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喜婆当然也不是省油的灯,说到底,这毕竟的镇国侯爷自己个娶妻,甭管娶得是正妻还是填房,就算丢人也丢的是他侯爷的面子。宁承玉身为侯门大小姐,今番难不成真的铁了心跟自己的亲爹作对吗?
宁承玉看着这些人心思各异,心中只剩冷笑。眼见着秋儿搀扶着左小婉向前一步,似乎就要跨过正门,想这样就蒙混过关,没门!
宁承玉轻轻巧巧上前一步,再次拦下了左小婉的路。
这下,秋儿的脸色也不好看起来。
喜婆又惊又怒:“大小姐、您这……”
宁承玉道:“怕是左姑娘和大家都误会了,承玉并非有意为难左姑娘,只是……”她目光一转,盯着秋儿就是说道,“正如刚才秋儿姑娘说的话一样,正因为此次,乃是御赐的婚姻,更是不得有半点差池。侯府正门除非一品诰命,任何人不得擅入。这可是自先帝起就流传下的铁律,如今左小姐既是顶着御赐婚姻的头衔,今日她便是踏进正门一步,可就是坐实了这抗旨不尊的罪行,左小姐……你可要想好了?”
这番话把相府的一干人都惊得面白如纸,只见这侯门大小姐,三言两语轻轻巧巧,嫣然淡笑风姿卓秀,却是将相府左小婉的路,堵得死死地。
左小婉咬银牙暗恨,指甲几乎没掐进手心里。要她从侯府的偏门进入、这般丢人的事,她宁肯去死都不肯做!
左小婉依旧靠在秋儿身上,一副孱弱的样子,可是她的手紧紧捏着秋儿,把秋儿的脸色都骇的煞白煞白。
一瞬间,秋儿也明了了自家小姐的意思。
左小婉现在就是想拖时间,索性就在这门口跟宁承玉耗,眼看吉时就要到了,她宁承玉敢拦在门口不让新娘进门,看看这件事的后果,闹将到宁无求那里,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左小婉不为人看见的嘴角,又划过一丝恶毒的笑。
宁无求厌恶这个女儿,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这一年来,在自己的有意挑唆下,宁承玉在宁无求跟前更是连个丫鬟的分量都不如,再加上她那张酷似清河郡主的脸……
这些种种,怎么不让宁无求讨厌她到骨子里。
左小婉根本不怕,等到自己今日进门,她宁承玉,在这侯府的日子,只会更加难过!
这般打着算盘,宁承玉看见左小婉愈加虚弱的做派,心里冷笑了声。这左小婉有些什么手段,想些什么幺蛾子,以前的宁承玉确实是天真不知,可惜此时此刻,宁承玉只将左小婉看的如湖水一般清透。
想等着宁无求来救场?嗬,当真天真。
当朝侯爷大婚,前头宾客云集,料宁无求就算长了翅膀,也分神乏术。
宁承玉闲闲地道:“左小姐既然这般弱不禁风,还是早早地从偏门进了,别误了拜堂的时辰。”
她这般作为,在相府一干人眼里简直落井下石。偏生左小婉蒙着盖头,根本对宁承玉无可奈何。
秋儿白着一张脸,还想要说什么,但宁承玉刚才那话又说的太重,这一不留神,岂不真成了抗旨不尊?
秋儿不敢说话,左小婉却不会让她,当下秋儿的手下,被左小宛尖利的指甲划破。
秋儿几乎痛叫出声,但她哪里敢,只得硬着头皮对上宁承玉,道:“既然大小姐知道我们小姐体力不支,还请大小姐让一让,就让我们小姐从门里过去吧!”
宁承玉看了她一眼,眸子里透出些许淡冷:“是你们相府的人走错了路,怎么反倒指责起本小姐来?本小姐是好心提醒你们,不要犯下抗旨的大罪,你们不谢也就罢了,竟还在这里纠缠,难道非得要等本小姐叫了家丁,将你们亲手待到侧门口吗?”
