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在舞阳城时,总觉得那恶少爷整日一副贪花好色的模样,一见到美女就垂涎三尺,眼睛发直,可是他如今为何对自己却如此坐怀不乱,简直甚比庙里的大和尚还把持精严,真令海红珠想不明白。
难道自己真的已变成了黄脸婆,全然无法让那位花花少爷动心么?
海红珠正在胡思乱想之间,却只听得门外传來了马蹄和车轮辕轭之声,却是一辆马车在客栈的门口停了下來。
车门打开,跳下车來的正是华不石和曹暮云。他们下车之后,车夫与另一名苦力装束的汉子也跟下车來,打开了马车的后厢门,从里面搬下來了一只大木笼。
这木笼足有五六尺见方,四尺左右高,笼上的木条粗大,显得十分结实。
华不石和曹暮云脸上的表情都显得颇为兴奋,海红珠眼看着他们走进门來,那只大木笼也被抬进了酒店的前厅。她心中好奇,连忙站起身來迎上前去。
只听华不石道:“小茜儿,快去准备一些骨头和鲜肉,好喂给宝亮吃!”
小茜儿亦是满脸惊奇地看着那只大笼子,听到了那位大少爷的吩咐才应声而去。而海红珠此时才看清楚,在那只大木笼里,装的竟然是一头大狗。
住在乡下时,海红珠的家里也曾养过狗,不过那只是普通的农家看门犬,全然无法与笼子里的这头大狗相比。透过笼壁的间隙,海红珠瞧见那大狗身长至少有五尺以上,站在笼中有三尺多高,毛色金黄杂有少许棕黑,稍有卷曲,在脖颈和肩胛上还有不少刚毛耸起,乍一看去,犹如一头狮子。
此狗的耳朵倒是不大,耸拉在颈上的刚毛之中,鼻吻向前突起,吻尖乌青,大嘴微张露出尖牙,两只眼睛凹入额内,却闪着凶狠的光,仿佛随时都要扑击撕咬猎物一样。
“把笼子抬进后院去!”华不石又吩咐道。
那车夫和苦力应声答是,颇为费劲地抬着木笼,穿过了“悦來大酒店”的前厅,向后院走去。幸好客栈的门头够宽,这只大木笼才能抬得过去,但见那两人吃力的模样,海红珠估计这只笼子加上大狗,定有不下于一两百斤之重。
一盏茶的时间之后,大木笼已经被安置在后院的一间堂屋里。打发走了车夫,华不石和曹暮云也來到了屋里,而满心好奇的海红珠也跟了进來。三个人六只眼睛,全都盯着笼子里的大狗。
小茜儿很快就从后厨找來了几块骨头,华不石拿过一块大骨,扔到了笼边。只见那只大狗猛扑了上去,用前爪抓过骨头,张嘴大嚼了起來。
曹暮云道:“此狗嚼碎大骨轻而易举,牙齿锐利,嘴上咬力惊人,确是一头难得的斗犬!”
华不石道:“那是当然,此狗至少有七成以上的藏獒血统,而其它混杂的犬血,亦是凶猛的西洋大犬。小弟相信它的战力,定不下于最强悍的纯种藏獒,我等花两千八百两银子将它买下,其实还占了一些便宜。”
曹暮云点头称是,站在一旁的海红珠,却惊愕得连嘴巴也合不拢了。
她声音颤抖,向华不石问道:“你说这条狗花了多少银子?”
华不石道:“两千八百两啊,要不是是我和曹兄与那狗老板费了半日口舌,这个价格定是难砍得下來的。不过买下了宝亮,我们那些珠宝换來的钱,倒也都花干净了。”
海红珠已确定自己沒有听错,这头叫“宝亮”的大狗,竟然花了足足两千八百两银子,华不石这纨绔少爷居然还说便宜!
海红珠出生在乡下,海家以开武馆授拳维生,虽然比种田的农户要稍好一些,但是海老拳师辛辛苦苦教拳,一年下來所得的银子也不过百十來两,而天灾一來,无人习拳学武,就更是断了收入。如今这头凶霸霸的大狗,居然就花掉了两千八百两,足抵得上海老拳师教拳大半辈子的收入!
而且这两千多两银子,乃是他们如今流落到此岛上的所有财产,其中还有本是属于她的珠宝首饰换來的钱!
