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内心极度不平衡下,就想走上前,驱散那两个丫头。
可是她却听到了那两个丫鬟谈话的内容。
“现在锦荣院的那位,可真是风头正劲呐,今天厨房的刘妈妈,又做了一锅雪燕让我送去。”
“我也是,周管事还吩咐我,让我给那位量一下衣裳尺度,说是马上入秋,让添置秋衣。”
“以往这添置秋衣,不都是主子们才有的待遇么?寻常奴婢们,只来得及冬夏做两套衣裳,就那还时有减少呢!”
“所以说你不转弯,依着咱们侯爷如今的喜欢,你以为那位还会永远做不成主子吗?”
丫鬟惊叹声:“不会吧,听说她出身只是个伶人呢?哪有这般卑微当上主子的……”
“嘘……”一个丫鬟东张西望,“你小声点,我说你也太天真了,这成不成主子,还不是咱们侯爷说了算吗?再说了,出身又算得了什么,只要侯爷真的喜欢,没准哪天金口一开,要知道,咱们侯府现今,除了一位正室夫人,这侧室,偏房、那可是样样空缺呢……”
丫鬟的眼睛也亮起来:“真有可能吗?”
毕竟伶人的身份比丫鬟还不如呢,若说小诗有机会成主子,那这侯府里的所有有姿色的年轻丫鬟,岂不都有机会鲤鱼跃龙门了?
对面的丫鬟捂嘴直笑:“有什么可能不可能的,我说了,还不只是侯爷一个人说了算吗?当今圣上的妃子中,还有低阶的官女子出身呢,堂堂皇妃都可能,咱们侯府有什么不可能?”
那丫鬟立即兴奋起来:“而且那位如今还怀孕了,听说侯爷现在还时时去锦荣院里呢,记得咱们夫人怀身子的时候,侯爷都从来没有去过夜,这差别太明显了。”
两个丫鬟都自觉说到了重要之处,互相都打闹笑起来。
这下可把躲在暗处的秋儿给气坏了,府里何时多了这些没规矩爱嚼舌根的臭丫鬟,她有心想要冲出去狠狠教训一下,可是打眼却看见那两个谈话的丫头已经从阴凉处起身,一边笑着一边往前面走远了。
秋儿站在原地兀自生了一会闷气,到底没有追上去。一来,她虽然是左小婉身边的一等大丫头,但是说到底也只是管着左小婉院子里的事情,出了院子,她也算是越权,况且真要追究起来,刚才的两个丫头其实也没有说什么,言谈间更是不曾诋毁过左小婉,只是谈及了一些客观的事实,若因此秋儿上前训斥,还真不知道应该给她们一个什么罪名。
所以思来想去,秋儿只得将这个苦果咽下去。
但是心里已经是打定主意,等去厨房传了膳食之后,回去就立刻向左小婉禀报这个遭遇。
那两个聊天的丫鬟走到暗处一个墙角,互相望了一眼,就看到杏儿已经走了出来。
杏儿给两个丫头每人厚厚一个钱袋子,一边夸奖:“干的不错,大小姐会心中有数的。”
两个丫鬟接过钱袋子,在手上掂了下,就知道数目不小,当即喜笑颜开:“还请杏儿姐姐替我们多谢大小姐的赏赐。”
杏儿满意地点头,这两个丫头是她还在做粗使丫头的时候就认识的,极为机灵而且胆子大,今日的事情,不能让小诗院子里的丫鬟来做,容易引起怀疑,最好的就是找了这两个生面孔的丫鬟,看起来跟各个院子都没有牵扯最好,最容易叫人相信她们的话。
杏儿道:“另外大小姐说了,你们也不用担心夫人会找你们麻烦,今日你们说的话,并没有涉及丝毫的不敬,只是姐妹间的闲聊,夫人就算再严厉,也不可能拿着这个来惩罚你们。”
两个丫头本就是胆大的,不然也不会应承这个活,当即脆声道:“杏儿姐姐放心,奴婢们心里都晓得。再说,有大小姐在,奴婢们有什么怕的。”
对于这两个不动声色的拍马屁,杏儿满意地笑笑,转身走了。
那两个丫头随后也散了,那厢,秋儿传来了膳食,也没有敢立刻跟左小婉告状,而是看着左小婉心满意足地用完了饭,才开始准备找由头说起。
左小婉已经眯眼瞧了瞧她:“刚才你就愁眉苦脸的,有什么事,说罢。”
秋儿也说不上是不是松了口气,左小婉主动问起,自然省了她的事,她立马回话道:“都怪奴婢,去厨房的路上,遇见了两个嘴碎的丫鬟在闲聊,闲聊的内容让奴婢现在都忍不住生气。”
秋儿跟在身边几年,左小婉还算了解秋儿,这个丫头还算是个说话懂分寸的,她既然说起两个丫鬟嘴碎,想必不会是一般内情。她于是脸上神色变得淡淡的:“什么话,你从实说来。”
秋儿本就憋了一路的话了,这会儿被问起,能不添油加醋说出来就算不错了。
左小婉的脸色意料之中的越听越阴沉,秋儿最后一句话还没有说出,她已经狠狠地将扇子丢到了地上。
秋儿深吸一口气,没有被吓住:“夫人息怒,左右就是两个丫鬟嘴碎,您说一句话,奴婢现在就去料理了她们。”
秋儿在听见那两个丫头说话时就已经气恨难平,巴不得左小婉发话,她好有权力去狠狠教训那两个丫头,叫她们知道什么叫厉害。
本以为左小婉一定不会拒绝这个提议,因为左小婉现在显然比秋儿要愤怒百倍。
而秋儿却意外地等来左小婉一句:“不用去管那两个贱婢!”
