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果然又去了那个小贱人那儿?”左小婉歪在美人榻上,用手摇着团扇,脸色阴郁说道。
秋儿点头,猜测着左小婉的心思,说道:“不过就是怀了个孩子罢了,便是给她凤袍穿上,也一根手指头比不得夫人。”
左小婉冷笑:“你也不用安慰着我,老爷什么样人,我清楚得很。昨夜不过刚刚发生了那事,他就心心念念想去那小贱人那,若不是真的上了心,怎么会这么着急?”
秋儿自然是她说什么就应什么,当场嘴甜如蜜,将左小婉从天上夸到地上,顺便将小诗贬低为一介飘零戏子。
女人之间能有什么真正的信任,不过都是墙头草,迎风倒罢了。
秋儿则笑道:“不过,夫人神机妙算,今日夫人主动提起让老爷给那小贱人的院子里添置侍卫,老爷不仅没有怀疑,还大赞夫人贤惠大度,现在那小贱人是不仅样样比不过夫人您,甚至什么动作,都将置于夫人眼皮底下了!”
左小婉被一番吹捧,果然面露笑意,不过,片刻后她只要想起当宁无求听说要给小诗的院子里添置侍卫时,脸上那欣喜的神情,她就不免又把小诗在心里咒骂贱人咒骂了一千遍。
不过一个低贱之人罢了,到底使了什么狐媚,才能把宁无求迷成这样。
虽说是因为那小贱人现在怀孕,不过,也正是因为怀孕,怀孕的女子是不可能侍寝的,她左小婉怀胎十月的时候,宁无求都甚少光顾,只是做做样子的时不时差下人来看看她,再给她送一点无关痛痒的东西罢了。
而今这个小诗,居然能在怀孕的时候,还能几次三番勾的宁无求前去。当真是让人恨得牙痒。
左小婉何尝没有在心里升起一些引狼入室的想法,毕竟小诗当初是她放进来的,哪想得到这小贱人如今会有蹬鼻子上脸的一天。
但是到底是想到了自己亲自安插的那些侍卫,左小婉心气才平顺了一些,她哂笑道:“那小贱人如今胆敢爬到我头上,不过就是以为自己靠上了这府中的大小姐,那贱丫头倒是不简单,居然结合这个小小的伶人来给我添堵,好得很,当本夫人怕她,等本夫人抓到她与那小贱人私相授受的证据,捅到了老爷的面前后,看这两个贱人还能有什么话说!”
左小婉打的当然就是这个主意,明面上,她这阵子都是没有找小诗的麻烦,一副忘了她的样子,但只有左小婉身旁了解她的人才知道,这位夫人什么时候这么心善过。得罪她的人,她怕是一辈子不忘,不让对方失去一切一生凄惨,她怎肯罢休呢。
实际上,从当日去小诗的院子中,被宁承玉一番牙尖嘴利地骂走,左小婉就恨得咬牙,早知道宁承玉跟小诗拧成了一股绳子,她现在就是按兵不动,等着慢慢地,布局将这两个贱人一网打尽。
秋儿笑着给她打扇:“那小诗只以为自己攀上了大树,以老爷对大小姐的厌恶程度,一旦发现那低贱的伶人居然敢跟大小姐结盟,怕是她肚子里的孩子都保不住她。到时候她才会知道,她攀的这颗大树,其实是砒霜毒药!”
左小婉看着秋儿咬牙的脸,眯眼笑道:“本夫人身边,总是你最称本夫人心。”
秋儿忙陪着笑脸:“奴婢还不都是夫人调教的好。”
小诗从床上起身,宁无求已经离去了,可是她的脸上,根本没有喜色,反倒一双眼眸深处,有着化不开的愁忧。她再次将静语叫进来。
静语见到她的形容,也是立即面露忧色:“姑娘,老爷他又……”
小诗暗自摇了摇头,片刻道:“那信,你还留着吗?”
