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承玉带着春雨向祠堂后院走去,刚走在廊桥上,前方衣裙飘荡,款款生姿,原来是侯府夫人,左小婉缓缓光临。
出现的这般巧,就好像专门来堵宁承玉的路一般。
宁承玉面色不改,连脚下的步子,都没有慢一慢。两个摇曳生姿的女子,便这样缓缓在廊桥上相遇了。
“玉儿,这般巧,你是要上哪里去啊。”
巧不巧,只有她左小婉自己知道。
宁承玉斜斜看了她一眼:“这廊桥只通往一个方向,嫡母以为,我是去什么地方?”
这声嫡母,听起来就有些讽刺了。
毕竟廊桥通往哪里,傻子才不知道。
左小婉竟也沉得住气,手中悠悠摇着团扇,含笑道:“我就说,玉儿真是孝顺,今儿也不是什么日子,就去祠堂诵经么?”
祠堂是清河郡主在时修建的,这府中,除了宁承玉,怕是再不会有什么人想起祠堂。
宁承玉看着她笑里藏刀,心中已经暗自警惕,面上仍不露分毫,说道:“承玉倒是奇怪,嫡母不待在房中好生安胎,却是来此地作何?难道说嫡母竟也去了祠堂诵经不成?”
这话的讽刺意味便更重,但不知为何,左小婉今日格外的好脾气。
她的面上还是一派笑容:“瞧玉儿说的,我不过是看这廊桥风景好,出来透透风罢了。倒是料不到,会在此碰见玉儿你呢。”
宁承玉眸光微凝,这廊桥风景确实好,但是侯府中,风景好的地方到处都是,偏偏今天,她左小婉要来廊桥这里了。
宁承玉冷冷道:“既然如此,承玉就不打扰嫡母雅兴了。”
挥袖正要离开,却想不到此刻,左小婉忽然挪动脚步,轻轻巧巧挡在了宁承玉的面前。
宁承玉缓缓看着她:“嫡母这是作甚。”
左小婉笑容满面:“我是想告诉玉儿,你的衣裳,我已是吩咐秀云坊重新做了。”
宁承玉蹙眉,望着她,忽然笑了笑。“那嫡母可要快些才好,毕竟,这宫宴说着就要开始了,若是承玉连一件像样的新衣都没有,想来嫡母的脸上,也并不好看。”
左小婉的脸色不自然地抽了一下,随后也是挤出一丝笑:“那是自然,玉儿就放心吧。”
宁承玉再次抬脚要走,左小婉却好似不经意似的,笑道:“这儿风景绝佳,玉儿便在这里赏赏风景,岂不好?”
宁承玉慢慢开口:“赏景这样的雅兴,恕承玉没有嫡母这般有闲情,还请嫡母让一让,这河下水流湍急,若是冲撞了嫡母,可便不好了。”
这廊桥修建的极窄,原本只能通过一人过,左小婉如今堵着,还真让人进退不得。
左小婉眯眼看着她,那眼里有细碎的光,“我早就说,玉儿最孝顺了。今日既然这么巧在这里相遇,玉儿还是留下来陪我吧。”
宁承玉眼中掠过一丝讽刺道:“嫡母若要人陪着,还是等爹爹从朝中回来以后,让爹爹陪你岂不好。”
左小婉充耳未闻,忽然抬起了手,就抓住了宁承玉的皓腕。
宁承玉挣了几下,没有挣脱。
左小婉的身子有些挨近,眼里那看不清的几点星芒逼视着宁承玉。“玉儿……何不将你的孝心,分出一点来给为娘呢?”
她的嗓音透着一股邪魅,宁承玉从刚才起就警铃大作,一直提防她,可是毕竟这廊桥狭隘,并没有什么地方躲避。
如今被左小婉抓着,宁承玉更是进退不得。
宁承玉眸中闪过冷意:“嫡母,你这是作甚。”
这时候,她才发现,这左小婉竟是一个人站在这廊桥之上,她那个丫鬟秋儿,不知何故竟站的远远地。
宁承玉咬牙,她想不到左小婉这般蠢,而她竟然真的敢这样做。
“嫡母还是站的离水远一点,免得湿了衣裳。”
宁承玉一边快速换了身形,刻意拉开跟左小婉的距离。
没想到左小婉再次逼近,嘴角那一缕笑真恶毒至极。“玉儿、你说什么……”
她握着宁承玉皓腕的手越来越大力,忽然猛一用力,再次将宁承玉往廊桥的边缘推。
宁承玉脚下一个踉跄,等再站稳,后背已经紧紧抵在了桥的边缘。
她浑身骤冷,盯着左小婉。
左小婉也不知因何力气这样大,将宁承玉桎梏的丝毫动弹不得。不仅如此,她嘴边的笑容越来越大,竟是握着宁承玉的手,将她缓缓往桥下推去。
那厢,春雨已然是惊呼一声,慌张地冲了上来。
眼角余光瞥见春雨身影,宁承玉只来得及大叫:“春雨躲开!”
可是已经来不及,就在春雨冲上来的一瞬间,左小婉忽然就松开了手。她唇边的笑容,依然没有变化。
春雨上前,下意识地就去拉开左小婉,可是她的手只来得及碰到了左小婉的半片衣角,随后,她就看到眼前一花,左小婉整个人,忽然像是断线风筝一样,直直从廊桥边上坠了下去!
远处,传来一声惊呼。
这惊呼声出现的这样巧,简直不早一分,也不晚一分。
春雨傻呆着,她不明白自己根本还没碰到左小婉,她怎么会就栽了下去。
宁承玉此时脸色苍白地站在廊桥边,听见桥下,传来左小婉微弱地呼救声。
此前躲得远远的秋儿,这时如一阵风般冲了过来,满脸的焦急之色,大嚷道:“来人呐!夫人落水了!快来人哪!”
原本静寂的廊桥,也不知道从哪里,忽然就跳出了一堆人。几个懂水性的婆子当先跳了下去,没多久就将左小婉救了上来。
左小婉浑身湿透,娇弱无力地倒在秋儿的身上。
秋儿冲着婆子就大叫:“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通知老爷!快去!”
宁承玉看着她一脸惊惶地演戏,明白她这句话才是这出戏的重点呢。
秋儿看向春雨,一咬牙,正要说话。
宁承玉已经轻飘飘开口:“想不到嫡母身子这样孱弱,我不过轻轻一碰,你怎就这般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