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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袋很快就找来了,秦衍之一声令下,爪牙何大人二话不说直接挥手,众多禁卫军侍卫们三两下就将贤王的几个儿子套了麻袋。当然,为了区分主仆,主子们一人一个麻袋,仆从们就没幸运了,直接两个人滚成一团捏把团把的塞在麻袋里,绑上麻绳,然后就是一阵胖揍。

秦衍之还兴匆匆的跑上去踹了几脚,他还想在几个堂兄弟的身上跳几下,被何大人拦住了。实在是麻袋里的人挣扎太大,让皇上跳上去又滚下来那就不美了。

一顿发泄后,秦衍之终于放过了众人,何大人显然也是各中老手,直接对着亲信嘱咐了几句,不过一会儿就有人驾着驴车来,把几个麻袋往上一丢,车上的老汉扬起鞭子,晃悠悠的走了。

至于贤王府中人是如何发现麻袋,又如何解救自家小主人,贤王又如何逼问世子等人,又是如何咬碎了银牙等等都不用人打听,在场众人都可以想象得到。

秦凌看着驴车摇摇晃晃的消失在拐角,面上五味杂陈,回过头来时,面对的就是秦衍之一双亮晶晶的眼,仿若在说:快夸我,快夸我!

秦凌不知为何,觉得自己脑门上定然浮着一片乌云,沉甸甸的压着他有些喘不过气,偏生,对方那算澄亮的双眼就是乌云之后的阳光,毫不畏惧的穿透黑暗,直接照射在他的身上,暖烘烘中又带着莫名的心酸。

秦衍之久久的等不到表扬,眼看着秦凌从瞠目结舌到泪光隐隐,不由得担心的问:“堂兄,你还好么?”

秦凌耸了耸鼻翼,将里面的酸涩压了下去,双手抱拳深深的弯腰:“谢皇上救命之恩。”

秦衍之顿时手忙脚乱起来,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位大堂兄如此恭敬过的模样。也许是成名太早,也许是地位太高,秦凌身边从来不缺阿谀奉承之辈,更兼有太皇太后毫无条件的宠溺,用天之骄子来称赞秦凌也不为过。

谁也没有想到,这样一个几乎比小天子还要出色的少年,在转瞬之间就跌落尘埃。父亲的冷漠,母亲的哭泣,嫡亲兄弟的嘲讽,庶出兄弟们的离间暗算,让他过早的知晓了人情冷暖。他才明白,什么才高八斗,什么身世地位,在皇权面前几乎不堪一击。

他的父王并不一定真的疼惜他,因为父王只是需要一个用来与小皇帝做比较的棋子,这枚棋子可以是秦凌,也可以是睿王世子也可能是齐王世子。棋子们的作用只是用来消弱朝臣百姓们对小皇帝的期望,用他的聪明才智来凸显小皇帝的愚笨无能。

众口铄金,当初,连秦凌也真的相信小皇帝真的处处不如自己。还是少年的他,根本没有想过,既然皇帝如此不堪,怎么还会有太傅太师等人对他不离不弃,倾力教导,全力扶持呢?

从天人到凡人,秦凌经历了太多,也明白了太多。此时再见到害他到如此地步的始作俑者,他却突然明白了其中的关键。想来,三公以及大半的朝臣们之所以对小皇帝爱护,很大的原因是因为对方这片赤诚吧!

若是魏溪知晓此时秦凌的想法,定然会嗤笑出声。赤诚?在前世,十五岁之前的秦衍之几乎是在三位皇叔的阴影下艰难求存。因为穆太后的体弱,因为穆大人的无能为力,因为三公的逐渐年老,哪怕小皇帝想要反抗,那也是蚍蜉撼树,直到十五岁他迎娶了胡皇后,在外戚胡大人的指点下,一点点蚕食三位皇叔的势力,一步步分化叔叔们之间的利益关系,秦衍之的心越来越硬,对朝堂的掌控*也越来越强,到了最后,三位皇叔死的死,就藩的就藩,而几位世子,更是因为与秦衍之仇怨深厚,几乎没有一个活到了成人礼。

当然,这辈子从魏溪领着两位兄长决定去救下小皇帝的那一刻起,历史就有了很大的不同。那一世,小皇帝是真的命悬一线,何大人根本没有找到皇帝,而是直接被贤王当作替罪羊当场格杀,穆太后经历先皇病逝,再又经过儿子的失踪,几天几夜没有合眼,几乎白了头,之后身子就一直好好坏坏。贤王没有被三公质问,贤王世子自然也就高枕无忧坐他的世子之位,直到死。哪里还有现在两人相顾无言,兄友弟恭的表象。