静语忙说道:“婢子还收着,姑娘,还是再给大小姐送上一封信吧,不然婢子真的担心您……”
现在这小小屋子中,虽然同为奴婢身份,但因为某种联系,早已让她们心中将对方真正滴放在心里关心。形成了一种与旁人不同的主仆关系,只有她们主仆二人,
小诗的手缓缓放到自己的腹部,她的眸色中出现一抹与她柔弱面庞毫不相容的冷硬,她并不在意自己,但她一定要保住这个孩子。她抬起头看向静语:“去送吧,路上记得小心些,千万避开人。”
静语坚定地点点头:“姑娘放心,奴婢拼死也会把消息给大小姐送到。”
静语说着就闪身出去,她明白自己任务的重要,也明白她们的这个小院子,已经不像表面那样看着平和,周围有看不见的刀剑,正向着她的姑娘袭来。
路过门口,静语看着一眼那两个面无表情的侍卫,便低头走了出去。
她们的院子距离宁承玉的院子还有很远的距离,若不是此事重大,小诗也不会让静语冒险出去走一趟。
静语一路上探头探脑,侯府之中,丫鬟仆从本就众多,静语总是会时不时碰上,而且这些丫鬟们一看静语身上的衣服和自己的不同,便将目光投到静语的身上,静语唯一能做的只是低头赶紧走开,还好,这些丫鬟们虽然好奇,但到底没有人真正上前盘问静语。
静语正觉得松了口气,忽然听到耳边一声尖利响起:“夫人,你瞧瞧这是哪里来的不懂规矩的丫鬟,见了你呢竟然也不知道行礼!”
静语浑身一抖,不敢相信地抬起头来,果然看见周围环绕着众多丫鬟,宛如众星捧月的左小婉。
左小婉身处丫鬟之中,手中团扇悠悠摇着,只有眼尾扫着静语。
静语立即跪下去:“奴婢见过夫人,夫人万福!”
左小婉冷笑了一下:“你是哪个院子里的,怎么敢挡着本夫人的路?!”
静语此刻已经无心去想为什么事情这样巧合,她走的这条路,分明不路过左小婉的院落,更不知左小婉怎么这么凑巧就来了。
她低着头,尽量平稳自己声音道:“回夫人的话,奴婢……是锦荣院的。”
左小婉转头看向秋儿,哂笑道:“锦荣院?是哪个院子?怎地本夫人从来没听说过?”
秋儿也露出得色道:“奴婢也没听说过的,不知道是哪个旮旯里出来的小院子。”
面对如此明显的羞辱,静语忍着不吭声,她只希望左小婉撒过气以后,能放过她。
可是事与愿违,左小婉不仅没放过,还缓慢地走向了她。
静语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左小婉来到她跟前,静语能够看到她脚上精致的湘云绣鞋,冰冷的声音从静语头顶传过来:“你这贱婢胆大包天,竟然私自来到外院之中,还敢冲撞本夫人,看来本夫人若不罚你,真是没法在这府中立威了!”
静语万万想不到自己分明没做什么,左小婉竟然就要惩罚自己,听她的话中,竟还要拿自己在府中立威,这立威是什么意思,静语再怎么都想得到。况且她虽然刚刚被指派给小诗服侍,但她也是在这侯府中多年的丫鬟了,夫人惩治人的手段,早已在下人中人人皆知。左小婉从来不是面软心善的主,这府中因她而死的下人,都还用手数的过来……
静语再也忍受不了,伏在地上开始求饶:“求夫人饶命……都是奴婢有眼无珠,才会冲撞夫人的路,奴婢这就走、求夫人饶了奴婢吧……”
秋儿见状,眸中掠过鄙夷:“区区贱婢,真以为夫人会因为你几句话就改变主意吗?真不知你的主子是怎么样不堪入目之人,叫出你这样刍狗一样的东西!”
静语脸色煞白,总算知道,什么自己冲撞了,什么不知道她是哪个院子的,分明都是冲着她家姑娘来的!夫人就是想打小诗的脸,如今自己撞到了她手里,就被她变成了刀使!
静语心中既怕又恨,有心想要反抗,却知道自己就算现在起来跟左小婉拼了,也不过是白白送了自己的烂命一条。她的心中,因为屈辱,而泪水彻底涌了上来。
“来人,”左小婉已经慢悠悠开口,仿佛只是看戏一般,“将这丫头衣裳给我揭了。”
静语目光霍然瞪大,本以为自己已经不会为什么而变色,可是左小婉的恶毒,还是超出她想象太多。她瞪着左小婉,从那双狭长的美丽凤眸里,却只看到了冷酷。
静语什么都明白了,今日这一切,就是冲着她来的,也根本不是什么偶遇,完完全全是针对她和姑娘的陷阱!
只是现在的她百思不得其解。姑娘不过是今日才要她送信,即便早上遇见了侯爷,也不可能会传到左小婉这里去,究竟为什么,为什么左小婉会恰巧地堵住了她?
那秋儿已经眼神示意了两个老妈妈,老妈妈冷着脸走向静语。
静语下意识护住自己的胸前,那里依然是小诗写给宁承玉的信。她的衣裳若被揭了,那这封信必然藏不住!
左小婉一眼看见她的动作,心下冷笑一声,却冷眼看着老妈妈走过去。
静语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秋儿上前大喝一声:“抓住这贱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