这话实在羞辱,秋儿都白了脸色,喜婆更是面色尴尬难看。
这侯门小姐一口一个抗旨,她们就是再有天大的胆子,这正门也是断然不敢进了。
可是只有左小婉,还在狠狠咬牙僵持着,她堂堂相府千金,屈尊做人继室也就罢了,如今她若真个从侧门入府,明日这满京城中,哪还有她的脸放?!
左小婉心中怒极恨极,这般情绪交织下,身子倒真的有些虚软了。
宁承玉看着左小婉微微发抖的身子,心里料定她此刻是真的在发抖,不由微微一笑:“其实也罢,如果相府的大家都坚持,本小姐也不想做那等恶人,免得到时说是本小姐误了吉时的时辰。这便从这道门进吧……”
说着,宁承玉身子一歪,竟真的轻轻巧巧从门边让了开来。
然而,此刻看着这终于出现的正门,丞相府送亲的一干人,愣是一个人也不敢迈步。
宁承玉预料到会如此,嘴角露出冷笑。
左小婉狠狠抓着秋儿的手,此时此刻,如果给她一把匕首,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扎在宁承玉身上。这个女人、这个女人为何一定要处处和她过不去?!
居然在大婚当日,如此地羞辱于她,如此地让她在所有人面前、颜面扫地!
因为新娘迟迟没有到,被宁无求派来看情况的小厮,正好躲在后门里将这一幕看的一清二楚。很快他就转过身,一溜烟跑回前厅,准备禀告宁无求。
宁无求在前院里和来客宾主尽欢,耳边听到小厮附耳说的门口发生的事情,他眸中划过一丝极深的怒意和愤恨,但面上依然在对着所有人微笑。片刻后,宁无求转身避开人,轻轻对小厮耳语:“无论如何,让她先进门。”
当听见小厮传过来的话,左小婉几乎再次昏过去。如今,这侧门,是不进都得进了。
毕竟前院中,前来贺婚的,是朝中无数举足轻重的人,因为这桩婚姻是御赐,更是被瞩目。如果新娘子迟到,到时候真问起缘由来,那就绝不会丢脸二字能形容了。
左小婉如今,只能从侧门进入,至少趁着,还没那么多人知道这一幕的时候。
左小婉一边渐渐松开了秋儿的手,她缓缓站直身子,红盖头内,她柔柔说道:“先前是有些头疼,已是好多了,喜婆,我们这便走吧。”
这便是同意走侧门了。喜婆也是如释重负,赶紧上前伸手搀扶。
走过身侧的时候,宁承玉清晰地听到左小婉咬碎银牙的声音。宁承玉眸中拂过一丝暗影,左小婉,这还不算完,后面还有更大的惊喜,在等着你。
久违的新娘终于露面,前院恭贺之声不绝于耳。宁承玉闲闲地坐在女眷的宾客之中,安然地看着这一幕。
这红灯烛影,让她想起前世她自己的那场绝命婚姻。那场被左小婉亲手策划,逼得她撞柱轻生的婚礼。
彼时她是出身尊贵的郡主之后,侯门嫡秀,便是匹配这大宁任何一位男子,都绰绰有余。可是十五及笄韶华妙龄,左小婉和宁无求,却是步步为营歹毒谋划,将她徐配给了一个草莽出身的慕容家嫡子,说是嫡子,慕容枫五岁痴傻,形同废人,说是嫡子,慕容家根本不会真的让他继承家业。城中的小姐贵女们,哪一个不是能避则避,谁敢嫁给这样的夫君毁了一生。
可是,她堂堂侯府嫡女,郡主之后,愣是被匹配给了这样的傻子过一生。而且,也是圣旨御赐。至于左小婉如何骗来的圣旨,那就要归功于这位相府千金的手段了。
嗬,想到这一幕,承玉霍然端起面前酒盏,一饮而尽!
左小婉,多行不义必自毙,你的报应,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