秦衍之虽然早就听人说过如今秦凌的处境,只是从别人口中听说与自己亲眼见到那是两码事,他年纪还小,又没有经历后来的诸多背叛与绝望,心中对这位堂兄也就没有后来挫骨扬灰的恨意。

见过秦凌的惨状后,秦衍之才犹豫着提议:“你在王府过得不顺心的话,来宫里吧,太皇太后可以照拂你。”

秦凌已经将所有的情绪收拾妥当,听到这话面上不为所动,只道:“谢皇上好意!小民乃贤王之子,除了父王身边哪里都不会去。”

秦衍之显然替这位堂兄操心上了:“可是,你的弟弟们再联合着欺负你怎么办?”

秦凌看着对方真实关切的模样,心里一暖。不过,他心里明白自己回去后即将遭遇到什么,哪怕对王府众人冷了心肠,他到底还是孺慕着自己的父王,对自己的弟弟也多有忍耐,一时之间根本难以被人煽动。又想到自己与小皇帝见面,少不得被父王得知,若还相谈甚欢的话,他在王府的日子会更加难过了。

当下语气也就冷了下来,说出来的话也大逆不道,他说:“皇上,清官都难断家务事,你别管得太宽了。”

小吴子大喝:“休得无礼!”

秦凌懒得再纠缠,直接拱了拱手,神色冷肃的转身就走:“皇上,恕小民告退!”

他离去的姿态太过于潇洒,秦衍之久久的望着,几乎难以挪动脚步。

而后,脚步上的重量一点点上升,到腰间再到肩膀,最后沉沉的压在左肩上,一个毛茸茸的东西点了点他的小脑袋,抬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一只雪白的肥猫蹲坐在了他的身上。

一直坐在雅间懒得动弹的魏溪依靠在窗台上,懒洋洋的俯视下去,就看到小皇帝惊喜的抱住了那只肥得流油的猫,爱不释手的抚摸着。魏溪的目光有点恍惚,这副情景有些眼熟,是了,在前世宫中也有这么一只猫,其身份地位比寻常嫔妃还要高,无它,只因为那猫是胡皇后的爱宠,爱屋及乌,连皇帝也对猫儿宠溺非常,不单吃食比肩三品嫔妃,还有自己的一座小小‘宫殿’。

当年,甚至有新得宠的妃子嘲讽宫里的老人,说她:还不如一只猫儿呢!

那只猫就是如今秦衍之手中的这只,叫什么来着,对了:奴儿!

魏溪握着碗盏的手紧了紧。前世的她不知道胡皇后与秦衍之相识在几岁,只是在秦衍之十五岁选秀时,容貌并不突出,才学也平平的胡皇后匪夷所思的得到了秦衍之的爱慕。之后,原本毫无主见唯唯诺诺的少年天子,史上第一次挺直了脊梁与太皇太后冷战,与穆太后冷战,与所有的朝臣横眉冷对,甚至第一次在朝堂上质问贤王,问对方想要自己迎娶王家的侄女为后是何居心。

那时候魏溪也是选秀中的一人,眼看着身边同龄人一步登天也有着好奇,等亲眼见到皇帝与胡皇后的相处后,她才知晓,他们两人早已两情相悦,选秀不过是走个形势而已。

今日再见这只肥猫,魏溪才知道,原来上辈子小皇帝也偷溜出宫过。只是,那时候他不是为了寻找魏溪,而是单纯的散心,然后偶遇了肥猫,再是肥猫的主人。

历史,总是在拐个弯后又回到了原点。

猫儿都见到了,它的主人还会远吗?胡氏还会如前世一样入主后宫吗?胡家还会在内阁的支持下协理皇帝重掌权柄吗?皇城的魏家还会被皇帝忌惮,全族覆灭吗?父亲、母亲,哥哥们还会被小皇帝逼上黄泉路吗?

一个个问题在魏溪的脑中回响。

不!今生今世的魏溪绝对不容许那样的事情再一次发生。她不容许魏家再一次被皇帝猜忌,死无葬身之地!

