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新联邦对不住我们的家族,我们的家族为他鞠躬尽瘁,得到的却是什么?新联邦的内部早就已经腐朽了,现在的只是一个笨重迂腐自私自利糜奢极烂的机器,我为何要对它尽忠?你什么都不知道就不要随意发言。”
一个看起来很斯文的亚兽双眼冒火的盯着他,一字一句好像是在咬牙切齿。
家族?背叛?
白水微微蹙眉,他有种掉进了一个越来越黑越来越宽阔的大坑里的感觉。
“我的确什么都不懂,也不知道你们究竟经历了什么,对于政府什么的我就更不了解。但是,我只知道一件事,与其埋怨现实的不公和对你施舍的痛苦,还不如站起来去改变它,政府是什么?国家权利机关的执行机关、国家行政机关吗?那只是片面,最重要的是为人民服务,对人民负责。如果做不到,就对不起它口口声声的平等、正义、自由、民主、博爱、力量(新联邦政府的口号。PS:我不是学政治的,请勿吐槽)。不能实现它承诺的政府终究会被人民所灭,人民会在它的尸骨上建立起新的人民政府。我说这话不是让你反政府什么的,只是想告诉你,既然你们看见政府的弊病,那你们为什么不靠自己的力量去改变它反而依赖着它生存还怨天尤人?”
白水的心肠看似多情柔软,实则刚硬果断。他没有艺术家哲学家那么的多愁善感,就算心里富有同情心和爱心,却也会从理智上来看待问题。
“而且,你觉得你们做这种生意,就算我不说,你们也一时半会好几年都没有人发现,但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新联邦再腐朽败坏,他的力量也足以简简单单捏死你,如果事情败露了你会有什么下场?在荒星牵挂你的人呢?唐尨呢?你的兄弟下属呢?你是在拖累着所有人陪你下地狱。”
唐樽愣愣着,松开了蹙得很紧的眉,但眉心依旧深邃的“川”字说明男人经常皱眉,烦心事多,然后他转过头垂首望着地面,略长的额发投下一片阴影,使男人看起来阴郁极了。
这些话白水平时是不可能对才认识没几个月的人说的,可是他今天遇到的事实在是太多了。
先是莫名其妙的被绑架,然后是看见男人的道貌岸然,再接着又是性命受到威胁,就是再理智冷静的人这会儿也都乱了,于是大脑一热就把平时不会说出口的话说了出来。
其余五个人站在那儿,目光复杂的看着白水,但又能感觉他们似有所悟。
“不愧是老大的人,这番话说出来真是……真是让我都有些动摇了,没想到你一个不受宠连书都没有读过几本的低等基因雌性居然有如此的见底。”切尔连的笑容有些扭曲,语气也有点可怕,但是那双眼里对白水的恶意和杀意却不如一开始的那么浓重。
“我也就只能说说而已,我这种样子什么都做不了。”我对革命什么的也没有兴趣,白水在心里默默补充道。
“你……你觉得我们能做到?”
男人突然抬起头看着白水,平静的问道,但那双眼睛盯着白水的眼睛时似乎带着一种期望。
白水的表情有些挣扎,这个男人是怎么回事?他也就是一气之下才说出那些话,怎么这个男人就那么容易就动摇了?实在太诡异了。
在内心挣扎了一会,还是说道:“我不是神仙,看不到未来,但是,不试试又怎么知道?”
