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博恩家在研究所旁边的家属院,三人到的时候邢妈妈正在厨房做饭。
“来啦?先坐坐,一会儿就好。博恩,问问你朋友喝什么,去给人家拿。”邢妈妈在厨房喊。
邢博恩问:“有橙汁,椰汁,绿茶,你喝什么?”
丘杉:“椰汁,谢谢。”
表哥:“我也椰汁谢谢。”
三瓶椰汁来了,表哥打开,对邢博恩说:“今天帮我挡挡,下回我也帮你,怎么样?”
邢博恩微笑:“上次你也是这么说的。”
表哥说:“你体谅体谅我,我妈比小姑恐怖多了,不是我不想帮你,我一插话自身难保啊。”
“看情况吧。”邢博恩还是没答应,回头对丘杉说,“忘了问你,你吃饭有什么偏好吗?有没有不吃的东西?”
丘杉:“没有,都吃。”
表哥:“那你非常棒。”
今天邢愈不回来,四个人吃饭,正好二对二。邢妈妈对面是邢博恩,但邢博恩吃得如实验一般专注,邢妈妈只能和身旁的表哥说话。
“你们学医的,大部分都读研究生吧?”
表哥:“也不一定,我大学同学基本都读了,有一半又读了博。”
邢妈妈:“你博士毕业也有几年了,和以前的同学还联系着?”
“联系,经常聚一块儿喝……呃,茶,特别健康。”
邢妈妈没抓他这个别扭的转折,笑着说:“你说到这个,我突然想起来我有个姐妹,她孙女正读博呢,也是学医的,和你一定有共同话题。”
是我说到的吗?明明是您说的!表哥强颜欢笑:“大家见面聚会主要是为了放松,要是聊专业,那不跟工作一样了?”
邢妈妈道:“谁说见了面非得聊专业的事,我的意思是,你们都学医,看问题的观点肯定有相似的地方,观念一样了,聊啥都能聊到一块去,博恩你说是不是?”
邢博恩点头:“有道理。”
邢妈妈:“这个姑娘我见过一面,样子特别好,脸圆圆的,胸大大的……”
表哥眼睛突然亮了。
邢妈妈瞥见他的反应,微笑着继续说:“还特别有礼貌,思想很独立,我见了真是喜欢,哎哟,真是个好姑娘。我准备下周末约她家过来玩,哎,你下周末是不是休息,也来凑个人头吧?”
表哥有点打退堂鼓,说:“我今天调班了,下周末可能要调回来,不一定空。”
邢妈妈道:“没关系,你先答应着,到时候有空你来,没空我又不会去单位强拉你。”
表哥只得点头。
吃完饭,邢博恩麻溜洗了碗,带丘杉逃入房间,留下表哥端正坐在沙发上听邢妈妈喋喋不休的家常,以及家常里时不时出现的几个“好姑娘”。
邢博恩笑着说:“我妈妈是辩论队指导老师,一个人说两小时都不会累,我们先躲一躲。”
丘杉问:“你妈妈和舅妈互相帮忙催婚?这个办法挺好的。”
邢博恩一愣:“你怎么知道的?”
丘杉:“听你们说话就知道了。”
邢博恩惊道:“好厉害啊,记者的分析能力太强了。我表哥已经过三十了,我也快了,家里只有我们两个既没结婚也没对象,她们心里着急,又不想因为这个事情和我们闹矛盾,就想了这个办法。我对我自己的妈妈可以态度强硬地表达观点,对我舅妈就没办法。”
丘杉说:“论条件的话,你表哥的条件已经非常好了,如果他愿意相亲,应该在市场上很受欢迎。”
“是啊,不过他不想结婚,只想玩。”
“而且只喜欢大胸细腰长腿?”
“哇……”邢博恩看丘杉的眼神变了,“这个也是听我们说话猜到的?我有点吓到了。”
丘杉笑了笑:“但是你们没说的事情我就不可能猜到了,比如为什么你是单身。”
“我啊?”邢博恩环视房间,说,“你房间里任何东西你都可以看,你猜猜我为什么单身。”
“猜对有奖励吗?”
“一百块钱?”
丘杉摇头说:“晚上一起吃饭。”
不是“请我吃饭”,而是“一起吃饭”。邢博恩心里隐约觉得这个“奖励”有些奇怪,可又想不出哪里奇怪。
“好。”
丘杉心里早已狂笑不止,仿佛中大奖的惊喜!最后猜不猜得到,丘杉根本不在意,现在是邢博恩主动给她机会,让她光明正大观察自己的生活轨迹。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
丘杉在房间里慢慢走动着。
邢博恩的房间一眼看去每个角落都整整齐齐,她希望生活有条理。
书架上的书大部分有翻看过的痕迹,但保存得非常好,她很珍惜东西。
桌子上的演草纸摞成一叠,丘杉看了几页,排版和字迹工整得让西笺小学第一名看了都哭泣,她习惯一切都在框架里。
正中午,外面艳阳高照,纱帘合着,过滤一些热。
丘杉眯着眼睛拉开纱帘向外看,正好可以看到公园一角。窗台上干干净净,没有养植物,也没有灰尘。
丘杉拉上纱帘,回头去看邢博恩的床。
通常在卧室里,床扮演着主要角色,但是邢博恩的房间不同,工作用的桌椅“喧宾夺主”,铺着浅色床单的单人床则显得黯然。不过,枕头上趴了只纯白的绒毛小兔子,看起来软软的,让这张床多了点活气。
邢博恩见丘杉转了一圈走回到自己面前,不禁好奇起来,丘杉真的能凭这些猜到她的想法吗?
