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瑶对此置若罔闻,只是咬紧牙关,朝着伊梦泽发起一波接一波的抢攻。
却听得伊梦泽叹道:“我本佩服你是个有情有义的实心眼,不想弄得那么难堪。你这又是何苦呢?你这般拼命强攻,也奈何我不得。急雨易晴,刚不可久,你现在的攻势越是凶猛,你等会儿就越是支撑不住。”
说罢,漫天刀光陡然一敛,被他裹挟在身侧,仿佛一个硕大的光球一般朝着梦瑶急速滚动而来,瞬间便已突进到不过不到两丈距离上,却见光球倏然迸裂炸开,一道耀眼刀光从中激射而出,朝着梦瑶兜头斩下,大有要将她从头顶沿着身体正中央劈成两半的势头。
梦瑶清叱一声,紫玉索剑光喷爆,瞬间交织成网阻拦在顶上,挡在了刀光之下。
刀光劈落在剑网之上,二人两件法宝的两股法力登时剧烈摩擦碰撞,火花飞射,霹雳之声连绵不断。伊梦泽这一刀威力非凡,接触的瞬间剑网便开始了剧烈颤抖,仅仅是弹指一挥间便将剑网劈开击破炸散。
靠着剑网争取到的短暂时间,梦瑶身形疾退,躲开这一刀,却见刀光在地上一掠而过,梦瑶之前所在位置的一块巨石仿佛豆腐一般脆弱,瞬间便支离破碎炸散迸飞。
梦瑶虽然避开了这一刀,但方才被伊梦泽以强力瞬间打破剑网,气劲反震之下却也不大好受,周身气血翻滚,喉咙里一股腥气涌上来,胸腹之中都是一片灼痛,已然受了内伤。
此时却见伊梦泽趁机腾跃追击而来,梦瑶急忙挥动紫玉索劈砍而去,伊梦泽抬起天煞逆刃一挥将其震开,同时抬脚踩在她的胸口上,发力将她踩翻在地上。
梦瑶尚未来得及再行反击,只觉伊梦泽脚心竟也鼓荡出一股沛然法力注入她的体内,瞬间便形成了数道禁制,封印了她的大部分修为法力。而后,天煞逆刃那冰冷的刀锋亦架在了她的颈项边。
“如何?你现在已是阶下之囚,跟我们走吧。”伊梦泽乐呵呵地说道。
“我梦瑶的头颅就在这儿,你要拿去换功劳的话尽管砍下来拎回去。至于跟你们走?你做梦去吧!”梦瑶脖子一梗,直接便用她的修长脖颈朝着伊梦泽的刀锋蹭去。
伊梦泽倏然收刀,梦瑶嗤笑道:“我还以为你有多厉害呢……”
却见伊梦泽随即右手一抓,隔空将梦瑶拎起来吊到半空中,左手一翻,一条银色套索飞射而出,将她捆绑得跟粽子一样。
伊梦泽将套索的另一头握在自己手心,淡然道:“一个活的俘虏可比人头有价值多了,你当我傻啊?”
梦瑶瞥了他一眼。
又听伊梦泽说道:“你以为我为何不直接去抓你的那几个逃走的同门?因为你的价值比她们那些废物的价值大啊。不过你若是不肯老实当俘虏的话,我免不得再去把她们也抓来当添头,正好到时候一次搬几个俘虏更划算。”
梦瑶闻言,冷然道:“说罢,你到底要我去哪里?”
伊梦泽一扯套索:“俘虏问东问西干嘛?老老实实走便是了!”
梦瑶随着伊梦泽一行便往西北方向行去,约摸前行了十余里路程,却见十几道流光呼啸而至,直奔着他们而来。
梦瑶只道是天煞宫的人前来接应,心中叫苦不迭,岂料来人甫一到达,便将伊梦泽等人包围了起来,看起来和天煞宫之人是敌非友。
她仔细看去,却见这批人身上的衣衫,俱都带着血厉宗的标识。领头的中年人朝着伊梦泽怒喝道:“伊梦泽小畜生,你为何杀了我派曹浩、刘一进两人?”
