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永远你想干什么?你知道带人闹事是什么行为吗?”正原区拆迁办主任支援质问道。
蔡永远委屈道:“支主任可别乱说话,这怎么是我带的人呢,这明明是所有商户自发的。我作为市场的总经理,我是不得不来啊。不信你问他们,他们是商户代表。”
蔡永远伸手一指身旁的三个人,三个人马上符合。
“没错,我们是自发的,不关蔡总的事情。”
“我们不想走。”
“我们就是想讨一个公道。”
支援皱眉道:“讨什么公道?让你们搬走不是把你们赶走,新的批发市场在建,先给你们安置到临时地点,对你们够好的了,还想怎么样?”
商户代表说道:“给我们安排的那叫什么地方啊,太偏了,能跟现在的地方比吗?我们真要是搬过去了,生意不好做,跟赶走我们有什么区别?”
信访局副局长牛洪昊说道:“搬走市场是省里和市里的决定,是为了把正州建设的更加美好,你们身为正州的一份子,应该从大局出发,为正州考虑考虑,而不是只想着一己私利。再说了,九仙区也不是郊区啊,怎么偏了?咱们正州很快就将会成为一线大城市,到时别说市区,就是县里那都是好地方。退一万步讲,就算是偏一点,可正州就这么一个市场,整个中部地区也就这么一个大型的小商品批发市场,到时你们那些顾客该找你们肯定还找你们,有什么可担心的呀?”
商户代表一摆手说道:“我们都没什么文化,不用跟我们说那么多,我们听不懂。总之我们就是不想搬走,我们想继续在正原区呆着。”
另一个商户代表说道:“政府无论做什么,目的不都是为了老百姓好吗。让我们搬走,我们就感觉很不好。”
支援看向蔡永远,蔡永远一摊手做无辜状,意思是你看见了吧,跟我没关系。
支援和牛洪昊对视了一眼,两人都觉得没法跟他们讲理,只说会向领导汇报,然后就把他们给打发走了。
转眼五天就过去了,每天所有商户就像上班一样,天天都到正州市委市政府门口集合。分管信访工作的姚绪成接见了商户代表,向他们再次解释了为什么要拆迁,并做他们的思想工作,可一点作用都没有。
姚绪成把情况向田明做了说明,田明觉得要是不抓紧解决这个问题,之前定的一个月之内解决拆迁搬离的问题肯定是实现不了的。
在正州市委常委会上,经过讨论,所有人都认为政府方面没有任何问题,该做的全都做了,就是那些商户无理取闹,仗着人多势众,政府也不敢他们怎么样,然后就天天过来给政府施压。
郝大宇看着列席常委会的正原区区长说道:“让拆迁办下个通知,再给他们两天时间,如果两天以后还是不搬,让法院把市场的门封了。”
郝大宇又转头看向列席常委会的姚绪成说道:“谁要是敢闹事,马上抓人,从严处理。”
正原区拆迁办把通知下发后,大青批发市场的商户根本就没当回事。两天后,正原区法院的人过去贴封条时被吓了一跳,市场的每个门口都站满了商户,买东西的人可以进,其他人一律不许靠近门。
法院的人见状一点办法都没有。
可这是上级的命令,交给的任务是必须得完成的,于是就在公安人员的护送下强行往里面走。
一个想进,一个不让进,人又多,双方就发生了肢体冲突。
一个商户不小心摔倒在了地上,就听到有人大喊:“警察打人了!警察打人了……”
晚上,薛飞、郝大宇、姚绪成三个人在一起吃饭。
由于都是林江人,过去和现在在工作上又都有交集,私下又都是朋友,所以偶尔就凑到一起吃顿饭,喝点小酒什么的。
郝大宇从一进屋脸上就没有笑模样,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薛飞见了也没说什么,可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以后,发现他还是情绪不佳,薛飞就特别好奇他今天是怎么了。
“你是身体不舒服还是有心事啊?”薛飞问道。
不等郝大宇说话,一旁的姚绪成开口说道:“郝书记应该是为了大青批发市场的事情在烦心吧。”
薛飞看向姚绪成:“大青批发市场怎么了?”
郝大宇叹气道:“动不了了,那些商户死活不搬走。之前好几千人去市委市政府抗/议,后来知道法院要封门,就拦在门口不让封。我寻思让公安局过去,弄起来几个人,其他人也就消停了。不成想根本不行,不小心自己滑倒的都说是警察打人。旁边还有一群拿着手机录像的,你说这可怎么办啊。”
拒绝搬迁的事情说到底不算什么大事,可现在就是解决不了了。其实政府要是真采取强硬手段,肯定能解决,但郝大宇考虑的是,眼下的正州本来就是全国关注的焦点,只要有一丁点事情,都有可能被放大,造成负面影响。所以能心平气和解决的事情,最好还是心平气和的解决。但也正是因为有所顾忌,才导致现在无计可施。
薛飞不知道大青批发市场的事情,但听了郝大宇的话,他马上就想起了之前欧阳若兰跟他说过的话。
薛飞觉得搬迁一事应该不会成为问题,又不是拆了市场,就没有地方做生意了,怎么可能会赖着不走呢?现在看来是他把事情想简单了。
“不走的理由是什么呀?”薛飞问道。
郝大宇说道:“说九仙区位置偏僻,正原区的地方好,搬走了对他们的生意有影响。”
“所有商户这么团结,是不是有人在背后给他们出谋划策啊?”