看着丘杉的嘴唇张开了,邢博恩心跳莫名加快,竟然开始紧张。
“你对那个人有期待。”丘杉声音平稳,“你希望这个人是由你自己选择的,这个人会给你方方正正的人生带来很多变化,不管是惊喜,还是困难,你都很期待。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了这个人,你不会再去爱别人,你希望和这个人相伴一生。”
话说完很久,邢博恩都没有回答丘杉的猜测对还是不对。
其实,她从前没有想过自己为什么选择单身,对外,她说自己太忙,对家人,她说没有合适的,家人问她想要什么样的,她自己也不明白。
啊……原来她是在期待。
丘杉问:“晚上一起吃饭吗?”
邢博恩点头:“一起吃。”
开个门缝听听,外面的“好姑娘介绍会”还在进行,邢博恩关上门问:“你下午有事吗?”
“没有。”
“车票是几点的?”
“晚上十点。”
“这么晚?”
“嗯。”
原本订了下午两点的票,改签到了晚上,酒店房间续了一晚。
“你呢,下午要去研究所吗?”
“不去。”
那么两个人关在房间里要做点什么事情呢?
丘杉准备好的话题派上了用场。
“我在考虑要不要注射xx疫苗,你对这方面有了解吗?”
“当然了,这个项目是我们研究所做的,朋友给我讲过。”说到自己擅长的领域,邢博恩神采奕奕。
为了进一步了解丘杉的各项条件以判断她是否适合注射疫苗,邢博恩问了许多问题,其中几个涉及到丘杉的私生活,丘杉自然不会放过这些夹带私货的机会,巧妙地将自己全方位介绍一番,不过是说一半留一半。
如果把两个人相处过程比作一栋房子,真诚的态度是坚实地基,相合的观念是水泥墙壁,交际的技巧是涂料瓷砖,兴趣与爱好是装饰品,还有一点点神秘感则是半开的窗户后面轻舞飘动的纱帘,让人有探索的*。
等到某一天,邢博恩探索到丘杉的性取向,就是在一起的那一天了。
最后在邢博恩为丘杉推荐接受疫苗的医院时,表哥瘫着一张好似经历过风霜摧残的脸,推开门说:“小姑让你送送我,还有带丘杉出去玩玩。”
青壮年的表哥在催婚压力下俨然成了需要呵护的小弱鸡。
丘杉有幸见识到了表哥的家,表示有牙齿收藏癖好的人简直太恐怖了,她一个没有密集恐惧症的人看到那么多颗牙齿都头皮发麻。
从表哥家出来,两人没地方可去,在街上遛了几圈,被晒得脸发红,只好躲进电影院看电影。
看完电影正好吃饭。
标准的约会流程。
丘杉问:“如果没有特殊情况,你会一直在这个研究所工作吗?”
邢博恩说:“应该会。西笺市的传染病研究所是全国第二大,第一大在中辞市,我读研时期在中辞市,两个城市相比,我还是比较喜欢这里。”
丘杉默默在心里估算杂志社把分社开在西笺市的几率有多少……
算下来,还不如她每天坐高铁往返两个城市来得现实。
反正是邻市,一来一回花不了多少时间。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到机会长期驻留西笺市,最好向主编申请一个只能在西笺市进行的专题,例如默默无闻的传染病研究人员对社会做出的巨大贡献。
丘杉兀自思考一会儿,觉得有谱。
“这次来没待够,下周末我计划再来一次,到时候你要是不忙,我们一起吃饭?”
“好啊。”
先从周周见开始,将来长期来出差,就是日日见,再然后,就是日日日。
想想就有点小兴奋。
丘杉收住表情,结账与邢博恩走到外面,暖风吹着,不燥不热,实在舒服,两人走路去表哥家拿门牙项链。越走天色越晚,就像踩着时间前行一样。走着走着,夜间出没的小摊陆续开了,一个悬挂的灯泡照亮一个小三轮,极有生活气息。
路过一个烧烤摊时,两人被一位穿着碎花睡衣和纯棉拖鞋的女士伸手拦下,睡衣女士:“帮个忙呗?换点现金。”
丘杉问:“换多少?”
“两百。”
丘杉收到转账,换给她两张纸币。睡衣女士拿到烧烤分了一串金针菇给她们,说:“谢谢啊。”
两人推辞不了,带着金针菇继续走。
“你吃吗?”
“不吃。”
“我也不吃。”
“那怎么办?”
“给表哥吃吧。”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