海红珠心中涌起了要伸手去掐住那大少爷脖子,叫他把那些珠宝首饰还回來的冲动。
只听得曹暮云道:“此狗不仅血统上佳,而且定是经过不少扑咬训练,才能如此矫捷凶猛,不过它性情太过暴烈,不耐久战,想來却是一个缺陷。”
华不石道:“曹兄的眼光果然高明。宝亮性情失于狂暴,若遭遇到足以与它相抗的强敌,不能速战而胜时,便会自乱阵脚,是以它仍然算不上是顶尖的斗犬,不过若非如此,那朱老板又怎肯将它卖给我们。”
他微微一笑,又道:“曹兄不用担心,这几日我会将它好好地**一番,定可以使它的狂暴之性得以控制,战力大大提升。”
海红珠听到耳中,只觉得她也差一点控制不住自己狂暴的个性,只恨不能把这纨绔少爷也好好**一番才行!
华不石又道:“明日还要请曹兄辛苦一趟,到莫哩村去取草药,毕竟**时日太短,若沒有‘生猛丸’辅助,仍是沒有取胜的把握。”
曹暮云道:“暮云自会照华兄吩咐去做,只是辛力咖的家里若沒有足够多的草药,临时采摘须得费些时间,恐怕要到后日才能回來。”
华不石道:“无妨,我们的酒会定在三日之后,那‘生猛丸’只要在那之前配制出來便可,时间倒还充裕。”
曹暮云道:“那好,小弟最迟后日定会返回,这两日间此处的事宜,就偏劳华兄费心了。”
华不石道:“曹兄尽管放心,此间诸事都交给华不石便是了。”
正说话之间,一个大胖子从门外走了进來,正是酒店的孙掌柜。
孙掌柜一见木笼里的大狗,立时吃了一惊,道:“咦,这不是城南朱老板家养的斗犬宝亮么?”
华不石道:“不错。原來孙掌柜也识得此狗,真是难得,它现在已被我们买下來啦!”
孙掌柜道:“原來如此,这城中之人,可有多半都认得这条狗哩!华少爷买下此犬,可是想要参加这城中一年一度的‘紫霄台斗犬会’么?”
这条名为“宝亮”的斗犬在大仓城里有许多人认识,倒并非是因为它有多么强悍,而是那位朱老板一直想把它卖掉,四处推销,却无人肯买。便是这家“悦來酒店”,那朱老板也曾经來过,让孙掌柜帮忙寻找买家,是以孙掌柜一见此狗,便马上认了出來。
不过这宝亮虽然模样看起來凶猛,却并不是一头很厉害的斗犬,在去年的“紫霄斗犬会”上只排到了八十多名。那斗犬会全城各大商号都有参加,加上西方国度的各个远洋贸易公司,共计有一百余头斗犬,八十多名即使不是直接垫底,也差不太多。
那位住在城南的朱老板虽然想要卖掉此狗,据说却非定价三千两银子不可,所以这宝亮才一直沒人肯买。而事实上一头沒有多少实力的斗犬,即便是样子再威风,也沒有多少价值,却沒有想到最后竟是这位新來此地的华少爷成了冤大头。
华不石道:“原來孙掌柜也知道城中的‘紫霄阁斗犬会’,怎地昨日不与小可说呢?”
孙掌柜讪笑道:“唉,那斗犬会是城里做远洋贸易的大商号的事,小老儿以为华公子不会有兴趣,所以……所以……”
其实孙掌柜此时心中也后悔不迭,要是早知道这位华少爷要买狗,孙掌柜定会早早介绍,也好当个中间人赚上些银两。只是昨日华不石几人衣衫破旧,虽然身上有些珠宝首饰,却也实在不象是做大生意的有钱人,他才会看走了眼。
孙掌柜赔笑了一阵,道:“原來华少爷和曹公子是做远洋生意的大贵人,小老儿实是有眼不识泰山了!”
华不石摇手道:“孙掌柜谬赞啦!我们可算不得甚么贵人,也沒有本钱去做远洋生意,那‘紫霄斗犬大会’更是沒有打算参加。其实小可的祖上传下一门手艺,最擅驯养各种动物,听闻这城中斗犬十分流行,便打算开一门作坊,专门帮人训练斗犬,孙掌柜以为如何?”
孙掌柜恍然道:“哦,原來华少爷要开张新生意,那小老儿可要贺喜少爷啦,祝贵号的生意兴隆,财源广进!”
他手上作揖祝贺,嘴里也说得好听,心中却并不以为这位华少爷的生意能做得成。只因为这城中的诸多大商贾固然都豢养斗犬,但是每一家都雇有专门的驯兽师傅,俱是训狗的行家里手,哪里会把自家的斗犬放给外人去训养?
华不石却全然不以为意,拱手回礼道:“多谢多谢,借朱掌柜的吉言!”
他话锋一转,又道:“小可打算三日之后,也就是二月初十,在这酒店的大堂中设下大宴,请城里的各个商号的主事之人前來吃酒,不知贵酒店可方便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