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继祖听了行侠仗义的居然都是这样的人,不免沮丧。他还是不甘心,小声继续问道:“难道整个江湖就没有大侠吗?”
吴伦被他的执着气笑了,摇摇头说道:“有,当然有,还很多呢。这大侠,那大侠的,只是真假难辨。你跟着我还好,以后你自己行走江湖可不能光相信耳朵,也不能看一个人在人前的表现,这些都可能是假的。”
“那怎么办呢?”
“最初级的就是要学会识人啊!”
“那怎样识人呢?”
吴伦见他终于不再执着于行侠仗义了,松了口气,教导道:“这个可就难了,需要经验,跟你说几点浅显的道理吧,具体的还要你自己慢慢去摸索。识人第一要义是看外表,这个还有专门的学问叫相术,和咱们的武技那是并列的江湖本领。这个为师懂的不多,只能凭经验告诉你几类人要注意:一是眼神不定,眼珠转来转去的;二是满脸横肉,面露凶相的;三是眼神阴冷,沉默寡言的。”
听到这里,刘继祖颇有意味地看了吴伦一眼。
吴伦一愣,猜到他在想什么,就骂道:“小兔崽子,看我干什么,老子不怕告诉你,我就是第三种人,你以后见到了要小心。这三类人,江湖中比比皆是,第一类是坏人,第二类是恶人,第三类是狠人。你见着了能躲则躲,不要与他们打交道,也不要得罪他们。他们主动凑过来,也要有策略的和他们周旋,学会事事小心,时时留意,不要让他们有可乘之机。
第二是不要听他说了什么,要看他在做什么或做过什么。要学会冷眼旁观,不要让他知道你在观察他,偷偷看他在平时是什么表现。当然能偷听或偷看到他背后的言行就更好了,当然这很难,也很危险,还不道德,但管用。
第三是找和他熟悉的人从侧面了解他,最好是他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他的人,多问问他小时候做过些什么事,这样才能更好地了解一个人的性格特点。学会这三点,再加上不轻信任何人,行走江湖基本就够用了。”
这些话刘继祖倒是听进去了,他虽两世为人,却都还没有正式踏入社会,对这些不是太懂,听了吴伦说的,对他触动很大。
吴伦见他听进去了,很高兴,继续说道:“回家后,你先把买田宅的事交代给你家人。就说赵家要卖田先生的田宅,田先生的女儿委托你把田宅买下来。你让他们去找牙人,尽量压价,谈好了价钱,等咱们回来再交易。另外,告诉牙人买方要匿名。
明天咱们一起去一趟定襄县城,你就跟家里说你要去买些备考的书。按一般人的脚力来回要四天左右,以咱们的脚力两天就够了,这样还有两天时间来准备。明天天一亮,你就出发,咱们在村西十里外的那个驿站碰面。见面不要说话,我在前面走,你在后面跟着,等没人了再说。你把那个箱子拿过来,那是田先生委托我为你准备的装备,看合不合身。”
吴伦指着床底下一个木箱子,这套装备是田先生出钱,吴伦置办的,这些天因为一直忙着田先生的丧事,一直没时间试。刘继祖听了兴奋地窜过去,迫不及待地把箱子拉了出来,抱到桌子上打开。
只见箱子里面有三个布包,被粗麻布包裹得严严实实,打开后见里面是一套护臂,一对拳套和一副内甲。
护臂为铁制,上下两半,比较厚重,除了防护还能攻击,一边用活动轴连接,另外一边用坚固的牛皮带固定在小臂上,为了佩戴舒适,里面居然有羊皮衬里。
拳套十分坚固精巧,形状有点像现在的滑雪手套,只是只有背面是被钢铁包裹的,依靠里面的铁环、卡扣、皮带固定在手上,同样有羊皮衬里。
刘继祖把拳套套在手上扣好,攥成拳头。拳套的密封性很好,拳头的突出位置被做成了短尖刺状,指尖前端还有指甲状的小凸起。刘继祖心想以他的力气,这要是打在身上,非死即伤啊。
那套内甲是由厚牛皮制成,像个皮坎肩,坚固耐用,在前胸、后背和腹部等要害部位还镶嵌着铁片。
吴伦先指着拳套说道:“这个拳套是三件东西里最难做的,也是最贵的。虽然用的时候不多,但容易坏,你要爱惜。这手背上的凸起可以增加攻击性,指套上的指甲状凸起,可以帮你爬墙、爬山、挖土而不伤手,还可以用来抓人,手正面部位中空是便于你抓握其他东西。”
刘继祖对手里这套装备喜欢到爱不释手,他第一次见到师父的那套装备时,就曾惊叹于当时匠人的手艺。虽然他的这套装备不如师父的那套好,但第一套装备能做到这样他已经非常满意了。他一边脱了外衣,把装备一件件穿好,“师父,这样的装备要多少钱才买得到啊?”
