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贤领着苏墨还有孙女张怡、以及尚云拜别众人之后,乘坐那飞云竹简,一路向西而来。
不紧不慢,过了七日,终于到得这陇西郡,南屏山脚下。
但见群山映日,连绵不断,山峰皆高耸入云宛如巨大屏风一般。
张贤收了飞云简,与苏墨及两个徒儿沿山而上。
“爷,不,师父,我们既然有这飞云简,又为何要徒步上山,用飞的不更轻巧些?”张怡问道。
张贤看她一眼,微笑道,“此山既是灵主做这寒玉卷之地,必然是灵力富饶,是为丹青仙山,我等初次造访,用那飞云简,恐怕有失礼数,应心怀敬畏,沿途而上,以示诚心才行。”
“可这诚心是给谁看?莫非这山中还有主人不成?”张怡瞪着大眼,一副不解的样子。
张贤面带微笑,用手摸摸她的头,柔声道,“这诚心,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非是做给别人看的,而是自己要懂得。”
张怡听完,一副似懂非懂的样子,倒是一旁尚云陷入沉思。
张贤注意到二人脸上各自不同神情,只笑了笑,并没有说话。
……
众人从山脚沿途而上,只觉得山林茂密,四处郁郁葱葱,尚云抬眼去看,见那林中漂浮着许多光点,心下奇怪,再去细看之时,却发现是一些前所未见之物,或为鸟形,或为虫形,皆通体透亮,于这山中漂浮不定。
“这些东西,便是丹青,寻常人看不见的。”张贤开口说到,“丹青,也是遵循天道,同这世间万物一样,有各自的运行轨迹,亦有生命,有开始,有终结……万物常理,亘古不变……”
尚云点点头,但见得一缕光线漂浮到自己脸上,柔弱春风般,那光线前端处,却呈现出一朵牵牛花形。
尚云伸手来拉它,谁知这光线竟有生命一般,躲了开去,飞到空中之时,只见其与另外一根同样粗细的光线头尾相连,交缠在一起。
倏忽之间便去得远了。
尚云心下好奇,再想到之前所见春雪,又想到那磅礴龙鱼,不由得感叹丹青着实玄妙。
越往高处走,所见越奇,而这气候越寒。
山脚本还是春风拂面,山顶处却已是寒雪堆积。
“尚云快看!”张怡欣喜异常,用手指着前方。
尚云顺势看去,只见远处两座山崖连接之间,一群光角鹿形的丹青兽,从断崖处跳过,到得山的一边,便纷纷消失无踪了。
尚云心中更是觉得奇妙。
“这还不算什么,你且看他们踏过之处。”张贤笑道。
听师父这么一说,尚云忍不住好奇去看,只见这些光鹿踏过之处,皆开出一朵朵艳丽鲜花来,不由得惊叹不已。
……
再走得一段,尚云忽见一道硕大黑影,拂面而来,不由得心下大惊,赶紧以手掩面。
过得片刻,待回过神来,才发现刚才那黑影径自穿过自己身体,飘忽到远处去了。
张贤看他惊慌失措模样,忍不住笑道,“刚才那黑影,也是丹青,叫做影蝠,方才你只见得丹青中光鲜亮丽的,却不知,还有许多漆黑幽暗的。可它们并无善恶之分,刚才那影蝠,喜欢冰冷潮湿之地,可这身体却又温暖干燥,许多极寒花草都仰赖它生活;再说回那光鹿,看似能让花开,却不知这养分确是它们吸食动物遗骸而来,……所以说,这天道自然,万物皆有其理。”
张贤点点头,继续跟师父前行。
……
走了一段,只见得师父停下脚步,拦住众人。
尚云不知是何缘故,但看师父停下后,将身上衣服拂拭干净,跪在地上,对着前方叩拜。
“徒儿们,且随为师同拜。”
尚云点点头,虽心中疑惑,但听从师父的话,跪在地上,将头低下,抵触地面。
张贤叩拜完毕,直起身来说,“方才那是这山中丹青之主,故而让你们叩拜。”
“丹青之主?”
