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殷建国,太祖结义谱金兰的兄弟有十八人。
建国成功,死了只余四人。
这便是东西南北四方王。
太祖许四方王永镇四边,麾下大军二三十余万,盛极一时。
然此事为太祖事后心病,几不能寐。
后经太宗中宗及至于现今的皇帝,终于把四方王的军权逐步削了下去。
时至今日,还可以维持一队精锐宫甲的也就是南王了。
然而就是南王也不敢把宫甲实编,只维持三百余众。
既不是满编五百众,也不是弱至失去了战斗力。三百左右,正正好。
到了南王与太妃母子失和,这支精锐的宫甲就离开南王麾下,到了太妃身边去。
以显示南王对太妃的重视。
不过未想冯云把事情闹大了,所以太妃一定要看看这个叫刘郁的是何方人也,可以让世子冯云一定要把妹妹嫁给他。
刘郁没想到冯云入京把事搞得这么大。
以至于京中人人都当笑话看。
都说南世子不知怎么想的,满朝华贵,什么样的功勋子弟不可得啊?你就是找一个皇室宗亲的子弟也不是没可能。怎么就一定要把自己的嫡亲妹妹嫁给远在淮扬的一个盐蠹子。
而南世子冯云的态度也很坚定。
甚至和太妃吵起来。
那可是南王太妃啊。
这是礼教杀人时代,孝道是很重要的。庆国公符冒不知道自己的老娘老国太有些倒行逆施么?不知道她偏听偏信么?知道。但符冒什么也做不了。
哪怕老国太帮着孙子打老子,那他符冒也只有在那儿生受了。
这就是孝道。
可南王家尽出怪胎。
先是南王死不续弦,硬把老太太送到北都,美其名曰在朝以为质。实则是不听老太太啰嗦。
后又来了一个世子和老太妃顶上了。
“妹妹尚不了刘夫之,那我就不娶媳妇。”
冯云入京也有一说。
不能讲是入朝为质,而是让老太妃操心世子的终身大事。当然也有郡主的。
按理说,世子的大事才是大事,郡主的事慢慢来。可不想世子对郡主的事竟然是如此上心。让老太妃无可奈何。只能一发火,要召见刘郁。冯云也怕出事,一来二去,就把宫甲派出来了。
宫甲影响太大。
这支在编外的部队是一直受到大殷朝廷暗中注视的。
有宫甲去接刘郁,任谁也使不了阴谋诡计。不然就是要面对大殷朝廷。
所以,宫甲来了。
锦氏是千不甘,万不愿,但那又能如何。
事以至此,再不愿意也要给南王老太妃的面子。
所以剩下的问题只余北上进京,和,什么时候出发。
出门在外故事多,刘郁需要全盘统计规划。
首先是家里怎么办。
刘氏家族现在一切都是刘郁说了算,发展未来也全是刘郁掌握。人这一离去,的确是很不方便的。
好在的是家里现在有一个其它大家族都没怎么有的东西。
那就是团结。
正常的大家族不管表现怎么样的光鲜亮丽,背底下都是勾心斗角。
但刘家不同。
现在刘家稳固无比。
大娘许氏稳定内宅,清除贪弊,让家中婢仆,上下一体,万众一心。虽说不上有多好,但胜在公正二字。
刘郁的亲娘锦氏原本就是锦家商人出身,懂得商务精明会算,在生意场上不输于人。要说有刘郁开拓的思维发展还不行,但已经打下的基业,想要动摇,那可不一定。
三娘董氏看上去什么也不行,但在锦氏的栽培下也渐渐成了家中锦氏的副手,有些小事杂务她出面且也就解决了。
另外还有一个季氏,也可以培养下。
锦氏就打算让她管理成衣铺子。
安全方面,方田和韩晶都是留下来的。
方田要主持春日堂的日常经营。
韩晶也不能上京。
那位京中的大人物可还一直在等抓她呢。
再说,北都什么地方?京中,那端得是藏龙卧虎。
如果韩晶不逃仍在京中,有十个也抓了。
真以为京中就没有高手了?
但在淮扬,在锦园,有这两位和一众黑道高手守卫,还有名面上的梁护卫,料想是没问题的。
刘郁上京,要带的人,也就是青琪红提,这两个一直伺候刘郁生活起居的,换人这真不习惯。
另外安全方面是方田推荐的一个叫老丁的中年汉子。
再加上功力恢复到七成的白崇恶和岳独恶兄弟。
确定人选后就是准备出行工具。
原该是决定乘船的。
如果坐船,从淮水往河内,至离河入口,乘大离河北上。可以一口气到南平。
从南平骑马,或坐车,也就三五天的时间了,便可入京。前后花时也不过是半月左右。堪可说甚近了。
但大离河是运河,时刻处在漕运总督的监视下。
刘郁身边有三百众宫甲,坐船,动静太大了。
这种影响不好,你可以无视,但也不得不考虑到。
刘郁考虑了。
他决定走马坐车。
虽然说这可能要花二三月。
但有宫甲随卫,还怕什么。
哪方的山匪路贼敢动南王府的宫甲?