吴伦看着他兴奋的样子,不由想起几十年前自己第一次穿上装备的时候,有些感慨,“这是我委托一位江湖朋友,从止戈城买来的。几样东西加上运费、中介费、好处费一共花了五十多两银子,价钱还算公道。”
“这么贵!”刘继祖吐了吐舌头。
“这算便宜的,你这个比较简单,没有什么特殊功能,材料也一般。主要是牛皮稍微麻烦点,在国内一般不让私人买卖,要通过其他途径获得,但对止戈城来说这不算事儿,其余的材料都好找。我那套经过了特殊处理,比你这个轻一些,但却贵得多,等你以后有了钱,可以把这个卖掉,再去买更好的。”
刘继祖这时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师父,止戈城对外卖装备吗?”
吴伦回道:“当然,他们既然以器闻名,主要收入之一就靠这个。他们那里造的东西分两类,一类是商品,一类是非卖品。像一般的刀剑、装备和普通暗器之类的东西都是商品,有钱有门道就能买到。还有一些是神兵利器或者大杀伤力的暗器就是非卖品了,禁止对外流通。每次他们的门人被人抢了这类东西,都会在江湖引起轩然大波。记得十几年前,他们有个嫡传弟子被杀。他身上的四件暗器没来得及自毁,被人抢走,结果止戈城动员了自己的全部力量,灭了三个门派才找回来三件,据说至今还有一件流传在外,下落不明。”
吴伦大多时候沉默寡言,这类江湖趣闻讲的很少,刘继祖听得有趣,想师父多说点,连忙凑趣道:“止戈城这么厉害,怎么还有人敢杀他们的人,抢他们的东西?”
吴伦听了不屑地说道:“还不是为了钱,为了利!”
刘继祖一听又是钱,看来这个江湖是围着钱转的,但还是不太明白,问道:“意思是他们抢来卖钱?”
吴伦有些不满意刘继祖的不开窍,说道:“止戈城的秘传武器,多为大杀伤力的暗器,还有少量削铁如泥的刀剑,每一件都极为珍贵。但这点钱和这些武器暗含的价值相比却不值什么了?”
刘继祖反应了过来,“暗含的价值?您是不是说这些武器的制造方法?”
吴伦这才满意了,“终于开窍了,哪个门派不想得到他们这些武器的制作方法?那些削铁如泥的刀剑就不说了,因为制造材料稀少,炼制困难,所以数量极为稀少。这类兵器即使包括前面的九黎岛,至今打造出来为人所知的总共也只有七柄,号称七神兵,都是有名有主的。
几千年来,因为各种原因只流传出来三柄,都已是镇派之宝,剩下的都在止戈城。万一你要和拿着这样兵器的人动手,千万不能让他的兵刃碰到身体,像你这样的内甲、护臂,根本起不到有效的防护作用。不过话说回来,你一般碰不到这样的人,总共才有七柄,偌大的江湖碰到这样人的机会渺茫。当然,最好是一辈子也别碰到,这些人除了自身武技高强外,身边都少不了武技超过我的护卫,否则又怎拿得住这神兵利器。”
刘继祖心想,我吃饱了撑的去和这样的人动手,于是也不说话,盯着吴伦看,意思是让他继续说。
吴伦知道他想多了解些江湖,也不厌烦,就继续讲道:“其实,神兵什么的固然珍贵,但因为数量稀少,对大多数中小门派来说意义不大。”
“这是为何?”刘继祖插话问道。
“很简单,如果门派没有实力,即使有那么一两柄神兵加持,也根本保不住,而真有这个实力时却也不必依靠这神兵利器了。”
刘继祖觉着有理,不住地点头。
“反而是他们不外传的暗器对所有门派都意义重大,你想这要是掌握了他们这类暗器的制作方法,肯定能大幅提高门派的实力啊!”
见刘继祖一脸无知像,知道他不懂,就继续解释道:“前面也说了,止戈城胜在造器,他们的主要收入之一就是靠这个。但他们只卖一般的武器,神兵利器和大杀伤力的暗器给再多钱,他们也是不卖的。神兵利器因为材料珍稀和难炼制,意义不大,但暗器就不同了,实际上止戈城真正依仗的就是他们不外传的暗器。”
刘继祖不解地问道:“暗器?您的流星石不就是暗器吗?威力是不小,但也没有师父您说的那么厉害呀?这样的东西哪里不能造?”
