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你就是贱物
“什么林逸秋的，明明叫林九不是好好的么？”
十婆婆冷哼了一声，鄙视了银袍老者一眼，撅起嘴儿说道。
林凡本来安静的坐在一旁，左顾右盼地看着身处的这个漂亮的会客大厅，这才叫做华丽堂皇呢，当初那灭日盟巨头侯赛雷大人的大宅院根本比不上，在听到十婆婆所说的话后，才好奇的打量着眼前这一位银袍老者起来。
银袍老者干笑了一声，道：“当初，流州一别，你说你再也不回春秋学院，继续进阶班的修读，要自己一个人南下玄州，而我后来则遇到了学院的一位长老，他老人家说我天赋不错，在我进阶班毕业之后，把我收为关门弟子，又对我悉心栽培，这名字也是他老人家后来替我改的。”
“流州一别...”十婆婆喃喃低语，面上流露出了极其复杂的神色。
却是想起了六十年前的那一段往事：
林家灭门惨案。
流州，流石盟林家，本来也是当地的豪强之一，却因为十婆婆之三哥林仟，得罪了当地的另一个大型势力，拜月宗宗主之独生女儿花弄月，其后惹来了花弄月率领全宗强者的疯狂报复；一夜之间，林家四百人口，只逃出了二人，就是十婆婆与眼前的这一位老者，原名叫做林九的林逸秋。
当年的二人，也只不过是跟眼前的林凡差不多的年纪，林九比十婆婆稍稍大上了几个月，本来是林家的养子，因年纪差不多的关系，所以总喜欢跟在当年的千金小姐林十姑娘身边大献殷勤，说起来算得上是一起成长，两小无猜，关系比较铁的一对，更一起被送到春秋学院修读。
其实，林九心中也一直默默的暗自爱慕着他的十姑娘吧。
林九在林家虽然是养子的身份，却自有做下人的觉悟，除了经常依傍着当时意气风发的十姑娘，也爱呆在厨房学艺，美点美食伺候过十姑娘不少。
何曾想到，一夜之间，林氏一脉三百九十八口，惨遭灭族？
然后，却是六十年来的生死不闻。
这一切，发生在那一年的寒假...
林逸秋黯然一叹，问道：“是不是想起了...”
十婆婆眼神之中燃烧着复仇的怒火，狠狠的道：“能不想么？六十年来，无时无刻都在想；行路吃饭的时侯会想，修炼打坐的时侯也想，就连睡梦中都在想；那一夜，你我二人躲在厨房的大水缸之中，耳边一直传来不停的厮杀声，惨叫声，狂笑声...他们就连十三儿也不放过，十三儿才手抱婴儿那么大，他又惹谁了？却是连头颅也让人给割下来，挂在流石盟寨的高墙上...”
林凡来到十婆婆身旁，双手紧紧的握着十婆婆的拳头，抿着嘴一声不吭。
林逸秋点了点头，凄然道：“这个仇，我们总有一天会报的！”
“为了复仇，我牺牲的还少了么？我苦心修炼，自毁容貌，以身伺毒，红尘炼心，流浪乞讨，为的就是等那一天！”十婆婆攥紧拳头，脸上露出咬牙切齿的神色，道。
林逸秋看着十婆婆被毁之容貌，脸色微变，心下惨然，那时侯，十姑娘是那么俏丽，那么可爱...随即一怔，凛然的道：“十姑娘，我察看到你如今的气息，应该早已经到达化炁期巅峰了吧？莫非你是想要应赴那浮生劫了么？”
十婆婆嗯了一声，点头道：“为了赴劫，这十数年来，我一直也在修炼心境，感应天下苍生的荣辱沉浮，喜怒哀乐，藉此洗心化凡，巩固道心；若是此番能顺利渡劫，我便能晋入聚炁期；到那时侯，我便有足够的实力杀上拜月宗。”
“这数年间，我也一直在留心着拜月宗的动静，通过流州方面的灵监局内，那里的朋友跟我说，如今的拜月宗，棘手的强者主要有三个，除了拜月宗宗主，还有两个太上长老，皆是聚炁期的存在。”林逸秋皱了皱眉头，愁眉苦脸的说道，“可惜我的天赋比起你来说有所不如，如今还停留在化炁期大成；否则，你便不用吃那么多苦了。”
十婆婆耸了耸肩，露出了一丝柔情，轻轻的道：“我也没想到，当年的那个小跟班小林子，如今已是大名鼎鼎的春秋学院院长林逸秋。”
又道：“对了，林大院长，你能安排一些吃的么？我的乖孙儿怕是饿了。”
林逸秋一愣，道：“这小孩子是你的...”神色很是遗憾的道。
十婆婆似乎看透了林逸秋的心思，咄道：“啐！他是本姑娘收养的，不可以么？凡儿，喊一声舅爷爷，让舅爷爷给你好吃的。”