有了这层计较,刘郁轻车入城去见王松。
王家在淮扬城外也建有庄园。
但在城内,他们家的居住环境也是数一数二,至少不比刘家在三羊胡同的老宅差,好吧,说实话,是好太多了。说不出的精致美巧。以至于让人想起觊觎之心,要窃为己有。
有这么好的房宅,王家自然不肯离开舒适的淮扬城。
上午时分。
刘郁出发。
他至少知道,王松虽然胡闹,却是守规矩的一个人。
纵然在青楼过夜,这是很正常的,也不会流连几天几夜的不回家。往往一宿之后,天亮了,凶也就回家了。
所以上午时分他该是打着呵欠在家里不得不见自己。
这也方便自己接下来的谈判。
他需要刘郁面对的是脑子糊涂想睡觉的王松。
当然刘郁也有可能面对的是王家的家主。
但这九月时节他不在家。
刘郁早听说了。
因为自己给自己家田地施行的一系列水利工程和大水车水井计划,导致别家的佃户们都有些骚乱。
纷纷要求别家也提高相应的待遇。
王家是大宅田主,田地广众。
这往日最稳的一块出息现在却最闹腾。
眼看地里稻麦熟了,却无人收种,王老爷子不得不下乡找佃户谈话。
若非刘郁搞得盐商钱行让他们大为意动,加上大多数盐商也仅止是盐商,收益在盐不在田,都要有人来指责他的不是了。
说来刘郁是只在自家田上动工,但这个影响太坏了。
古代环境就是这样。
别人都不进步,就你进步,那肯定是你错了。
王家的家主不在,正常就是王松主事。至少一些小事由他说了算。
因为刘郁和王松有关系,所以他很快到了大堂。
松鹤堂。
一家之主所居之地。
“呵呵呵,”人还没见到呢,估计是听到脚步声,王松先发声,笑道:“夫之兄好精神啊,怎么这么早来找小弟?可是太高兴了,找小弟分享一二?”
刘郁步入正堂。
看到王松顶两大黑眼圈立在那儿恭候,真是有些意外。
“昨晚又去玩了?”刘郁笑言反问。
王松道:“是应酬,你我之辈都知道,这是必不可少的。话说夫之兄你最近动静太大,又是开这个铺子又是开那个铺子,上人目不暇接,但你没事干修那些水利干什么,多久才有足够的回报啊,反正什么不做那些佃户还不是一样的要种田,搞得现在他们要这要那,好似我们欠他们似的,我爹气得不知道在背后多骂你,连带我也吃了不少的排头。不过谁让我们是兄弟呢,说吧,你夫之兄一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什么就说吧。”
刘郁微微一笑,坐下。
王家的管家端上茶水。
“我来,是要上京。”
王松笑道:“哈哈,你终于说了。我早就听说了,南王世子看上你了,要你娶他妹妹。你要成南郡马了。要不是知道这个消息我爹一准儿去骂你。哈哈,南郡马,呃,话说这事听起来有些怪啊,为什么是南世子看上你要你尚郡主,难道郡主的事全由世子做主?郡主没有表示过意见?这,应该是南郡主看上你才对嘛。不管了,反正你出息了,要当郡马了,以后还能混个官儿当当,比我们好,你要混出头了。”
刘郁再道:“我要上京。”
“对,你要上京。”
“我要上京。”
重要的事说三遍。
刘郁说了三遍。
王松到底还是明白了。
“你是说?上京。你是要?”
王松比划出两根手指学人走路样。
刘郁点头。
王松道:“那,那,到底啥事呀?”
刘郁叹气:“出门不易,我知道你们王家的马车是最好的,所以想要……”他没再说下去,而是用很有诚意的目光看王松。
王松道:“马车,哦,马车啊,你们刘家也有马车呀,哎哟,那个,你不是说要那辆马车吧?”
刘郁笑了:“说半天长如兄你终于听明白了。”
王松也是松了口气道:“我说你直接说出来不就得了,这磨磨蹭蹭地扯半天还要我猜的。原来你说的是那辆车呀。”
刘郁点头。
王松道:“呃,那辆?”
刘郁点头。
王松跳起来:“夫之兄,你知不知道那辆车是什么车?”
刘郁笑道:“我知道,那是出行远游最方便也最舒适的一辆车。当然,你觉得借不好呢,我也可以掏钱买下来。”
王松道:“买?你知道这辆车多少钱吗?”
刘郁笑道:“我们是盐商,还差钱吗?”
王松道:“那好,我也不多要,当初造这辆车,花了三百万两,我一两银子也不加价,你照原价给就成了。”
刘郁道:“三百万两,太贵了,莫如去掉一点?”
王松一拍大腿,道:“谁让我们是兄弟呢,这件事,别人说,一百个不成,但是兄弟你说,好,去多少?”
刘郁道:“去一个字即可。”
“一个字?哪个字?”
“百。”
“百?百,三百万两,去了百,三万两?夫之兄,你开玩笑吧。”
刘郁道:“你家马车三百万两我当然知道是怎么花的,贿赂南都户部官员拿到的文稿图案,前往北漠购下昔日大离移宫的残骸,加上雇请江湖上机巧世家的能工出手,实验失败的次数,最后的成品,即在车中花费的装饰,还有,那从西香进口来的挽马。所以才是三百万。但我一不需要贿通户部二不需要购入移宫骸物三不要你车中的装饰之物四不要你那娇贵无比的马,五,你那马车已经问世多年,业已过时,我只是赶时间不想慢慢制造,所以,三万两,长如兄,这是兄弟间的友情价啊。”
王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