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春’宫是一座废弃的宫殿,这里是先帝的妃子住过的地方,后来这位妃子在最受的时候香消‘玉’殒。-www.79xs.com-ggaawwx先帝很是伤心,怕睹物思人,便下令不许人再进出这所宫殿,便就废弃到了现在。如今经年已过,殿里再也不见当时的繁华相貌,只余一簇簇比人还高的蒿草肆意长,空气里散落的尽是些霉腐之气。
苏楹袖站在一处还算完好的廊下,方才的惊魂不定已然不在,眼里是丝丝缕缕的柔情。文渊将她抱在怀里,轻轻嗅着她身上的香味,像是穿过沙漠而来的异域芬芳。按说她这样的气质不怎么合这种浓郁香气,不过她用了十几年一直没换过的东西,他也闻的习惯了。
合该是个情浓的时候,苏楹袖却偏偏提起别人:
“王爷,我今日见过李二小姐了。”
“嗯,我知道。”
“她,果真是个极厉害的人物,看着不显山不‘露’水,实则心思深沉,我听太后说有意培养她做王爷府里的眼线,这么一个不明不白的人,王爷真的放心?”
文渊听罢叹了一口气,伸手把玩着她的头发:
“你嘴里说着不放心,若真是不放心,方才御‘花’园里又何必冒着得罪人的风险替她解围?我知你担心我,楹袖啊,这世上,也只有你肯这样为我着想了。”
怀里人眼底闪过一丝冷芒,抬起时却又是一种温柔目光:
“王爷明白就好,若那李家小姐有什么别的心思,楹袖也是不会放过的。”
文渊本能地想替李锦鸾解释,可触及她的温柔目光时,又压了下来,闻着她身上已经闻惯的香味,他自己心里对李锦鸾的那一点点异样也顿时‘荡’然无存。
安王爷与苏楹袖的渊源是从几年前就有的,彼时他刚经历父皇薨逝之痛,皇兄新登基,南疆动‘乱’,他顾不得悲痛就带着将士上了战场,虽成功击退敌军,可自己也中了敌军的埋伏,南疆的巫蛊之毒向来诡异,待大军回朝的时候,他已经失去了行动能力。
其实他心里明白有可能是谁做的,但是下意识的不愿意去相信,因此拖着一副病体,从此将自己关在安王府,除却一些必须要出面的家国大事,几乎不再参与朝政。
可是皇兄不好命,登基不过三载就因急病发作丧了命,皇位便又换做了他的侄儿,现在的永泰帝。这帝王变了又变,他的处境却是丝毫没变。这个时候,新帝忙于扶植新的朝政力量,架空他的权力,李彦和穆枫一家就是个中代表,也因此,到最后身边除了沈文清谢焰之这些自小的玩伴,再没其他了。
那时文璋刚登基,他作为皇叔自然要出面见证,顺带带着一群老皇叔们表一表决心。宴会是必不可少的,可他‘性’格孤僻,并不适合这样的场景,自己推着轮椅出了大殿,来到湖边兀自观月。苏楹袖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他眼前的。
她穿着一身白衣,沐着月光从树丛后走出来,一身的浓郁‘花’香。
“王爷也出来“透气”吗?”
她容‘色’本就不俗,此时轻轻淡淡的一句话更是叫人觉得好似天上来的仙子,世间一切言语用在她身上都不能贴切。
文渊也是怔了一下,旋即扭过头来想要将这个不知名姓的姑娘遣下去,可到了嘴边的话却是硬的说不出口,鼻尖弥漫着她身上浓郁的异域‘花’香,他竟就这样没说一句话。
苏楹袖就这么留在了文渊身边,两人接触并没有公开,也只文渊这边人知道而已。后来苏楹袖渐渐看到文渊的艰难处境之后,主动提出在太后身边做眼线。
她几乎是自小就在宫里长大的,祖父是殿阁大学士,父亲是翰林院编修,她是京城里出了名的才‘女’,连太后也喜欢她。幼时就常被祖母带着进宫,大了之后更是时常被宣进宫陪太后娘娘说话,她本就博学,又极善解人意,渐渐就成了太后娘娘眼前的红人,待她就如待自己的闺‘女’嘉文公主一般。文渊本是不愿的,可在她给他们带回来几次有效情报后,才终于同意。
文渊有时候也说不好自己对苏楹袖是什么感觉,她不在的时候他心里也不会太想念,他本就不是太热情的人,她若是在了,他又觉得离不开,好像只有见到她面了感情才会喷薄而出,就像此时他轻轻将她拥入怀中,闻着属于她的味道,在‘花’香里沉眠,像是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也许,那些无人能诉的孤独时光,都是有了她才能安然度过。
没由来的,他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无比清晰的面孔,那个人也是孤独的吧,面上永远沉稳镇定,可心里,又藏了多少没人能说的悲凉呢?
苏楹袖察觉到他的气息变化,出声问道:
“怎么了,爷?”
