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郁习武，不是从军武入手的。
军武讲究刚猛霸道。
以刚猛劲狠为主。
而江湖路数则是更多的要求了技巧。
所以，刘郁可以扯下披风舞一个滴水不漏。
转动的披风，好似一张盾牌，箭支被一一尽数挡了下来。
刘郁舞动披风之余，也在计算。
他故意让自己被射中。
虽是一些擦边球。
但盔甲也是受到损伤。
感受到大头箭的压力，刘郁不由暗喜。
战斗，是要有压力的，没有压力，那还有什么刺激。
只有自己受到威胁，才能感到压力，才能感到刺激。
这样他才有进步的动力。
另外，他也需要给敌人一点希望。
倘若敌人老是取不到战果，看不到希望，一轰而散，他这一仗就白打了八成。要等，慢慢等，拖住他们。
所以，给点甜头吧。
至于可能受到的威胁……刘郁提高精力，多注意点也就是了。
这一刻，他眼睛四周脑门额角，都迸现出了青筋。
小观世界开始进化，向大观微妙而行。
这真是奇妙。
小观世界，只是全方位的观察而已，并没有什么出奇出彩的。多几个人，也一样可以看到全方位无死角。
有些专门练习眼睛的，视力搞不好刘郁还厉害。
有专门练眼的高手，能把蚊子看得和车轮一样大。
这样的眼力，自然是厉害的。
但，也只是这种程度而已。
刘郁现在，触及到了大观境界。
小观世界。
大观什么呢？
微妙。
虽然刘郁还没有达到真正的大观微妙，但他却先一步，看到了时间。
他的眼睛，看到的一切，仿佛慢了下来。
这不是动态视力。
而是真正的看到时间流动。
他看到了……轨迹。
实是无法用语言形容。
到了这一刻，你会发现，一切语言是多么的苍白无力。才会明白，先贤所说的，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是多么的形像生动。
再贴切不过了。
就仿佛，哇一下，看到了一个新世界。
又如原本黄脸婆的老婆整容变成千娇百媚的万人迷。
反差太大。
一样的风景，不一样的画面。
刘郁开始达到，透过现象看本质的境界了。
他现在完全可以控制那些箭支。
挡下他接不了的。
躲过盔甲承受不住的。
再接一些只能及到盔甲皮毛的。
看上去盔甲变得坑坑洼洼，仿佛受到多大打击，其实都未触及根本。
再然后……刘郁放下了披风，他收起了单锋剑，只以双刃刀拨开箭支。
也不用力，就见刘郁挥动双刃刀，在空中截斩箭支。
他不是硬格。
而是打偏开来。
这样不费多少劲，也可以打歪射来的箭支。
只是……要想做到这一点，不是眼明手快这处简单说法就可以形容的。
这需要，眼到，手到，心到。
缺一不可。
对人的自我控制力，达到了巅峰。
一箭箭的攒射……没多少轮，箭就稀疏下来。
这是当然的。
大弓的大头箭不是那么好射的。
即使是最好射雕手，也只不过可以一口气射二十多箭。
再多，手臂是承受不了的。
强弓劲弦，那是一般的弓吗？
显然不是。
越是强弓，需要开弓用的力气也必然是越大。
加上开弓之后还要瞄准，这就更费力气了。
所以，纵然是射雕手，射多了箭，也是要难以为继。
至少，他们需要休息起码半柱香的时间才可以再射。
就算那样，体力也必是消耗很多。
“天呐，怎么都杀不死……”
“怪物，这个人是怪物！”
白羊部战士对刘郁产生了恐惧。
当他们拼命努力却怎么也杀不了刘郁时，自然而然地，开始了恐惧。
一如当年绿布刀横啸草原。
绿布刀在草原上其实不是行侠仗义，而是杀人练功。
他先杀马匪，再杀强盗，然后是找理由杀，找原因杀。
反正是杀。
结果遭到反杀，大军围捕。
但绿布刀夷然不惧，继续杀。
直到有一天，他所经之处，尽皆伏首，再没有一个敢反抗他的。
既造就了他的神话，也宣扬了他的名声。
现在草原很多牧民都视其为神，对他礼敬。
现在也是一样。
白羊部杀不了刘郁，只能恐惧害怕了。
“不要紧，”一个人说:“他没马。”
刘郁的马早压在尸山的最底下，估计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草原上，没有马，再彪悍的勇士也得废。
以步胜骑很常见。
大殷朝廷也没少用步兵打败过骑兵，但为何一点用也没有？无它。步兵再怎么胜，起不到决定性作用。骑兵打败了拍拍屁股就走，步兵打胜还是要吃灰。得不到战俘，也没有什么战利品。什么都没有。
这又怎么算胜呢。
所以，对付骑兵，要有骑兵。
刘郁虽强，但座下无马，这些白羊部族士兵有恃无恐。
或者，他们这也算是自我安慰。
但这时刘郁掏出了一个小瓶子。
这是一只琉璃水晶瓶。
雕工精致，堪称艺术。
即使在大殷，也是少见的。
只这一只瓶子，就牵动人心。
北漠人不知道什么好坏，但审美还是有的。
这瓶子，即使只是一只瓶子，也是让人想要夺取，占有。
何况这瓶中还有一种淡金色的液体。
虽然很少。
因为瓶子原本就不大。
这瓶子，装得相当满，达到了九分，却也只是一截手指大小的容量。