秋儿几乎愣住,可是看左小婉的样子,没有半点在开玩笑。她虽然心里对那两个丫头痛恨,但也不至于因此非要跟她们不共戴天,尽管不解左小婉为何放过两个丫头,她还是没有再请求。
今日的事点到为止就好,现在左小婉会喜欢她知无不言,要是说再多,就要变成被迁怒的对象了。
所有的分寸,秋儿都拿捏得正好妥当。
左小婉一下连坐都坐不住,她起身在屋子里来回踱步,眼里冷的能滴出冰凌来。
“那个贱人……”左小婉连气带笑,语中发出恨意,“好的很、我不过是闲了两天,那贱人居然都能当主子了……”
秋儿知道此时不宜说话,但她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说道:“可不是?这小诗想不到是个忘恩负义的,也不想一想,她当初能够来到侯府享受这辈子都没享受的富贵,还不都是亏了夫人的引荐吗……”
一句话像是雷电一样击中了左小婉,是了,是了,那贱人分明就是得了她的抬举,才有机会在宁无求的面前卖好,如今居然像是一条毒蛇一样,都咬上她了。
虽然小诗并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左小婉的事情,但是左小婉心里,已经是将小诗比作毒蛇了。
偏见一旦形成,就怎么都挽不回来,左小婉一时间想了千百种方法,想要置小诗于死地。
这些都是宁承玉跟小诗能够预想的到的,所以先前,宁承玉才没有去主动挑起左小婉心底这股邪火,就是担心她一个丧心病狂,不管不顾地害死小诗。先前已经发生过一次给小诗赐毒药的事情,再发生一次只会比之前更加狠毒。
可是左小婉狂乱之后,就是直线冷静下来,她想到小诗现在在得宠,即便她再不愿意,也是因为这一点她才心生忌惮。宁无求……现在越是用心思在小诗身上,这种心思越是深,不得不承认她也对这种深刻的心思产生了忌惮。
她的确想要小诗死,立刻死,可是……那样宁无求会不会?
左小婉心中开始泛出凉意来,一直以来她不愿意正视自己的心,她的心里,的确是对宁无求,产生了类似于真情的依恋。这种依恋如今已经发展到,一丝一毫也不愿意破坏自己在他心里的形象,她不愿意宁无求的心,有一丝一毫偏离她。
正因为有了这种心思,她才会发觉自己如此不能容忍小诗分走了宁无求的关心,哪怕只是毫无用处的宠爱,她也忍受不了了。
左小婉双手交叠在一起扭曲起来,既不能弄死小诗,那她、只能想办法挽回宁无求的心……
秋儿这时候也开始柔软谏言:“夫人,奴婢前时候就说过,不管锦荣院那个贱婢如何的狐媚,但她终究是依附着老爷,只要老爷的心能够在夫人的身上,那个贱婢的身份,根本蹦跶不了多久了。”
左小婉的头脑出现骤冷骤然,她自然不会忘记秋儿的这一番话,只不过前些日子她着实没有太紧要这点,加上那几日,宁无求的确对她有所回暖,她暂时将此事搁置到一旁。没想到,只是因为她的松懈,只是小小的松懈了一下而已,这个小贱人居然就要爬起来当主子了!
左小婉再次被仇恨冲昏,她在榻上起身又坐,坐了又起,终于咬牙似下定什么决心,忽地说道:“你马上拿着我的手信出府,去把陈大夫给请过来,说我立刻、要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