白水他当然不知道,男人此时的境界有多么危险。
为了拉拢某些官员打通某些管道而每个月必须打上的“孝敬”,建立自己信息网所投入的大笔资金,私下的独属“军队”的培训以及养活为他卖命的人等等等等,唐樽所要耗费的金钱和精力是没有确切的数字的。
但是因为他的这次疏忽导致的损失使资金链被截断,牵一发而动全身,拖累了很多非常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其他生意都不得不给“关门歇业”,这样一来,损失的利润可是那十几亿的军火赔偿的十倍或者百倍。
不了解这个行业的人根本就不会明白!打个比方说唐大校的很多走私行业,因为资金周转不过来而关门歇业,第一天损失的是十点数,第二天就是二十点数,第三天就是四十点数,第四天就是十六点数……照这种趋势算下来,在白水不知道的那一个月里唐大校所损失的就不再是金钱所能衡量的了。
况且地下世界权利交替的速度远远超过所能想象的,权利和金钱、人脉这些都是小事,但为了这个体系所陪葬的人命将是任何人都无法承受的数字。
赔给博古的那个东西唐樽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得到的,他花的代价差一点就能赔进他的余生。
就在他这么一种人人巴不得避而远之,自己天天都忙的焦头烂额,甚至为了遮掩自己私下那些不正当的生意而给那些他所厌恶鄙视的人低下头颅恭敬以待,陷入了死胡同的时候,已经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怀里的这个人却给他指了另一条生路。
虽然那条路看似光明却暗含各种汹涌险恶,但是他愿意为此冒险尝试。
因为他在人生第一次选择的时候,偏执的走了那条最崎岖黑暗的歧路,磕磕碰碰几十年越走越远还是陷入一次又一次绝望的时候,有一个人出现给他指引最初那条路的方向那简直就是救赎。
“等等!”
白水突然想起自己有一件特别重要的事给忘记了!
“唐弟弟么?他已经被送回来了,现在还在昏睡,不用担心。”一个女身兽人对白水温和的笑了笑,她现在对这个小雌性已经比较有好感。
但是,白水的脸色却一下子变得更加难看。他抓着唐樽的衣服,焦急的吼道:“快去阻止他们!那个家伙的飞船上还有我的其他同学,他们也被抓了!”
话刚一落,大家的脸色都变了。
“什么时候?有多少人?”唐樽按住已经慌了的白水,正色问道,“你不要着急,先说清楚,现在还在完成交接,我会让人尽量再拖一下时间。”
白水只好让自己深呼吸几下,冷静下来,回答道:“是今天早上,我们说好去材料贸易中心区,除了问我和唐尨还有其他九个同班同学,不过,我们刚刚醒来的时候发现他们还不知什么时候抓了一堆亚兽人双胞胎,发着高烧已经很危险了。唐樽,你快去救他们,那个家伙之所以把我和唐尨放得那么干脆就是打着趁你们不备……”
“亚兽人双胞胎?是不是只有两岁大左右,棕色头发?”唐樽打断白水的话,惊讶的表情一闪而逝。
白水看到唐大校的表情那么郑重,他就明白此事一定非同小可!回想了一下,白水肯定的点了点头,说:“没错,我可以肯定。”
这一下,其他人的顿时就慌了。
“老大,不好!我们的赶紧去……”
“我知道。”唐樽打断他们的话,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白水的肩膀,认真的望着他说,“你就在这里好好呆着,我一会让人把唐尨也带来。”
然后背过了身,看向他的那群下属更是战友的人。
白水是背着唐樽的,但是他能看见其他人没一会脸上的慌张一下子被军人的坚毅表情取而代之。多年的默契让他们几个只需要眼神就能明白其中的意思,点了点头,有条有序的一边不知是从身上哪个地方抽出的武器,一边往外面走。
虽然他不知道那两个小双胞胎是什么人,但是看唐大校和他手下那么郑重的表情,就能猜出他们的身份一定是非富即贵。
那么,那些孩子被救回来是出虎穴又入狼窝的可能性就大大减小了。
让白水眼睁睁的看着那些那些孩子被海盗弄到别的星球上去卖掉,已为人父的他实在是做不到!可是,他的内心说实话对于唐大校等人也没法不多疑。
先才对他温和微笑的女身兽人把昏睡中的唐尨抱了过来,白水接了过来仔细看了看,确认小孩的确没有什么事后,便放下了心,把小孩抱上床,给他盖好被子。
刚回过头,就看见那女身的雄性兽人在对他笑得特别亲切,那双眼睛亮晶晶的。
白水有些尴尬,问道:“你这样看着我干嘛?”