梦瑶闻言讶然,暗道伊梦泽这厮好生嚣狂,这么短的时间里竟然是杀了四名其他魔门的人,引得别派之人前来寻仇。
却听伊梦泽说道:“好教柯烈长老得知:曹浩之后遁入村落,欺骗妇人收留他在村中落脚,待到伤势稍好便先杀收留他的妇人,再杀尽全村汲血炼化。恩将仇报,委实猪狗不如,当诛。”
“刘一进**掳掠,专以坏人名节为乐,**良家女子二十有余,先**后毁容。此等人有如禽兽。当诛。”
梦瑶闻言,心中暗道:“想不到这魔门之中竟也有这般嫉恶如仇的人!”
血厉宗长老柯烈闻言暴怒:“小畜生你怎地和那帮正道的狗贼一般说辞?”
伊梦泽平静地回答道:“你道这世上会嫉恶如仇的只有正人君子么?某家虽说大概不是什么好人,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就是看不得有人作恶。他们作恶之行坏了某家心情,直教某火冒三丈,不杀了他们念头不通达,当然要杀了他们以解我心头之恨。”
柯烈大怒道:“你敢杀我血厉宗弟子,老夫不杀你亦难解心头之恨!小贼,纳命来!”手中一杆长枪突刺而来,血色火焰喷薄爆射,顿时便将伊梦泽和梦瑶二人笼罩其中。
梦瑶大惊,心道:“吾命休矣!”
却听得伊梦泽大喝一声,左手将梦瑶搂住,右手握着天煞逆刃对着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火云便是一刀劈去。一场恶斗随即展开。
梦瑶修为道行被封,被周遭气浪震得晕头转向,被伊梦泽搂着更是忸怩,不住挣扎。伊梦泽左手掌心一吐,一道白光倏然贯入她的眉心,教她昏阙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梦瑶方才从昏睡之中悠然醒转,抬眼看去,只见自己躺在一条昏暗的走廊之中,两侧的墙壁上挂着的长明灵气灯散发着幽幽光华。
她勉力支撑着坐起来,只见伊梦泽背靠着一侧墙壁坐在对面,脸色有些灰败,衣衫残破,看起来有些狼狈。
梦瑶开口说道:“想不到你拖着一个人还能从血厉宗长老手中逃脱。”
伊梦泽扫了她一眼,说道:“血厉宗这群狗杂种,差点要了我的命。此仇不能不报,日后我必灭血厉宗。”
梦瑶又道:“想不到你也是嫉恶如仇的人,何必与魔门那帮妖人为伍?”
伊梦泽闻言,白了她一眼:“你可真是天真。这世上谁规定了恶人就不能嫉恶如仇?谁规定了嫉恶如仇的人就一定是好人?嫉恶如仇的人,自己说不定也会作恶。只不过对他们来说,自己作恶有情可原,别人作恶就该千刀万剐。”
“这算哪门子歪理?”梦瑶摇了摇头,“堂堂正正当个好人不行么?非要去假装自己是个穷凶极恶的魔徒?”
伊梦泽嗤笑道:“我说你天真,你别不服气。我问你,所谓‘惩恶扬善’,为何‘惩恶’在前而‘扬善’在后?”
梦瑶嗫嚅片刻,啐道:“这个词与之前的话题有什么干系?”
伊梦泽道:“当然有。为何‘惩恶’在前‘扬善’在后?因为人的本性里头,对‘恶’的仇恨憎恶,远比对‘善’的喜爱更加强烈。恶行激起人的仇恨和愤怒,远比善行引起人的喜爱和感动容易,情绪之浓烈更是远胜之。”
梦瑶想了想,迟疑道:“似乎真是如此。”
伊梦泽又道:“为何会如此?我也不是很明白,大约是由于‘恶’是对别人的侵害,而‘善’是给他人的帮助和给予,对大多数人来说,失去的痛苦总是比得到的喜悦要更强烈的缘故吧。”
“总而言之,即使自己是恶人的人,也很可能会憎恨其他人的恶行。我不是好人,我只是看不得别人作恶,坏我心情,教我念头不通达,所以我嫉恶如仇便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