秦衍之抱着肥猫,仿若抱着一只暖炉似的,被江风吹得冰凉凉的脸颊都温暖了起来,一时之间他只觉得爱不释手,浑然没有想过这猫儿是谁家的,打哪儿来,又该如何处置。

魏溪从酒楼下来,看见就是这一猫一人相互依偎的情景。

魏溪笑了声:“这猫儿油光水滑的,定然是富贵人家的爱宠,你抱着它是准备夺人所好吗?”

秦衍之一蹦一跳的凑到魏溪面前:“我又没见到它家主人,等见到了再还回去就是了。现在抱着也没什么大碍。”

等见到了那就一切都晚了。

魏溪伸手摸了摸猫儿的脊背,原来还一脸享受的猫儿突然伸手对着魏溪就是一爪子,在她的手背上留下一条清晰的血痕。

秦衍之吓了一跳,小吴子更是快手快脚的把猫抱了下来,生怕这东西野性难驯把皇帝也给抓伤了。

魏江更是直接提着猫脖子直接摔在了地上,那猫受到惊吓瞄的吼了声,一窜身子就跑了。魏江走到妹妹身边,抬起她的手背看了看,魏海已经摸出了伤药给涂了上去。

魏溪笑道:“那猫是家养的,伤人也不碍事。”

魏江心疼道:“它伤了别人我自然管不着,可不能伤着你。别说是一只猫了,哪怕是一只老虎,只要伤了我的家人,我也会把它扒皮抽筋。”

魏溪心里熨贴,望了一眼满含遗憾的秦衍之,笑道:“还是哥哥疼我。不像有的人,成日里与我嬉笑怒骂好成了姐弟似的,真的遇到事了,也只顾着自己开心,忘记我所受的委屈,甚至是苦痛了。”

魏海心疼妹妹还要在宫里讨生活,安慰道:“皇上的话你也当真,日后脑袋怎么掉的都不知道。日后受了委屈尽管来找哥哥们,别自己憋着。”方才看妹妹从酒楼出来,那神色,仿佛受了天大的苦痛。偏偏走近之后,她脸颊上一贯平静的神色几乎让魏海以为方才是自己的错觉。转头,再看小皇帝一心只顾着猫的离去,对妹妹的伤口视而不见后,魏海对小皇帝的态度也有了微妙的转变。

秦衍之只觉得一眨眼的功夫,魏家兄妹对他的态度就从和煦的春日变成了寒冷的冬日,被江边的冷风一吹,他的额头隐隐冒出了热汗。

赶紧挤到魏溪身边,一迭声的问:“伤口怎么样了?要不要回宫给太医们看看?疼不疼,我给你吹吹好不好?”扒开魏家兄弟的爪子,亲自捧着魏溪的手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翻来覆去的检查,发现就一条长长的伤口后,就吹了吹,最后,鬼使神差的居然伸出舌头,刷得一下舔了上去。

魏溪只觉得被一条沾了热水的粗糙麻布在手背上一抹而过,既暖又痒,她瞪大了眼,下意识的用另外一只手顶住了秦衍之的脑袋:“你干吗?”

秦衍之的舌头还伸在外面,闻言也不收回去,含含糊糊的道:“我看挽袖姑姑受伤了就这么舔过,说舔舔就好得快,再上药的话也不会留下疤痕。”

什么乱七八糟的风俗,魏溪想要抽回手,小皇帝硬是不让,抱着她的手背舔了好几下,最后砸了砸舌头:“好香啊,怎么这么香!”

魏溪拿出帕子使劲的擦拭着,道:“我方才把羊奶打翻了,沾了些奶渍。”

秦衍之笑道:“这样啊,那以后你都用羊奶洗手怎么样?”

魏溪:“洗了之后呢?”

秦衍之又拿起魏溪的手臂,一口咬在她的手指上:“给我咬啊!香香的,嫩嫩的,好好吃。”

何大人捂脸:皇上,虽说食色性也,可您这么小就体悟到了秀色可餐的妙处,太后娘娘知道吗?

魏江:这个色狼,他非礼我妹妹!

魏海:妹妹的名节会不会有碍?皇上要封妹妹为妃的话怎么办?啊,要是他不肯负责,对妹妹始乱终弃怎么办?

在场禁卫军侍卫们:皇帝从小就好色,遗传还是后天所学?求传授经验!求授业恩师姓甚名谁!求遣散后宫,造福百姓!

回去的路上,在皇帝狗崽子似的缀在魏溪身后嘘寒问暖中度过,也在众人或担忧或兴奋中缓慢的跨入了宫门。166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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