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刚才宾客众多,秦妈妈隐在众人中,但侯府的侍卫也是训练有素,不比别个,如果不是提前早就在宁无求的贴身侍卫身上使了大把银子,他们又怎么会“磨蹭”的,成功让秦妈妈把那么多话说完,才终于抓住了她。
宁承玉看着杏儿,说道:“今番此事,你做的不错。”
杏儿忙低头讨好地笑:“哪里是奴婢的功劳,还是大小姐神机妙算。”
宁承玉斜睨着她:“你也不用谦虚,我说了,我这里向来赏罚分明,今日起,你的月例银子,便和春雨等份。”
杏儿闻言大喜,忙跪下磕头道:“奴婢谢小姐的恩典!奴婢愿为小姐肝脑涂地!”
“行了,出去吧。”宁承玉道。
杏儿哪敢怠慢,立刻又磕了磕头,便小心翼翼退了出去。现在对这位大小姐,杏儿是从心底里产生了又敬又怕的感觉,对于她的话,更是再也不敢质疑。
宁承玉看着窗外的艳阳,嘴角淡淡地笑,左小婉,不知今晚的洞房,你可过的舒坦。
前世用那般的手段逼得她撞柱自尽,撞柱前,左小婉嘴角那一丝含笑,宁承玉至死都不会忘。今时今日,她也是笑看着左小婉,如何地在她以为的大喜日子,颜面扫地,遗臭京城。
左小婉,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而已。
洞房之中,左小婉忽然抓起一只花瓶,狠狠往外砸了出去。花瓶闻声落地而碎,却宣泄不了左小婉心中怒火。
秋儿忙哭着跪下:“小姐,您使不得,这些都是侯爷的东西,您若给砸坏了,侯爷怪责起来,可怎么是好!”
左小婉恨得双目赤红,她抓着秋儿的肩,狠狠望着她。那盖头早已被她扯落了一边,血红的眼瞪得秋儿毛骨悚然。
“那个贱人!那个贱人!这一切一定是那个贱人搞的鬼!”
秋儿泪如雨下,一大半是被左小婉抓的太疼了。“小姐,您冷静一些……”
冷静?左小婉想狂笑,居然叫她冷静?刚才她在无数京城名贵面前,颜面扫地,丢人现眼,现在居然还妄想她能冷静?!
骤然间,左小婉的怒气转移到秋儿身上,她冷冷道:“你不是信誓旦旦地保证,秦妈妈会再也开不了口吗?啊?”
秋儿浑身一哆嗦,从刚才看到秦妈妈出现起,她就知道自己会有现在这一刻。小姐一定不会放过自己。她猛然跪下,哭诉道:“小姐、小姐,请您明察啊!奴婢也是听小桃信誓旦旦地保证,说那秦妈妈再也开不了口,奴婢、奴婢才回禀您的。就是借奴婢一百个胆,奴婢也绝不敢欺瞒小姐您啊!”
秋儿哭得梨花带雨,可是却激不起左小婉半点柔软心肠。她狠狠踢了一脚秋儿瘦弱的肩膀,骂道:“全都是没用的东西!就是摆明了看我出丑!就是摆明了想看我出丑!”
秋儿被踢的一头倒在地上,可是不敢吭声,连忙爬起来,又跪到了左小婉的脚边,艾艾地求着原谅。
左小婉恨得几乎把唇咬出血,她的双手紧紧攥着裙角,在前院之时,她亦从盖头的缝隙里,看到悠然坐着的宁承玉,那般的云淡风轻的样子,仿佛早料到她一定会出丑,毫不惊讶一般。
想到这,左小婉更加觉得胸间一团火要将她烧尽一般,她的手仿佛是卡在宁承玉的脖子里一样越扣越紧、她一定不会放过那个贱人的,一定不会!
等宁无求应付完前院的事,匆匆赶到洞房时,就见到呆呆静坐,泫然欲泣的左小婉。
此时的左小婉,淡妆薄唇,盈盈一水,怎叫个我见犹怜。
宁无求想起前院发生的事情,又气又怒之下更是心疼不已,上前去一把揽住左小婉,柔声道:“今日之事,你莫要放在心上,那个恶仆我已经处置了,早知道她是个这样的东西,就该早把她料理了!”