“没事,你身上的味道真好闻,哪家铺子的?”
“这是家里母亲自己调的,我自小就用惯了,也不是什么名贵香料。”
李锦鸾回到府里,先是去了福安院给老夫人请安,看见穆月华也正在老夫人房里,本来打算请了安就回院子的李锦鸾借口留了下来,她看出老夫人并不是很高兴。
果然,穆月华看着坐下来不走的她冷笑了一声,也并不搭理,直接对老夫人说:
“后院的吴氏早上伺候的时候叫老祖宗受惊,媳‘妇’已经将她关去柴房了,老祖宗放心即可”
李老夫人看着就是并不情愿的样子,也只冷着脸对穆月华说道:
“不过就是打了一只陶瓷碗,我又不是那样小肚量的人,你做这些给谁看呢!”
自穆月华********以来她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原先人前还保留着的一份端庄恭敬,在李锦‘玉’被秘密处置之后彻底崩了台,连对老夫人也不再客气,遑论这府里的其他人。穆枫又重新得了圣上青眼,正是穆月华得意的时候,李彦也没有太过斥责她,有些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可这个吴姨娘前天刚查出来怀有身孕,穆氏今天就叫人过来老夫人面前伺候,老夫人明白她身子不爽利,本不想叫吴姨娘立规矩,可穆氏非要不依不饶,在吴氏失手打翻了一个瓷碗之后将人就处置了。
李老夫人这才高兴不起来,一直没有给穆氏好脸‘色’。穆月华见老祖宗气的样子也不惶恐,径自笑道:
“媳‘妇’这也是为了老祖宗考虑,您这身体刚好利索吴氏就这般笨拙,若是惊到老太太就不好了,毕竟媳‘妇’再没有一个‘女’儿去乡下替您念佛的”
她这话里明显就是说老夫人了一场病将她的‘女’儿祸害到乡下了,老夫人一听这话立马就有些气急攻心,李锦鸾看情况不妙,赶紧接话:
“夫人说的是,吴姨娘怀着身子还到上房伺候,这是明摆着对李家子嗣不重视,若是叫父亲知道了,必不会轻饶了她!祖母就放宽心吧,父亲会处理好的,没必要在这置气。”
她这一句话不仅提醒了穆月华,也提醒了老夫人,家里还有个李彦,相爷对孩子的重视程度不亚于老祖宗,上次穆氏失手将赵姨娘的孩子推掉的时候,就叫李彦有些不满了,此事若再是这样,说不定会惹怒李彦。穆月华再为自己的‘女’儿鸣苦,也暂时不敢与李彦翻脸。
只见穆月华脸‘色’又‘阴’沉了几分,‘阴’狠的目光扫‘射’了李锦鸾好几回才起身出去。这边穆月华一走,老太太脸上就播开了云雾,显‘露’了笑脸,直夸着鸾儿好。李锦鸾便又陪了老太太说了会子话,说了些宫里的有趣事,挨到夜幕将近才回自己院子。
她这一整天都在外面周旋,脑袋早已累的不行,刚回到房里就直扑着睡着了,惹得几个丫头心疼不已,也没再打扰她休息。这好眠。
翌日,李锦鸾穿着亵衣醒来的时候,窗外日光早已透过窗户洒满了房间,远处放了的冰釜也换上了新的,正冒着丝丝凉气。司夏听见她起来的动静赶紧带着人进房伺候梳洗,不过也就是将东西送进来,出了需要梳头上妆之类的,李锦鸾基本上都是自己动手,前世留下来的习惯,她更喜欢自食其力。
梳着头的时候,司琴进来问说‘门’房那里递过来一张帖子,说许家小姐过来找小姐玩,现下马车正停在二‘门’上。
李锦鸾一听是小五,忙叫人快去请,自己这边赶紧梳头穿衣。等她收拾好的时候,许梦晴刚好进了院子。
一跨进‘门’就听见她‘交’唤:
“鸾姐姐呢,我来找你玩儿啦”
李锦鸾这里正摆着膳,看她过来笑着说话:
“这里呢,刚起没多久,你用过早膳没,再用些吧”
小五就把目光移到圆桌上,喉咙动了动,说道:
“原本在家吃了的,不过鸾姐姐你这里的饭食看着好好吃的样子,我就再吃一点吧”
她也不害羞,大马金刀的就坐了下来,李锦鸾知她是个小吃货,当下也不拆穿,跟她一起落了座。
早晨准备的是一屉包子,炖了两个时辰的‘鸡’汤下的面条,一碟卤味,几样小菜,温嬷嬷瞅着锦鸾这两日脸‘色’不是太好,又叫厨房熬了红枣粥。知道许家小姐要在这用饭,又添了几样比较时兴的茶点,算下来竟也摆满了一张桌子。锦鸾觉得着实多了,不过她看小五眼睛放光的样子,也不再心疼,横竖这个丫头是吃的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