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看到苏悦,就一个空间扭曲,从大老远呲溜一下子就站到了苏悦的跟前,没有戴面具的脸上,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看上去就差哭出声来了。
“师姐!!忘川可算是找到你了!!!”少年的身形极高,蹲下身才勉强抱住苏悦的腰,他抱住苏悦就是一顿埋头痛哭,“你都不知道,你不在的时候,师父每天都欺负我!!!”
“山里什么脏活、累活,都是我一个人干,师父就负责整日泡澡,下棋,书画……”
“啊师姐,你怎么一个人跑到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来了??害得我都找不到你,你这地方可真难闯。”
“对了师姐,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家?我看师父他老人家嘴上说着你是个惹祸精,其实心里还惦记得很,你要不跟我回去看看他得了,他最近精神都有点失常了。”
“……”
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之后,少年才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撒开手,嘿嘿一笑,“对不住师姐,我有点太激动了。”
“……”听他一个人说完,苏悦还怔了几秒,往后退了几步,用手指了指自己,“我们认识?”
若是苏悦的记忆没有出错,她可从未见过这么一个唇红齿白的少年,苏悦可以肯定,自己绝对对此人没有半点印象,唯一的可能是,对方认错人了?
眼下整个暗市都是戴上了非黑即白的面具,只有这个少年的面上空空如也,这个少年闯入者的身份毋庸置疑,苏悦对他还警惕得很。
“额,对,忘了师姐你现在还不认识我,我是忘川!!!”忘川极力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亲切一些,露出整齐的七颗洁白的牙齿,在苏悦的眼中,却是有些傻里傻气。
她点点头,“哦。”
自己这辈子就一个师父,美人师父如今还在灵界,怎么可能收了一个远在炎武大陆的徒弟。
苏悦压根就没把忘川的话当一回事,敷衍地应着,“你让开一点。”
也正是苏悦这句话,提醒了也是一头雾水的蟠蟾,它看了半天,压根就没弄明白这两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经苏悦一提醒,想起自己还有正事要干,吐了吐舌头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人类,这是我与扶摇大人之间的事情,识相的,尔等就速速退让!”
虽然对苏悦这点佛力不痛不痒,但加上一个忘川,蟠蟾就有些吃不消了。
他可是清楚地看到了,这个少年使出的灵力,不同于大陆上任何一种普通灵力,那样的波动,让他本能的感到危机。
况且,若不是今日时机难得……
蟠蟾还真不愿意以身犯险,毕竟他也只不过是一只蟾蜍精,修炼千年才有了鬼帝修为,因为祖上沾着蟠蛇的血统,故而在这一带称王称帝,已有上百年。
身为鬼修,他自然也是听说过暗市的,对于暗市中的这位暗使大人,若是平时,他是绝对不敢招惹的。
可今日,那数百生魂的味道太过诱人,他实在是心痒难耐,再加上,隔着数曾禁制,大老远地,他便察觉到了那禁制中正在孕育的东西,虽然不知道那东西是什么,可下意识地,蟠蟾只觉得自己身体内的鬼力,都在被那玩意吸引着,周身躁动不安,这种感觉,驱使着他,感应着那道招魂符,通过特殊的渠道来到了这里。
同时,他也知道暗市的规矩,一旦打开就无法再有人进入,暗市的禁制固若金汤,除去眼前这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小伙子以外,蟠蟾还真不相信,还有什么人能够在这个时候赶来。
定了定心思,他的气势猛然增长了一倍,又长又黏腻的舌头,猛地往苏悦和忘川这边甩来。
那舌头上,带着长长的倒刺,还有绿色的粘液,在空气中迅速炸开,发出“滋滋”的声音。
“师姐!!”忘川一闪身,就挡在了苏悦的身前,他反应极快,身前,凭空出现了一本巨大的书,将一滴险些溅落在苏悦身上的粘液给吸了进去。
苏悦正欲躲闪的身子,也顿了顿,她抿了抿唇,颇有些意外。
那毒液,凭苏悦自己的身手,自然是能够躲过去的,但让苏悦意外的是,她已经确认过自己与这个叫做忘川的少年从来没有见过,为何对方会执意要将自己当做师姐??
苏悦可不认为,自己这幅小身板,在这暗市中全是成年人的地方,会有人将她给认错了。
不过好歹,看样子对方也是没有恶意,苏悦袖下正欲出掌的手,僵了一僵,收了回去。
“??!”
那本生死簿将那一大滴浓稠的黏液吸进去后,散发出一股子焦霉味儿,那原本就破破烂烂的书页都被烧破了一个大洞,少年心疼不已,一回头,将怒气全都撒在了蟠蟾的身上。
他一把将生死簿收起,眉间含着些许愠怒,一抬眸,正对上那天空中散落的好几滴绿色黏液,目标,正是周身环绕着黑色纸人,紫眸冰寒的扶摇。
扶摇紧紧咬着压根,一双眼不愿见到忘川那张她在梦魇中已经见过无数次的脸,直直地盯着那不停地吐着黏液的蟠蟾,吐了一口浊气,手间,两只白色纸人中跃出妖妖和鬼鬼两只小家伙,一左一右,守在她的身边。
她横眉,无数只黑色纸人笼罩在她的身前,就如同一只密密麻麻的网,将她的上空包裹起来。
今日,当真是晦气!
没有来由地,扶摇只觉得自己内心一阵郁闷,原本她只是要用这些生魂来复活森罗树,谁知道那些佣兵之中,冒出一个苏悦来,打破了她原本的计划,害得她不得不冒险用招魂符;结果招魂符还未招完魂魄,又生出事端,竟是引来了这一方的鬼帝蟠蟾;鬼帝便也罢了,即便是扶摇如今已是强弩之末,但对付区区一个鬼修的实力还是在的,可偏偏这个时候,又闯出一个忘川。
扶摇有感觉,这个忘川,绝对与她脸上的那朵曼珠沙华脱不开关系。
但具体是怎样的关系,扶摇又说不上来,只觉得自己心里一阵膈应,有什么东西在她的脑海深处,她想不起,也不愿想起。
于扶摇来说,眼前的大蟾蜍不难对付,但他口中的黏液的的确确是件麻烦事。蟾蜍一族,口中吐出的黏液大多都具有毒性,虽不至于见血封喉,但也算是难以痊愈,即便是作用在那些纸人的身上,也是要毁了许多她这些年精心培育的纸人。
眼看着,那些绿色的黏液就要溅落在那些由黑色纸人织好的密网上,离得近的,都甚至能够听到那来自于纸人之中的,许许多多灵魂的战栗,它们的魂魄,已经完全寄居在纸人的身上,没有痛感,但还是本能地,感到了那股灼热的,具有腐蚀性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