可见这里面的液体也是非同凡品。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宝贝。
刘郁当然不会告诉他们，这是尸油。
即使是尸油也是分三六九等的。
普通尸体烧出来的油是最低等的油，只能当调和剂使用。
根本没有特殊效果。
从死人下巴，足跟，肚皮，这三处取油，调和在一起。
这才是真正的正品尸油。
但也只是一般的尸油。
最上品的，是取未婚处子，身上汗腺皮脂提炼出来的油脂，这才是最上品的尸油。
不。
已经不叫尸油了。
叫……尸香。
是真正的尸香。
它又被称为第十三香。
不需要任何方法，仅这尸香本身，就拥有强大的催眠效果。
当然……刘郁手上的，不是正品。
杀死处子，炼取尸香，不是不可以，但没必要。
刘郁是一个讲凑合的人。如果残次品可用，他并不会强求什么完美品。
之所以如此，也很简单。
省事。
可以避免很多麻烦。
有些人不怕麻烦，找麻烦，刘郁则是懂得避免麻烦的好处。
他开医药铺子的。
又承办一些义庄。
所以尸体来源不成问题。
最大来源是什么？
是那些死去的妓女。
每个月，都有不幸的妓女死掉。
这些妓女是属于死后无人问津的存在。
动她们，可比动那些处子安全多了。
首先当妓女的必然丑不到哪去。
真丑了也可以不要。
这就使得材料品质得到了保证。
再是数量足够。
刘郁只取颈脖，腋下，大腿内侧，这些容易出汗的汗腺皮脂下手。
这点皮脂，能提炼出几多的尸油？
自然是少。
所以需要足够的数量。
将近十个人，才能提炼出这么一小瓶子。
所以这样的上品好货刘郁手中真心不多。
但……好货就是好货。
即使不是处子皮脂制作的完美品，凑合用……也是够了。
一滴。
只是一滴。
一丝诡异的异香散发出来。
尸香。
迷惑人的心神，灵智。
咴律律……一连的马嘶。
上战场的马，自然是战马。
战马有灵，这话不是白说的。
它们在战场上，无畏，无惧，当背上的骑士死后，它们和骑士感情深的，会驻留原地。感情浅的，也会慢慢自己走到一起，在草原上慢慢遛答。直到被新主人牵走。又或是受到惊吓暂时跑开，但回过神来，它们还是会回来的。这就是战马。
而现在……那些失去主人，马背空空的战马，一匹匹过来。
挡都挡不住，拦都拦不下。
它们到了刘郁的身前。
一个白羊部老兵怔了，道:“天……这是，萨满的手段！”
草原上，也有精神文明的信仰。
那就是萨满教。
一个萨满，精通兽医，奇术。
甚至有传闻，昔日大乾王朝攻击草原，最厉害的一个将军，最耀眼的一个万人敌，在他二十五岁黄金盛年时，被萨满巫师咒死。
不管别人信不信，萨满巫师信了，草原人也信了。
所以，草原上的萨满巫师往往拥有部族王都比不了的权威。
普通的牧民给逼急了，敢于反噬贵人，头人，部族的族老，族长，甚至是王。
但没人敢向一个哪怕手无缚鸡之力的萨满动手。
也没错。
刘郁用的手段，和萨满使用的十分相近。
在百多匹近前的战马中，刘郁挑了一匹。
他随手将那滴尸油抹在这匹马鼻子上。
这马立刻精神起来，四蹄撒欢。
等到刘郁上了马……
兵败如山倒。
白羊部败了。
他们疯狂的溃退。
刘郁挥手。
不要说的，全军掩杀。
有一二千人主动下马投降。
还有更多人拼命逃亡。
六千始终不动蓄养马力身穿皮甲的仆从轻军动了。
他们仅比乌合之众强一点，却也强不了太多。
可在敌人背后挥刀子，射箭，追杀胆气全丧的敌人，这还是不成问题的。
这就是传说中的追亡逐北啊。
刘郁轻笑。
他打马而行。
快马疾驰。
追。
皮萨虽小心。
在中途就跑，想要逃了，又怎么瞒得过刘郁的眼睛。
别人都是拼装的破衣烂甲，是普通的白毡袍，就你一袭子的毛领大皮裘，华丽异常，还有手指上那乱七八糟的戒指，足以说明这老货的身份地位绝不普通寻常。
刘郁虽还不知道他到底是谁，却一定是要抓他的。
不得不说，皮萨的马不错。
他这马，是难得的千里驹。
也难怪了。
白羊部到底是大部。
皮萨实际影响力还大过莫兰，手上的好东西当然是多的。
这也是很多时候，一个国家的大权臣，大贪官，比皇帝还要富的原因。
这是一匹海青马王。
它是一匹大青马，速度，耐力，都是一流。
跑起来，一骑绝尘，是追风逐电。
要一般人早放弃了。
可刘郁的马不同，被一滴尸油激发出了生命的潜能。
居然死死缀住皮萨，一直跟着。
居然追上我了？皮萨又惊又怒。
他已经熄了去白羊部的打算。
没法回去。
莫兰不出兵，还要联姻，是他反对，并出兵。带了全部大批兵马后，打了这么一个败仗，回去怎么交待？就算是莫兰发神经了放过他，底层牧民不闹事，那些巫祭族老们也不会放过他的。
没法子，他的行为，对白羊部造成的损失太大了。
因此他已经熄了原本的心思，只想保命罢了。
好在，他有一个女儿嫁到了打铁部。
他可以去投靠打铁部。
不算绝境。
但刘郁死追不休，是一点活路也不给他留了。
“好，那就一起死。”
皮萨心一横，拿下了一个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