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时很想放弃了,艰难的坐下,靠在马车的车轱辘旁,犹豫着要不要将箭给拔出,下定决心了好几次,但只要一挪动肩头的箭,伤口就疼得他龇牙咧嘴,瞬间就放弃了。
这时,旁边的某一具尸体中,忽然传出了沉重的喘气声,并伴随着难受的呜咽。
孛讷听到这动静浑身一机灵,想着有人可能还活着,他好像也有了希望,咬着牙,努力爬过去在尸体堆里寻找,最终,竟然让他发现靖王还有呼吸。
只是,靖王那时几乎已经成了一个血人,就连眼睛的眼泪,流出来也都是向血一般的血红。
孛讷为了救靖王,将他从尸体堆里脱了出来,然后撕破他的衣裳,找出他全身上下所有的伤口,将衣裳撕成布条,绑住伤口止血……
做完这件事,孛讷已经是大汗淋漓,擦了汗,他恍惚的坐在一旁,发现靖王全身上下没有一处的皮肤是完好的,手上、脚上都有多处的伤口,但他还坚持着,他还有最后一口气在。
孛讷当时,好像是被靖王这模样给刺激到了,鼓足了勇气,嘴里咬着木棍,忍着那钻心蚀骨的疼,终于是将肩头的箭给拔了出来,箭被拔出来的一瞬间,温热的血止不住的流,就算用手按住伤口,那血还是会从指缝中钻出来……
孛讷赶紧用剩下的布条,死死绑住肩上的伤口,抑制更多的血液流出。
就算他感觉体力在一点一点流逝,下一刻就要倒下了,他还是坚持着,用同样粗鲁的办法,将大腿上的箭一并拔出来后,再用布条给绑住。
最后,他精疲力竭的倒下,倒在了奄奄一息的靖王身边,然后沉沉的睡去。
他原以为自己会命丧于此,但没想到还能见到第二天的太阳。
有意识时,他的嘴角有些湿润,下意识的抿了抿唇,嘴里立即流进了如甘露一样的凉水,他如获至宝一样,张开嘴想要喝更多的水,那水也好像是从天上来的一般,源源不断,让他想喝多少喝多少。
喝水喝饱了,孛讷感觉好像也有体力了一般,竟然就慢慢的睁开了眼。
这一瞧,竟然就看见靖王那张苍白的脸出现在面前,“王爷……王爷您没事了?!”
孛讷欲要起身,但肩上和腿上的伤痛,让他难以承受,靖王便安抚他说,“本王天蒙蒙亮的时候就醒来了,幸好有你帮我包扎伤口,及时止了血,我也才有机会醒过来,这水是马车里备着的,还有很多,所以你尽管喝,马车上也有些干粮,够我们吃了。”
就这么,孛讷和靖王二人在山林中休养,倒也不怕那群人会再回来,毕竟萧炎已经被带走,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为何还要回来?
虽然孛讷身上的伤,相对来说要轻些,但他因为之前那场瘟疫,身体底子不好,这一受伤,流了血,就跟要了他半条命似得,基本上站都站不起来。
靖王身子骨强一些,但全身上下伤势太重,他也走不远,只能在附近勉强走动,寻找可以消炎并医治外伤的草药。
这一休养,就是小半个月过去了,山林偏远,没有任何人会路过这条小路,他们想寻求别人的帮助也是行不通的。
单靠草药,靖王的伤势炎症还是无法完全抑制住,加上时间过去,天气渐渐有了凉意,在某一天,靖王的身体突然就垮下了,再也站不起来,只有靠孛讷去寻找草药。
大概是伤口大面积感染了,靖王的身体开始发热,不到一天就烧的没有了意识,嘴唇干的裂开,就算喝再多的水也没用,孛讷开始有了不好的预感。
为了拯救靖王,孛讷拖着残破的身体,想要走出这片林子,去找人求救,但他的速度实在是太慢了,还没走出林子就快天黑了,他手中什么都没准备,天黑后在林子里走动,简直就是自寻死路,所以他只能又往回走。
再次回到马车旁时,他发现靖王已经断了气,如一个布娃娃一样倒在地上。
靖王死后,孛讷用剑在地上挖了一个浅坑,扒下那些尸体的衣裳,将靖王的身体裹住,然后埋进了坑里面……然后他又挖了一个坑,将其余的尸体全部葬在一块儿,最后他精疲力尽的倒在地上,等待着他的死亡。
他躺了一整天的时间,可他还活着,肚饿,口渴折磨着他,人在危急关头,总是会求生的,这个时候孛讷开始后悔,他不想死了,或许再咬牙坚持一下,他就能走出山林,然后找到人来救他呢?
所以孛讷又坐了起来,跛着脚将马车里剩下的干粮和水,全都撞进布袋中,然后他重新做了一根火把,趁着天还未黑,再次启程,这次他不会回头了,他必须走出这山林,除非他死在这里……
走了整整三天的时间,孛讷走出了山林,这个时候的他已经奄奄一息,衣服破烂,像是个一个发育不良的乞丐,走到村里,大家都用同情的眼光打量着他,然后眼睁睁的看他倒下。
孛讷确实是命不该绝,村里好心的老夫妇救了他,还花钱为他请了大夫治病,这才将他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
村里其他人都说老夫妇是自己找麻烦,这年头,在偏远的山村里,饿死人,累死人那都是常有的事,要是没见到一个人就去救济他,那自己还活不活了?
可老夫妇他们二人愿意,说看到孛讷,好像就是看见自己的儿子一般。
孛讷在床上躺着,昏迷了整整五天,这个时候已经进入了深秋,孛讷深知自己是没有能力回京都去了,便留在老夫妇的家里帮忙干活。
老夫妇早年丧子,救下孛讷后,就将他当做是自己的儿子在照顾,孛讷也许久未曾体会过亲情,都是尽自己全力去帮助老夫妇二人,不久后,他就真像是老夫妇的儿子一般,开心的生活在一起。
而后半年多的日子里,孛讷安顿在老夫妇的家中,肩上和腿上的伤因为没有得到及时的救治,落下了病根,走起路来就跟瘸子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