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中深暗,箍紧她的身躯,按下后蓦地转身抱着她走向床边,天旋地转间三千青丝挥洒如瀑,她已被他压在床上。他附在她耳边的吐纳灼烧她的脸,缓缓道:“你可知,我最不喜红。”
满眶酝酿许久的清泪终于夺出,纵横漫过她潮红的脸,与她破碎的衣衫一同落下。见她梨花带雨,他眼中的炙热似潮水缓缓退却,杏眸中似乎恢复些神智却满了悲凉,似有不忍,轻声问:“你不愿么?”
邝露撑肘稍坐起,发丝滑落她光裸的肩头,脸上绯红醉人,秋波带泪,咬紧下唇,垂眸不答。
他是她眼前心上的人,她自然是愿的,只是血仇累累如她不能再继续与他纠缠不清。又或许,在心底埋得最深处,竟,也曾偷偷憧憬过,有朝一日与他在其他情景下如此交付,比如,洞房花烛夜。她不免觉得自己可耻又可笑,带着仇恨近他身前,竟敢痴心妄想当他的枕边人。
润玉不等她回答,一掌撑落她旁侧,一手从后腰摸出柄匕首,放入她伤痕斑驳的掌中牢牢攥住,落下一吻后,抵在自己心口位置,嗓音轻柔得几乎带着哄骗,望住她躲闪的目光:“若你不愿,便往此处一捅,我自会停下。”
她闻言猛地抬眼撞上他的眸光,里面点点星辉是苦是痛更似纵容,她的泪瞬间浸湿了脸,心防轰然倒塌,溃缺得淋漓尽致。
她杀他,离他,伤他,如今他明知她是为弑杀而来,却为何自愿将性命双手奉上,她何德何能得他如此相待。抵在他心口的刀子,似乎在她心间划开一道又一道无形的血肉模糊,又用蜜糖糊上,甜得生痛。
一个可怕的念头忽而绽现,莫非!他从最初便知道她是来杀他的,却从未挣扎抵抗,一直以来,心甘情愿任由她杀,只求不离开他。他曾与她说过的话瞬时劈入她混乱的脑海中:
“毋论生死,你都是我润玉的人。”
“只要是你亲手所做,再烫,于我而言亦是刚好。”
“我的命,只交到你手里,若非是你,便是阎王爷亦取不得。”
……
想通后的她抑制不住颤抖,将手和刀从他掌中抽回,用尽全力反手狠狠往墙上一掷,刃入三寸,刀柄微颤。所有的努力与伪装顷刻丢盔弃甲,兵败山倒。她自知,从第一眼见他时便深知,她怎能恨他,她一直都是爱他的。不知所起,镌骨铭心。
邝露一眸带雨梨花回对上他似染黄连的湿润杏眸,颤抖着抬手抚摸他俊朗的剑眉杏眼,郑重道:“你可知……你是我梦里,心里的人。我自然是,心甘意愿。”话落握住他如雪衣领,拉下他吻上他略苍白的唇,生疏笨拙,却情深意重。
此番换润玉重重一震,脑中千愁万绪结成团。他以为她心里没有他,但她方才明明说,她梦里心里的人都是他。思绪凌乱中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为何她迟迟不下杀手,为何她总想着离开,为何那日她拼死相救。天上,人间,生死相随或是血海深仇,她都只想要他活着而已。他隐约想起那日在她怀里意识朦胧之时,她似乎说过:
“从我记事以来便爱着他,从来都只有他。与生俱来,性命交付,刻入骨髓,一往而深。”
“他若死,我绝不苟活。”
“若不得生,但愿,与君同死。”
……
唇齿间是她软糯的芬芳,他似尝到了旧时的酒香,绝不再放。被他吻得意乱情迷,她玉臂紧勾住他肩膊,浑身被烫得像是被初升的朝阳炙灼的露,又热得像是架在炉上煮沸的清酒。
他眼中不知何时蓄了泪,仍有些无法相信,支起身,捧着她脸,颤着声道:“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心里有满得要溢出来的温柔,她轻轻喘息,双颊布满醉人的酡红,手游移在他肩膊处,指尖抚着他脖颈和锁骨,柔情百转地轻笑,脸上的美人痣说不出的妩媚动人,一字一顿道:“我,心甘情愿。”
胸口的疤落入她眼里,溅起满腔淋漓的疼惜,她颤颤巍巍抚着他的伤疤,墙上的匕首适时哐当一声掉落地面,却似插在了她心里。
她心疼地抬眼看他俊美的脸庞,他却只是轻笑着想要捂住她双眼:“很丑,是不是?别看。”
“一点也不丑。”邝露倔强地将他伸来的手握入双掌吻上,复又抬颌在他疤上落下细密的点点轻吻,泪中带笑:“你可知,自记事以来,我每夜都会梦见你。偶尔会想,若九天真有神仙,估计,就是和你一般好看的吧。”
润玉看着她秋波潋滟的眸和温软的笑,心底的岩浆翻滚溢出。反手再次擒住她,毫不费力闯入她唇齿间吸住她软舌。长吻毕,复又低头啃咬她香肩,吮她长颈,锁骨和肩窝残留的泪,有点咸,又有点甜。
润玉将她双腕禁锢在她发一遍,你心里的人是谁?”
她在他撩拨之下意识已有些模糊,只觉得自己化成了一滩涌动流淌的水,呢喃着:“梦里,心里,皆是你。”
一尾银鲤扭动着在狭窄却幽深的涓涓细流中就着光滑的石面逆流而上,忽而纸薄的叶脉挡在前方,用力往前打挺,落进一汪温潭,破碎的叶带着片片芳菲随流水飘散而去。
她痛得蹦足,躬身咬住他的肩头,玉臂死死扣住他肩膊。他拥住她,在她耳珠及秀发上落下密集的轻吻,慢慢吻去了她的疼痛,她松开他肩,无力回落到塌上,柳叶眸半敛带着烟波绚烂,在昏暗夜色中倒影了点点星辉。
他星星点吻她唇畔耳垂脖颈,占有她每一丝一缕一寸的美好,看她绽放开层层叠叠的万种风情,一夜春风满树晚香。
她的意识渐随着流水跌宕散去,他突如抽身,将她离散的意识忽而抽回,在她耳鬓轻柔问:“我是谁?”
“……殿下…”顿了许久,她嗫嗫回答。
他仍不满足,将她翻过身,拂开青丝,深深浅浅在她后颈种下密密麻麻朵朵红莲,咬着她耳廓软声道:“唤我表字。”
“润…玉…”她断断续续唤。
他擒住她手背,镶入她葱白的十指紧紧相扣,腕上初见时他所赠的人鱼泪散发着冰蓝幽光,在两人相交的腕上落入她视线,赠珠时的情景突而撞入她脑海,她轻喃道:“毋论生死…”
他从后闯入,惹她叹出一声娇吟,顺着她的话:“我都是你的人。”
良夜**,芙蓉帐暖,抵死缠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