女兽人大概也觉得自己这举动着实有点不礼貌,赶紧摆了摆手,说道:“对不起,我失礼了啊!你别介意,我只是很高兴。”
“高兴什么?”白水疑惑。
女兽人摸了摸她□□的鼻梁,想了想呵呵一笑说:“为唐大校高兴啊。你不知道知道我们的家族和他自己有多少麻烦事,我们之前一听到他说他要娶一个雌性,我们所有人都很反对的。一来你不是和我们一个战壕的家族里的雌性,二来你也知道,大多雌性的都已经被他的身份和……反正他们都不像你这么的乖巧又懂事,最近又是这种特别关头,唐大校娶一个雌性是百害而无一利。”
白水能明白哪个女兽人的意思,看白家那个白念欢就知道了,那已经不是一般的刁蛮任性!多漂亮的一个女孩子啊,却言语粗俗、心肠歹毒。没有一点贵族小姐应有的善良懂事、知书达理、气质温婉、高雅内涵。长得漂亮又如何?内里全是草包。
还贵族小姐呢,活像个暴发户的女儿!
这样的女孩娶进家门那还不是三天一小闹五天一大吵,还要不要人安心过日子啊?!
女兽人看见白水没有丝毫的介意,反而看起来很赞同她的话,还微微的点了点头,心里的那点纠芥蒂彻底没了,打开了话匣子。
“夫人,我叫丝莫纳,是唐大校的秘书,初次见面十分高兴。我今年74,最喜欢的食物是饼干……”
白水除了他那老婆,还从没见过这么活泼大方还自来熟的女性。这个叫丝莫纳的女兽人话特别多,自我介绍里连自己的三围都没有放过,闹得白水很不好意思。
丝莫纳说话的语速很快,所以她自我介绍虽然长但也很快就说完了,然后就睁着那双眼睛盯着白水忽闪忽闪的。
兽人们对于感情的表达向来直接,也丝毫不会去掩饰对别人的兴趣。
但是朋友妻不可欺这个道理在哪里都很通用的,况且这还不仅仅是朋友,还是她上司的老婆,所以请不要怀疑丝莫纳是不是对白水有什么小心思。
白水对女人向来没则,因为小时候和女孩子接触久了被人骂娘娘腔,让他在那之后见到同村的女孩们就躲。后来长大了懂事了,深深觉得自己当年真的好傻好天真,但是却没法去和那些青春期的少女们有任何交流,因为这个时期男女感情刚刚初醒,要是谁和谁走得近别人就会说他两在处朋友。成年后的白水,理所当然的就变得对异性特别的……“羞涩”,直到结了婚这种情况才好转很多。
“我可以叫我白水,你好,丝莫纳。”丝莫纳虽然不是白水最心动的那一款,但是白水对于女性还是特别尊重的。况且,夫人这个称呼白水潜意识里还是不能习惯的,尤其对方还是个女性。让一个漂亮的女人恭恭敬敬的叫他一个男人夫人,这实在是别扭的心慌。
“夫人你看到那个是不是觉得对老大很失望啊?”
白水没有说话,看着丝莫纳在想,这难道是唐樽留下下来当说客的?
不说话,那就是默认了。
丝莫纳叹了一口气说:“我知道我若是对你说什么老大是被逼无奈啊一类的话你也不见得会信,还会觉得我是给老大当说客的,毕竟你一点都不笨。”
白水还是不吱声,沉默的看着丝莫纳,眼里略微有些戒备。
这样的白水让丝莫纳突然想起了一个不能提起的人,她不自觉的咬着唇。
白水看着对方漂亮的眼珠子虽然在看着他却又好像是在透过自己看着别人,白水觉得很这种感觉非常的不爽和诡异。
突然想起了那个不能提起的人,丝莫纳也想起了那件事。这个秘密丝莫纳是不应该说的,最起码不应该是通过自己的嘴让白水知道的,况且让白水知道会更加反感唐大校也说不定,但是,她就是开口了,鬼迷心窍了一般。
“其实啊,老大他在以前就已经……”
突然,房间里警铃大作,打断了丝莫纳的话。机器人机械的声音急促的响起:
“即将进行空间跳跃,请所有人员进行跳跃防护准备。重复,即将进行空间跳跃,请所有人员进行跳跃防护准备。倒计时两分钟……”
怎么又要空间跳跃?难道是那群海盗已经开船跑了吗?白水早就给那两次空间跳跃整怕了,一听到空间跳跃,就觉得全身骨头痛。
注意力被转移,白水就没注意丝莫纳被打断的话,如果当时他问了知道了,也许他……只可惜这世上千金难买早知道。
丝莫纳一下子就清醒了,狠狠的打了个寒颤,该死的,她刚刚在做什么呢?这种事怎么能让白水知道呢?!真险啊!