“舅爷爷！”林凡躬身施了一礼，一本正经的喊道。
“啊！收养的好！收养的好！”林逸秋心中大大的舒了一口气，“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
“林凡！是婆婆替我改的！”
“好！好！名字改的好，长的也好，眉清目秀的一表人才，好...这样吧，在学院里，没有其它人的时侯，你可以喊我一声舅爷爷，要是有别的人在时，你还是称呼我林院长吧。”林逸秋一脸慈祥的抚摸着林凡的脑袋，一边笑道。
十婆婆瞪了林逸秋一眼，呵斥道：“啰嗦什么！还不去安排？想饿坏老娘的乖孙儿么？顺便给老娘拿上几壶好酒来！”
“好咧！”只见林逸秋呵呵大笑一声，“嗖”的一声便闪身而去。
“这老小子！”十婆婆看着林逸秋消失的身影，摇了摇头。
沉思了一会，回过头来问林凡道：“觉得这里如何了？”
“婆婆，自从通过那个结界之后，我觉得这里的空气比起荒原上别的地方，好上了不少呢。”
十婆婆呵呵一笑，道：“婆婆问的是这春秋学院呢。”
林凡想起了前来这会客大楼的途中，遇见几个身穿缁色袨袍少年，也注意到他们身上流露出来的气质，点头道：“这里，的确是比那鬼地方好多了。”如今回想起来，嚼药氏的确是一个非常可怕恶心的地方。
十婆婆嗯了一声，道：“婆婆在这段时间，需要暂时离开你一阵子，你便好好的待在这里，跟着你舅爷爷一起吧。”
林凡啊了一声，愣然道：“婆婆是要...渡劫去么？”
“嗯，还得说多亏遇上了你，这段日子，我感觉到自己的心境比以往稳固多了；既然机缘来了，若是错过了，恐怕日后应劫便更加困难了。”十婆婆脸上露出热切期盼的神色说道。
林凡心中泛起一丝酸涩，虽然跟十婆婆没有什么血缘关系，可是这段日子相处下来，早已经把十婆婆当作亲人一样；从出生至今，始能真正感受到这份犹如家人般的温暖，更莫说过去在那鬼地方的那一段非人日子了。
如今竟然要跟十婆婆分别，心中却是万分舍不得。
十婆婆看着林凡抿着嘴一声不吭，也是感到十分纠结，双眼微微阖目，带着迟疑的说道：“凡儿，婆婆在这世上，也就只剩下你和你舅爷爷两个亲人了，你也应该知道婆婆为何如此迫切的需要渡劫晋阶，等那件事情完了，婆婆答应你，永远跟你在一起，好么？”
林凡知道十婆婆所指的是复仇一事，无奈的点了点头，却不说话，心里早已经把拜月宗和那个叫做花弄月的女人记恨上了。
十婆婆轻轻抚摸着林凡的脸颊，又道：“况且，我也得求你舅爷爷想想办法，替你解除那道封印，若是你愿意修炼，那当然是最好，就算还是不想修炼，那道封印的存在始终是一个潜在的威胁。”
她始终不敢把自己的怀疑说出来，怕吓倒林凡。
虽然到了目前林凡对修炼之道还是一无所知，但是经过这段日子，亲眼看到十婆婆所显露出来的实力，林凡也感受到这真正的修炼之道，似乎跟以往在那鬼地方之时的理解，完全是不一样的两回事。
林凡沉思了半响，大声嚎道：
“婆婆，我要修炼！我要变强！我要帮婆婆打坏人！”
十婆婆笑了，这小家伙的语气虽然还是很幼稚，但是，心性还是不错的啊。
“呵呵，说什么呢，要打哪个坏人哦？”门外传来一阵开朗的笑声，只见林逸秋亲手捧着两个大盘子进来，顿时满室飘香。
十婆婆哼的一声，冷笑道：“就打你这个坏人，竟然胆敢去了那么久！”
林逸秋万般无奈，苦笑道：“我的十姑娘啊，我数十年没有进过厨房了，难免有点手生；我堂堂春秋学院副院长亲自为你炮制美食，我容易么？”心中想起刚才在路上遇见的几名师生，看着自己手捧食物从厨房走出来的样子，心里就是一阵恶寒，仿佛有点晚节不保的味道。
在春秋学院，甚至乎整个青州，基本上是没有人敢跟林逸秋这样说话的，那就是十姑娘一人罢了；没有办法，那是从小时侯便养成的习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来尝一尝吧，看看我的手艺有没有退步。”
十婆婆接过盘子，只见一道是翡翠水晶大虾球，另一道是七彩凤凰桂花糕，都是自己孩童时代最爱吃的，心中便是一番触动。