“这丹青中,最为至上的一种,极具灵性,可掌管丹青生死。”
尚云听他这么一说,心中好奇,忍不住抬眼望去,却只见得那山野丛林之间,仿佛有一道白影,倏忽之间便不见了。
尚云只觉得心中一阵懊恼,方才错失良机,并未看得清楚。
但听得一旁张怡哀声叹道,“哎呀,师父你可不早说,怡儿都没看清楚。”
再去看她模样之时,见她满脸悔恨,又气又脑,不由得笑了起来。
张怡见他发笑,回头问他道,“你可看清楚了?”
尚云摇摇头道,“同师妹一样,并未看得清楚,也是遗憾之极。”
张怡见他同病相怜,也不想去责备他刚才笑话自己,心中又高兴起来,道,“那就好,要是只有我一个人没看清楚,那我管他什么丹青之主,定要追他个三天三夜也要看个明白!”
“胡闹!”张贤厉声呵斥,站起身来,道,“你们日后在山中可得小心,对这丹青之主,不可不敬,以免惹来恶果。到时候,为师可救不得你们。”
张怡见他凶狠模样,也不敢造次,只气鼓鼓地嘟着嘴。
尚云拉拉她的衣角,双手抱拳道,“师父,徒儿们知道了。”
张贤看了看尚云,又看了看张怡,只叹了口气,继续往前去了。
……
到得山顶处,只见地势开阔,山中竹林密布。
这竹子生得奇妙,宛如碧玉一般,叶子也是雪中带绿,长得颇为粗大。
张贤看到此景,用手轻抚竹身,只觉得一阵冰凉入骨,心想这便是青玄所说的寒玉竹了。
张怡在一旁看得,也是好奇,有样学样地用手去摸这竹身,只觉得一阵冰冷刺骨,忍不住将手缩回来,再去看时,只间指尖凝着一层薄冰,顷刻之间便化作一团烟尘散去。
“呀,好有意思。”
“这应该就是寒玉竹了,”张贤说完,回身看着尚云道,“你怀中那寒玉卷,便是我师父南华子,用此竹所制,所以此处最适合你修行。”
尚云点点头道,“多谢师父。”说完又皱起眉头,心怀歉意道,“只可惜苦了师父和师妹,要陪尚云来此苦寒之地,不知日后尚云该如何报答才好。”
张贤听他说完,甚觉欣慰,只伸出手来,抚摸他后脑柔声道,“这道法自然,你我既为师徒,本是有缘,又何来这报答一说,况且,丹青一门,不练体而练神,此处虽寒,却最是能锻炼心智,多少丹青师求之不得,我们能到此地,也是幸运,也是缘分。”
尚云点点头,沉默不语。
再回身去看张怡之时,只见她在这山中来回奔跑,雀跃欢腾,倒不像是来此受罪,反倒是享受异常。
尚云看到这里,心中欣慰,也就放下心中芥蒂,随师父往竹林深处走去。
……
过了一会儿,只见得竹林环抱之中,坐落着一间石屋,外面放置一张石桌,几张石凳,再外用一圈篱笆围住,用石头做得一个门栏,上刻“雪云轩”三个大字。
这三个大字,笔力浑厚,细看之时,却不像刀刻痕迹,更像是用毛笔写出一般,只不知这书写之人是何等强大的功力。
看到这里,尚云心中讶异,暗道,难不成这里已经有主人?
但见师父开心笑道,“这便是到家了。”
张贤言毕,跪在轩外,对着这石屋又拜。
尚云和张怡、苏墨,也是有样学样,同张贤一同跪拜。
三叩九拜之后,张贤直起身来,面带微笑道,“这雪云轩,是我师父南华子昔日居住此山之时清修之地,此刻他人不知云游何处,我等徒孙,用他老人家昔日道场作为依托,想必他也不会生气。”
说完话,便一推门扉,走了进去……
……
尚云点点头,回看这山间,只见云雾缭绕,白雪堆积,宛如仙境一般。
心想,这以后,便是我们的安身立命之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