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哪儿了?”康安躺在床上,手里翻着本书,听见解蔷进屋的动静后,对这个丈夫卧病在床,自己却一天没见人影的表面妻子友好问候。
解蔷抽出身后的鱼竿,在康安面前甩了甩:“钓鱼去了,一会儿你就可以吃你最喜欢的酸菜鱼了。”
见康安脸色稍霁,解蔷心里暗暗松一口气,还好钓回来一条,低头看一眼鱼竿还在自己手上,解蔷又一拍脑袋。
鱼竿忘记送出去孝敬龚老了。
康安看她行动可疑:“你懊恼什么?”
“没什么,我今天忘记吃药了。”解蔷暗喜,她真的是个神仙骗子,毫无漏洞!
明知道这就是个借口,却无从下口的康安选择了沉默:“……”
算了,放她一马,看在酸菜鱼和她确实没吃药的份上。
晚膳期间,肥美鲜嫩爽辣酸香的酸菜鱼上桌了。
“你为什么不吃酸菜鱼?”酸菜鱼爱好者不能理解,他必须问出个理由来。
解蔷始终躲开拿到闻起来很不错的硬菜:“刺太多,我吃饭急。”
“那你吃鱼头。”康安给解蔷碗里送去半只鱼头,死鱼眼瞪着解蔷,好像她不吃就是看不起它似的。
死不瞑目。
解蔷嫌弃地挑挑拣拣:“这是什么?”
康安:“牙齿。”
解蔷:“这是脑子?”
康安一瞥:“嗯……”
鱼头吃完了,饭还没动,解蔷扒拉了一口米饭,中和掉了嘴里的酸辣感,府里厨子还不错。
解蔷把碗放在桌上,要去夹块烧鹅,康安竟抢先往她碗里又丢了一块白白嫩嫩的鱼肉。
“……”解蔷看一眼自闭吃鱼的康安,又看一眼碗里的鱼肉,挑一挑,“这是鱼的什么肉?”
“肚白。”康安吃得专心致志,只能分出两个字的时间给对方。
解蔷还没吃,康安才补充:“没刺的,有刺你找我。”
……找你,被我丢掉的信任你赔得起吗?
姑且信一次,解蔷在康安的注视下,干了那块鱼肚白。
滑滑嫩嫩的,酸辣可口,回味无穷啊!
“你是不是没吃过鱼肉啊……”康安就差在脸上写着:解蔷你是不是没见过世面。
“吃过……把你的表情收一收,仔细我给你一拳。”解蔷说,“年少时在北旗吃过,因为在野外,我被刺卡了两天,立下毒誓,再也不吃鱼。”
康安又给她夹了一块肚白,殷勤地问:“发了什么毒誓?”
“滚!”解蔷没好气地撂筷子。
开个玩笑,还发火,康安幽怨地看着自己都没吃到一口的鱼肚白,全喂狗了。
“明天我们去跑马坡吧?”
康安阴云聚拢:“做什么?”
解蔷说:“你不是想骑马么?去感受一下,在院子里骑马有什么奔头?”
康安没有直接答应下来:“容我想想。”
“那你好好想,我吃饱了。”解蔷丢了碗筷,给他一个自己考虑的空间,走了。
?
敬侯已经离开了,氿罕也送走了,这些事仿佛都与明王府无关,连个传信的人都没有。
明王府也如大家所愿,不主动打听,继续过着自己鸡飞狗跳的日子。
中山跑马坡,外场,近日风声紧,各家子弟都不太出来活动,难得有那么一次,整个场地空空荡荡,冷冷清清的。
今日值班的马官上前给二位贵人请安:“明王殿下与解……王妃能来给跑马坡暖场,下官有失远迎,还望二位贵人赎罪。”
“不用你照顾,一会儿把着门,今日这场子我包了。”解蔷豪气冲天,说完带着康安往马厩去。
“……”康安以前回京,也会呼朋引伴来跑马,而后五年不曾踏足,这里的变化已经翻天覆地,他倒是像一个新客。
康安对蹄声、马嘶依旧心有余悸,与马厩维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解蔷看了一圈,问马厩的小斯:“今年没训的野马呢?要烈的,要最烈的。”
!!!
康安警铃大作,忙拽住她束紧的衣袖,小声急问:“你要做什么?”
解蔷展开一个安抚性的笑容,事宜她心里有数。
随后有人驱来一匹鬓毛黑亮,膘肥体壮的雁骊。
贺兰山雁翎黑的上等骏马。
那匹雁骊还没有套上马鞍,看上去就不是好惹的角色,但凡人靠近一点点,它的蹄子就会重重地踩踏草地,愤怒的嘶鸣,威胁对方。
“解蔷……我救过你两次。”康安小步后腿,有点绝望。
“给你两天啊,”解蔷看着那匹雁骊两眼冒光,“你不要我就要了!”
“你有一匹了!”康安强烈谴责。
解蔷反驳:“我要两匹不过分啊!你们男人三妻四妾的还少吗?”
???
康安为自己辩解:“本王才没有三妻四妾!”
“我要两匹你不需要有意见!像我有很多好刀的人,就能拥有很多好马!”解蔷和他又吵起来。
“那按你说的你还能有很多男人了?没有你这种说法!你有一匹马了,不许再驯别的马了,这对解二爷不公平。”康安知道解二爷有多通人性,哪怕解蔷和雁骊离得近,他也要稍微走近一点再三强调,“有本王在,就不允许!”
“……”解蔷无语,“要你管,反正给你两天,你不来训就换我。”
说完就走,留给气急的康安和多重打击的一众旁观者一个酷酷地背影。
康安有一匹从小陪伴他,共同成长的骏马,他对马的情感早就超出常人了。解蔷想了许久,才想出这么一招,让康安去重新驯服一匹野马。
之前那些,都是下人训好了,献上来的,和康安根本没有任何的情感连接,所以康安不会把信任交付给它。
默契是长久时间里,潜移默化培养的,而缘分往往会是那一瞬间眼神的交汇,灵魂达成共识,碰撞出来的绚丽火花。
如果康安能得到雁骊那匹烈马,毫无疑问,他在给雁骊套上属于自己的辔头和马鞍时,就已经默认把自己的心完全地交给对方了。
当然……
如果康安失败了,她还是要去尝试一下的,能搞到那种好马,解蔷也算不虚此行了。
两天时间,也不知道康安能不能从燎原的创伤中走出来,拥抱新的鲜活生命。
绚烂的朝霞褪去,街上热闹起来,康安还没回来,也不知道还在不在跑马坡。
解蔷站在霄汉阁的屋顶,眺望西北,正直西风送凉,两行大雁往南飞去,她抬手遥指天际:“喬燧关是这个方向吗?”
身后抱剑而立的龙佘应道:“是。”
解蔷点头,又问:“你去过吗?”
龙佘介绍:“属下是鸬山关狸城人,十五岁入老明王帐下,是亲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