宁无求眼里划过一丝狠色。
左小婉靠在他怀里,方才还含泪欲泣的眸子,此刻一片黑暗阴郁。她柔柔说道:“都是妾身的错、如果不是妾身……老爷今日、也不会被众人看不起……”说着,轻泣两声。
宁无求果然一怒,握着左小婉肩上的手就是一紧:“我倒要看看,谁敢瞧不起我侯府,谁敢瞧不起我……宁无求!”
左小婉眼里划过一丝痛快,她最知道宁无求的死穴了。宁无求出身白衣,无门无第,不是靠着清河郡主的裙带,本也到不了今天。奈何宁无求其人刚愎自用惯了,最反感别人说他是靠着别人爬上来,这种扭曲的自尊,早就被左小婉牢牢拿住。
宁无求再次软下声音,安抚左小婉:“你莫要都怪到自己头上,若非要说个错,那也是我……同你是没有半分关系的,明白吗?”
左小婉轻泣着,“老爷,你一定要相信妾身,那秦妈妈所说,跟妾身实在是没有关系……”
宁无求刚远离的思绪,又被她拉回来,随即咬牙道:“你放心,我自然不会疑你。只是不知那贱妇因何说出那番话,难不成真是要报复我侯府?”
左小婉给他轻轻点了把火:“那秦妈妈,说到底不过是个粗鄙仆妇,她哪里能编出这样的弥天大谎来,出现的又那般巧合、竟还污蔑妾身毒害她,在那般情境下,妾身就算要辩解、都百口莫辩啊老爷……”
宁无求给她这么一点拨,立刻就惊疑,道:“这么说,竟是有人在背后支使那贱妇!不知是哪个混账……”
宁无求陡然住口,眸光幽然深邃。盯着前方一字也不再发。
左小婉眸子里闪过痛快,故意怯怯问道:“老爷可是想到了何人?”
宁无求忽然搂住她,避过眼道:“不说这些晦气的了,你今日也是受了惊,总想着这些也没什么好,你放心,此事我定会给你个交代!”
左小婉靠在他怀里,似是无奈地般点了点头。
眸中是深沉如海的恨意,宁承玉,这才只是开始,我已经是这侯府的当家主母,从今往后,你就是我手心的蚂蚁,我迟早有办法把你捏死!
左小婉这般想着,终于痛快了几分。
第二天。
宁承玉懒洋洋地睁开眼,似乎已经日上三竿了。
春雨捧着铜盆站在一侧,见她睁眼,轻轻问道:“小姐,要起身吗?”
昨夜,宁承玉做了一个梦,梦里是前世那场婚礼的缩影,或者说,是回忆。只是这一次,她就好像在空中俯瞰着婚礼现场的众人一样,甚至看着自己,决绝地撞柱身亡。
那一瞬间,她看见了宾客们精彩各异的神情,其中,宁无求最冷漠,他身旁的左小婉、则是一脸忍不住的窃喜,其他人则是或惊呆或害怕的神情,其中,还有一些事不关己的幸灾乐祸。
可是,就在这些人里,宁承玉居然发现了一双不一样的目光,那是一双含着悲悯的眸子。
宁承玉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可是,她再定睛看去,的确有这样一双目光,含着悲悯、温柔,注视着义无反顾撞柱而亡的她。
宁承玉被这样的目光,惊住了。
于是她就顺着目光看过去,那是一个男子,素衣轻袍的年轻男子,他立于宾客之间,显得那么格格不入,可也正因离得太远,远在宾客边缘,宁承玉注意到了所有人的目光,却独独忽视了他。
就在深思间,承玉醒了。
春雨看她不说话,有些惊吓:“小姐,您怎么了?莫不是又不舒服了?”
自从承玉落水那次,可算是将春雨吓得够呛了,生怕承玉再有什么三长两短。
承玉回过神,转回目光看向她:“我没事,扶我起来吧。”
春雨这才松一口气,忙着给承玉梳洗妆扮。
而承玉一早晨都心不在焉,想着,那个男子,究竟是谁?
梦境只是承玉潜藏深层的记忆被唤醒了,当时在宾客中,的确是有这么一位男子的。只是,他既然出现在宾客里,究竟是哪边宴请的客人?
如果说他是慕容家请的,承玉是断断不信的。慕容家那样的商贾,决计无法结交那样雅达高洁的人,从那男子看自己的目光中,承玉知道他定然是认识自己的。
可是,为什么承玉竟然对他的脸,全然没有印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