~~~一会喝碗肉汤压压惊!早些睡,今儿你们就都在这住。”姥姥见菊娘扭扭捏捏的。估计有内情。
菊娘自是满口答应,丽娘和姥姥去正堂,李大柱四人已经收拾好在正堂说话,老丁不停的告罪,都是他考虑不周全,连累东家失财,菊娘受伤。
“无妨---那点子钱财,还是损失得起的,人安好才是重要的。”李大柱还真的没有怪罪老丁、小丁俩的意思。
张老实知道女儿受伤是为哪般。自然是不肯接受老丁父子的道歉。
正客套间,丽娘和姥姥进来询问,李大柱只轻描淡写的讲了一番。姥姥的心思简单。只要女婿没事就好,丽娘却听出有些地方不尽不实,仔细看李大柱的脸色,却瞧不出什么端倪。
“早些睡吧!明儿还得继续做生意。”
李大柱走出正堂,望菊娘住的客房扫了一眼,脸色如常的邀张老实与他一屋。老丁、小丁住剩下的间客房,也都不算客人。自己安置。
客房里,被吵醒的宛娘也来探菊娘,慧娘、三娘去给菊娘熬汤,此时就她俩人在。
“老实交代吧---你这伤,绝对有内情。”宛娘没那么好敷衍。
红了脸,菊娘喏喏:“哪有什么内情?遇到不开眼的痞子,被伤了也正常。”
宛娘嗤笑:“切---糊弄我有什么意思!他知道你的心思不?喜欢就大胆的说出来,成与不成至少有个结果,万一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你就没彻底没戏了!”
暗了眼神菊娘没开口。
“配不上。差太远了!”低低说出这句,菊娘垂头傻呆呆的看自己的脚。依李大柱的条件,完全能找个西区好人家的黄花闺女,她呐?北区的,被休的,年纪大,没样貌,没家世,残疾爹……越是细数自己的烂筹码,她越是沮丧。
捶了菊娘一圈,宛娘恨恨道:“就是因为如此,才要抓住时机!东家接受你的情意,从此你就一步登天;不接受,你也好死了这条心重找一个!笨----真是木脑袋。”
被她给逼急了,菊娘冒出一句:“你说得容易!这不成了挟恩思报?重找一个,说得那么轻巧,你咋不去找一个!”
“我有蛋蛋,将来有靠,找不找都无所谓。你有个屁!”宛娘斜了她一眼。接着挖苦她:“还说没内情?都‘挟恩思报’了,还没内情!这刀是替东家挡的吧?救命之恩,当以涌泉相报!娶了你,不就是最好的报答?为什么不告诉丽娘和姥姥?还遮掩什么?以为自己是耽误得起的碧玉女郎?”
对于菊娘黏黏糊糊的做派,性格干脆的宛娘很是嗤鼻,快刀斩乱麻,早点说开了不挺好吗?玩什么暗恋!又不是没嫁过人的年轻女郎,还含蓄!
“没想过用这个赖上东家,他---他值得更好的,菊娘只个北区被休的小工,实在是高攀不上!何况,是东家先救的我。”
菊娘深感自卑,门当户对四个字,将她满腔的情意,压得死死的不敢泄露分毫,不是怕人嘲笑,是怕被李大柱看低,以为她是另有所图。
“啊?那是不是东家也对你有那么点意思---那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你这样……”宛娘滔滔不绝的出谋划策。
菊娘只是木着脸低头,也不知道有没有将宛娘的话听进耳朵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