不过现在这关头她的把白水给保护好喽,唐大校亲自给他吓得命令呢!
丝莫纳这些年跟着唐樽在星级战场上出生入死已经是个经验相当老道的士兵,空间跳跃的应急反应自然是杠杠的!
把白水拉到靠近床位置的墙边,手指在墙上“乱按一通”后,墙里翻出来了两张金属方椅,头顶的天花板上也垂下来两个头罩。
白水自然是不能指望他知道怎么正确使用,丝莫纳也没想过让第一次乘坐飞船的人能按照正确步骤自己绑好自己戴上头罩。
抽出墙壁里延生出来的几条金属背带,按照白水的身板调节好后,把头罩罩上白水的脸。说道:“夫人,空间跳跃时飞船里产生的压缩气压对兽人的身体危害极大,所以进行跳跃时的房间会自己释放压力缓冲波的保护脏器不被碾压破碎,但是身体还是会有一点不舒服,尤其夫人还没有习惯。但是,再不舒服也要忍住那几秒,所以不要取下也不要动,可以吗?”
白水对丝莫纳点了点头,好奇的摸了摸头罩。
这个头罩是用来保护大脑的吧,仔细嗅嗅居然还有氧气。难怪他在那海盗飞船里空间跳跃的时候觉得有些缺氧,但是身体太难受那点窒息感反而不算什么了。
白水乖乖的点了点头。
“唐尨呢?”白水把头转向还在昏睡中的唐尨的方向。
丝莫纳听不到白水在头罩里说什么,但是她看到白水在往唐尨的方向望去就能猜出来。
还真有爱心啊。她笑了笑,走到床边,从床檐下方抽出好几根长长的金属带,以专业的手法把唐尨绑的严严实实还不会弄疼他,然后在床头按下一个按钮,透明的卵形玻璃罩就将整个床都罩住。
“这是给不能行动的伤员准备的。”
解释后,丝莫纳就在白水身边的金属椅坐下,麻利的把自己绑好戴上头罩。然后朝白水俏皮的笑了笑。
与此同时,将广播里的两分钟报时也到了十秒倒计时。
白水觉得身体猛地一下子有些失控,那种空间扭曲给身体带来的不适让白水差一点就尖叫。不是因为疼,而是白水有那个的阴影了。
但是,那种脱力瘫痪的感觉白水觉得正要袭来的时候,空间跳跃就已经结束了。
白水放开了被自己握的死紧的双手,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身上的金属带被解开,头上的头罩也被拿下了。
“谢谢……咦?唐大校?”
给他解开束缚的人怎么是唐樽?他不是去追那群海盗了吗?难不成追丢了?
唐樽的脸色是白水没有见过的凝重,白水看着觉得更加紧张,迫不及待的跳下椅子抓住唐樽的胳膊,“怎么了?跟丢了吗?”
唐樽摇了摇头说:“不是,我们现在已经追上了,但是情况更糟。”
“怎……怎么?”
“我们的飞船今天一天之内已经经历了五次空间跳跃,机油和能量盒只能支持一周星航(星航:星球航行,但不能超越星系),飞船左翼减压器破损,两个副引擎失去失去机能,最麻烦的是今年是黑洞宇宙射线的活跃期,质子防控保护罩已经薄弱了近两米。也就是说,我们这架飞船不能再进行哪怕一次空间跳跃,也不能支撑到我们回到新联邦的星系。”
“怎……怎么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