“凡儿，来尝吧，你舅爷爷小时侯可是有流石盟小厨神之美号，他的厨艺比起他的修为，靠谱多了。”十婆婆嘴里却是另一番说话。
林凡乐呵呵的应了一声，看着林院长那一道沮丧的表情，举起筷子便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这一会儿的确是有点饿了，他可不像十婆婆能辟谷的啊。
十婆婆在林逸秋那道热切期盼的目光之下，也下箸吃了两口，然后点点头，微笑道：“还是那熟悉的味道。”
林逸秋看到十婆婆的笑容，心中大乐，笑眯眯的说道：“十姑娘，这一次你来了，便多逗留些时日吧，我每天也弄你喜欢吃的，好么？”
十婆婆摇了摇头，叹了一声道：“恐怕难如你所愿了，这一番前来，是有点事情拜托你，希望你看着昔日的情份上，不要拒绝我。”
林逸秋一愣，笑道：“没有那么严重，你说吧，不管什么事随便吩咐我便是。”
“呵呵，我哪敢，堂堂春秋学院院长啊！岂是我这等老乞婆能随便吩咐的。”十婆婆笑罢，转过头来，瞅了瞅林凡。
“副的，副的。”林逸秋明白十婆婆是想跟他单独交谈，微微颔首，手掌一翻，一道黄色的传音符便出现在他手中。
林逸秋对着传音符喃喃低语了一声：“来人。”随手一扬，便见那一道传音符闪了一闪，凭空消失不见。
林凡一看之下，大感有趣。
他才刚刚立下了决心修行，如今对这一些神仙玩儿，也是开始有了兴趣，心思也活了起来。
笃笃。
片刻，一阵敲门声响起。
“进来。”只见林逸秋连忙扳起了脸，一本正经的神态，完全没有刚才那种死皮赖脸的样子。
同时，眸子里隐隐闪着一丝凝重而不可逼视的光芒，林凡愕然一怔，这舅爷爷的变脸功夫也太了不起了吧。
又回过头来，只看到一名身穿缁色袨袍，腰间束着一条青绿色玉质腰带的美貌少女走了进来，躬身向林逸秋施了一礼。
“见过林院长。”少女的声音非常冷淡，美貌而青涩的面容上散发着一股冷冰冰的味道，让人感觉不好接近。
“诶？魏月，今天居然是你轮值啊？”林逸秋看到来人，仿佛有点讶然。
冰冷少女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
林逸秋想了想，才恍然道：“你们青元分院的季度评比成绩不怎么好哦。”顿了一顿，又道：“你跟你姐姐魏雪的天赋还是不错的，努力吧。”
魏月脸色一阵难看，心想分院评比成绩又不是单单她一个人便可以左右的。
由于分院评比成绩较差的院舍，都必须在学院各处场地轮班值日，原本她还打算会客大楼没有万象经楼、镇灵塔、讲武场、闭关室、玺宝楼、聚气池那些地方热闹，也可以一个人安安静静的修炼，却想不到今天刚好轮到她在这里值日的时侯，却碰到院长接待客人，还被传召，实在感到万分无奈。
“魏月，这是林凡，你代老夫带他出去随便走走吧。”林院长也没有理会魏月的小心思，直接便吩咐道。
“是，院长。”魏月淡淡的应了一声，瞥了瞥衣衫褴褛的林凡一眼后，便自行转身离开。
林凡耸了耸肩，向十婆婆和林院长行了一礼，便跟着这个他觉得不太礼貌的少女后面，走出门外。
“这小女娃修炼的功法有点意思。”十婆婆看着魏月的背影，笑道。
“嗯，这是她们家族传承的功法，名为冰心诀；更加不错的是她这里。”林逸秋指了指自己的眉心说道。
“哦！魂力天赋么？”十婆婆饶有兴致的问道。
林逸秋正色的点点头道：“她们两姐妹的天赋都很不错，但是这魏月比她的姐姐更有优势的是她的魂力天赋；所以，她们家族才把她送到这里来，希望把她培养成为一个制符师。”
十婆婆神色中流露出些许羡慕的道：“谁不知道，全青州最出名的制符师就在你们春秋学院，可惜，出色的制符师必须具备特殊的灵魂力量，这玩艺儿没有天赋可玩不转。”
“好了，十姑娘，需要我做什么，快跟我说道说道。”林逸秋搓着双手，满脸期盼的看着十婆婆。
十婆婆神情一变，正色道：“你听说过上古时代有一个邪修宗派，叫作蛊门的么？”
“蛊门？”林逸秋一愕道。
他当然知道这个邪修宗派，这春秋学院的三位创院者，他们的出身就是来自当初的万灵真宰盟。