郝大宇看了看姚绪成:“没听说有人在背后指使,据说是自发的。”
“是不是自发的,调查了以后才能知道。”薛飞看着姚绪成说道:“派可靠的人调查一下大青批发市场的管理层,看看是否有人在暗地里指使那些商户。如果没有,就调查一下谁是那些商户里的主心骨。擒贼先擒王,把主要人物拿下,一切问题都将迎刃而解。”
姚绪成点了点头。
郝大宇听了恍然大悟,心情瞬间也好了起来。
两天后,事情调查清楚了。
“大青批发市场是一个股份制的公司,大股东是李东林……”姚绪成说道。
怎么又是他?薛飞对李东林这个人充满了憎恶感。
郝大宇也听说过李东林这个人,传闻说李东林是黑社会,但具体是不是他也不清楚。
“李东林在六年前从大青批发市场的原老板卓四方的手里把市场买到了手。市场原本是一个独资公司,可是自从李东林接手以后,就变成了股份制公司,而且股东都不简单。目前已知的股东有我们局的邵建波。虽然有股东,可市场却牢牢的控制在李东林一个人手里。不过李东林平时也不大管市场的事情,他交给了一个叫蔡永远的人打理,这个蔡永远就是市场的总经理。调查显示,市场的商户们之所以如此团结,都是蔡永远所为。据说他告诉所有商户们,只要同仇敌忾,团结一心,政府就拿他们没有办法,最后妥协的一定是政府。”姚绪成说道。
“蔡永远这么做,李东林肯定知道,我看就是他指使的。”郝大宇觉得李东林的这种行为简直就是蛊惑人心与政府对抗,性质非常严重。
薛飞跟郝大宇的想法一样,他也认为肯定是李东林指使的。只是李东林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如果说市场拆了以后不再另建了,影响到了李东林的生意,于是李东林发动所有商户保护自己的利益,这是可以理解的。可现实情况是不仅市场要另建,在过渡期间还得安置地方,可以说对他的生意不会有任何影响,他这么做就有点让人无法理解了。
“既然已经知道了症结所在,那就想办法解决就是了。不要拖的太久,早搬走早开工。”薛飞看着郝大宇说道。
转天,郝大宇把分管城建的副市长蒿达叫到了办公室,让他找李东林好好谈谈,尽快把搬迁问题解决了。
蒿达随即就让办公厅的人联系李东林,也联系上了,可李东林却说他目前不在正州,在外地出差,要一周后才能回去。蒿达只能等他回来。
一周后李东林回来了,蒿达在办公室见到了他。
“蒿市长找我有何贵干啊?”李东林笑着问道。
“我找你干什么你不知道吗?”蒿达没什么好脸色。
蒿达早就知道李东林这号人,他是从心里打外的瞧不上。而大青批发市场的搬迁难问题,他猜十之**与李东林有关,所以就更加对李东林厌恶。再加上等了李东林一周,他的心情就可想而知了。
“我还真不知道。蒿市长说说呗。”李东林饶有兴趣的样子。
“拆大青批发市场是省里和市里的双重决定,是为了正州的发展大计。但凡有一丁点觉悟的人,都不能拖这个后腿。可眼下大青批发市场的情况你是知道的,你作为市场的老板,作为正原区的人大代表,我认为这个时候你应该站出来,承担责任,解决问题。”
“哦,是这件事啊。”李东林面露难色:“不瞒蒿市长说,我也想让那些商户尽快搬走,我也让工作人员跟他们说过,政府对我们多好啊,虽然搬走,可是要给我们盖新市场,还给建临时安置点,我们应该感到知足,有什么可闹的?但是不管用啊,那些商户跟我租商铺,都是付了钱的,某种程度来说他们都是我的老板。您说政府都拿他们没有办法,我能拿他们怎么办啊,只能是劝。不过蒿市长既然找我了,这个面子我得给,我一会儿回去就亲自召集所有商户,让他们尽快搬走。但好不好使我就不敢保证了。”
李东林把自己摘一干二净,意思是商户聚在一起跟政府对抗的事不仅跟他没有关系,他还好言相劝,但能力有限,他也没有办法。
蒿达根本不相信李东林的话,他认为李东林这是在跟他演戏,是在敷衍他,便对李东林怒目而视:“你作为一个生意人,最清楚和政府搞好关系的重要性和必要性。你要是在这件事情上能够发挥积极作用,政府自然不会忘了你。可你要是发挥负面作用,后果你是知道的。”
李东林马上说道:“那是那是。蒿市长放心,我一定尽力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