吴伦嗤之以鼻,他把上衣脱了,扭过身来,给刘继祖看他的后背,只见吴伦后背有三个三棱形的伤疤,分别在左右肩和右后腰。
刘继祖问道:“这就是暗器伤的?”
吴伦一边穿衣服,一边嗯了一声,“我那流星石是手发暗器,要想把人打的失去行动能力实际上很困难。当然前面我也说过,我学这手暗器的目的并不是要打人。经过筑基训练后的你,就能躲过去大部分,现在再用这个打你,在你有防备的情况下,几乎已经不可能了。
这一方面是我想借此锻炼你的感官敏锐性和身体反应能力,另一方面也是在为你以后万一遇到其他暗器高手做准备。那时候你能多躲过一枚暗器没准儿就能活下来,以你的武技水平,很可能就可以转败为胜。
另外,我这手暗器是辅助型的,不是攻击型的,而止戈城造的最好的恰恰就是大杀伤力的攻击型暗器。虽然没有亮明身份,那次让我受伤,差点死了的十有八九就是止戈城的弟子,没准儿还是地位较高的嫡传弟子,因为一般弟子带不了那么多这类暗器。我就是被这类暗器打伤,这辈子都忘不了那次遭遇。”
刘继祖听吴伦说过自己遇险受伤,但从没说过细节,见今天吴伦难得的谈兴甚浓,于是连忙继续追问细节。
吴伦沉默了一会儿,才有些悲伤地说道:“那是大概三十四年前,我那年刚二十岁,出师不久,还在给宗门交学费,带着我的第一只灵兽傲虎在外执行任务。那是我的第六个任务,我没有你幸运,有老师给买装备,送银子。我靠自己前五次任务的酬金买了我人生中第一套装备,比你这套便宜些。也辛亏那套装备,我那时对那套装备就像你现在这样,爱不释手,天天穿着,睡觉都不脱。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才有机会撑到田先生发现我。”
刘继祖这时岔话道:“交学费也有酬金吗?”
“当然有,只是无论什么任务,都只有十两银子。那次是最常见的护卫任务,负责保护一个富商从陇西道的雍州城到山东道的青州城。那富商带了很多钱,想回乡养老,担心自己的安全。所以除了自己的家丁护院外,他还花钱雇了一队镖师护送财物,又到咱们宗门在陇西的据点雇人来保护他。咱们宗门贵,商人又多节俭吝啬,所以他就只雇了一人,宗门就派了我一个来负责他的人身安全。”
刘继祖好奇,“他到底花了多少钱雇您啊?您问了他没有?”
吴伦摇摇头,“我到没问,不过后来这个富商自己说了出来。因为路远盗匪多,他花了一千两银子。”
“啊!”刘继祖惊得合不拢嘴。
“哼!我刚听到这个价格时,和你的心情也差不多,宗门真是狠啊!实际上,执行一次这样的任务,宗门差不多就能收回教我的成本。不过前五次的任务我估计没有这么高的收费,也就在一百两银子到五百两银子之间,一下子接这样的任务我也很吃惊,毕竟我的学费都没交清呢。这也不符合书院惯例,却不知为什么,对此我也有些想不通。”
刘继祖这时嘴都没合拢,心翻江倒海一般。他没想到宗门这么会赚钱,对弟子剥削的这么狠,这几乎可以说是一本万利的买卖啊。吴伦看刘继祖这么半天都没反应过来,就过去喊了他两声,拍了拍他的肩膀。
刘继祖这才收回了思绪,“师父,宗门这样不会太过分了吗?”
吴伦笑着说道:“是啊,我也曾经这么想过。但后来想想,这些钱和师门教的相比也算不了什么。何况,十个任务之后,酬金就多了。一般来说佣金越高,酬金分成比例就越高。虽然还是不公平,但也不错了。”
刘继祖有些无语,有些沮丧地问道:“师父,那十个任务必须完成吗?”
吴伦点点头,“这方面宗门还不错,你可以拒绝一次,除此之外必须接受,否则宗门就会收回它教的东西。”
“那任务失败了怎么办?”
“很简单,失败一个任务,佣金退回,就再增加一个相同等级的任务。这十个任务是雷打不动,必须完成的,除非你死了或彻底失去完成任务的能力了,据说还有其他办法,但肯定也不容易。”
刘继祖听了不免有些垂头丧气,让师父继续讲他的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