当时的万灵真宰盟出现了内部分裂，部分人离开另创立了万灵监察局，而其中三位却是远走青州，创办了春秋学院，那已经是一万年前的旧事了。
那三位创院者把那个时代的若干古籍也带来了春秋学院，作为副院长，林逸秋对于上古时代的那一段历史可也是非常熟悉的。
看着林逸秋点头，十婆婆接着道：“蛊门又再死灰复燃了！”
接着把她跟林凡相遇的经过，及林凡的来历一一道来。
“什么？你说那小家伙是一名药童！”林逸秋骇然一惊，有点难以置信。
十婆婆瞥了瞥林逸秋一眼，叹气道：“老林子，你好歹也是一名修道宗师，难道你感应不到凡儿的那一道封印么？”
“咳！”林逸秋老脸一红，很是尴尬的干笑道：“那十姑娘的意思，是要让我想办法替那小家伙解除封印么？”这老小子自从再看见他的十姑娘，一门子心思都全放在她的身上，哪有空理会别的，这一回真是有点儿老猫烧须了。
“没有那么简单！”十婆婆正色的道。
又把林凡身体里存在着那东西的怀疑说了出来。
林逸秋听罢，眉头紧皱了起来，道：
“十姑娘，你放心，我必定尽我所能，彻底解决小家伙的麻烦。”
十婆婆嗯了一声，叹道：“本来，我应该马上返向宗门禀报蛊门一事，但是，我又怕因为伏都宗跟蛊门的恩怨实在太深，若是让那些老家伙知道了蛊门再现，到时侯发起疯来，会把凡儿推到风口浪尖；所以，也得拜托你把这个消息向灵监局方面转达了。”
林逸秋点点头：“这我理会得。”
此时，门外传来了一阵喧闹声，两人为之一愕。
林凡跟着那魏月出了门之后，感觉到这少女冷冰冰的也不容易相处，所以，也没有自讨没趣，只是默默的跟在后面，在他流浪期间，遭遇过的白眼可也不少，习惯了。
少女也没有说话，自顾自的在园子里盘膝打坐起来。
林凡也只好自行坐在不远处，默默的等待着。
毕竟，林凡从小成长在那个非人环境，流浪期间遇见过多少白眼，也使得他的心性跟一般少年人不一样，人对他好，他乐于迎之笑脸；反之，淡然处之便是。
甚至乎，说起上来，林凡绝对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无论报的是恩还是仇。
反正，杀人的事他也没少干，习惯了。
“嘿！魏月，终于找到你了，原来你躲在这里。”
忽尔，传来一阵冷笑声，只见三个缁袍少年一摇一摆的走着过来，神态十分嚣张，他们腰间束着的腰带是白色的。
魏月淡淡的瞥了他们一眼，没有说话。
中间一个长的比较猥琐，貌似带头大哥的少年道：“哼！我们家卫三哥请你去坊市游玩，那是看得起你；你竟然躲在这里，你快跟我回太白院拜见他，别惹得卫三哥生气！”
“没空。”魏月淡淡说道。
然后瞥了林凡一眼，又道：“轮值。”
“你要是不跟我去拜见卫三哥，一切后果自负，不要以为你姐姐是魏雪，就能在我们太白院人面前放肆！”猥琐少年顺着魏月的目光一看，问道：“这小子是谁？”
“不知道。”魏月答道。
林凡本来也没有理会他们的对话，听到猥琐少年似乎是说到自己，便面无表情的瞧了瞧猥琐少年一眼。
另一个少年忽然道：“我想起来了，这小子是跟着今天在学院前大门叫嚣的那个老乞婆一起的。”
“啊！就是宋哥提起的那两个挺嚣张的流民贱物么？”
猥琐少年哦了一声，轻蔑的冷笑道：“哼！什么东西，竟然敢来我们春秋学院撒野！”
“从来没见过如此不知死活的老乞婆！”
“不过是一个连真气也没有修炼起来的垃圾罢了！”他们太白院人平常在学院之中嚣张惯了，駡人是从来没有道理可讲的，旁边的两个少年也跟着叫駡起来，连魏月也有点好奇的审视了一下林凡。
猥琐少年指着林凡駡道：“废物！春秋学院可不是你们这等贱物能来的地方，跟着你那个臭乞婆，快滚蛋吧！”
林凡不禁想笑了，駡得挺顺口的，难道他们不知道，自己两婆孙是林院长的客人么？
但是，他可不能让人随便辱駡十婆婆。
林凡缓缓的站起来，走近那三个嚣张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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