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着大树走了一大圈之后,夜幕也渐渐降临,月亮渐起于东方。
我和米诺走回到巢穴前,看到龚毅早已经在洞口前站着了。
“哎,你俩终于回来了。”龚毅迎了过来,说,“我还以为你俩去哪了呢。”
“没去哪,就绕着这棵树走了一圈。”我说道。
“噢,我也忙完自己的活了。”龚毅说道,他扭头看向月亮,小小地惊呼道,“今晚是月圆之夜呢。”
我也看向月亮,正如龚毅所说的一样,今晚是月圆之夜,圆盘一样的月亮将皎洁的月光洒满了大地。
“金哥,米诺,今晚月色这么好,咱去赏月吧,随便侃侃大山。”龚毅说。
“好啊。”
“咱们到面前这棵草上面。”龚毅招呼了两只工蚁过来,开始带路走到前面。
我们一直走出了整个树冠遮蔽下的范围,走进了面前的草地中。一入夜之后,整片草地就响起了虫子的欢唱。我穿梭在这些歌声之中,心里涌起了一阵小感动。如果说“和谐”是什么,我会毫不犹豫地指向这片夜空下的草地。
龚毅带着我们爬上了一颗灰菜上,一直爬到了最高的一片叶子。到了高处我可以看得更远了,只见前方的教学楼灯火通明,一些人影在楼中移动着。对比起教学楼的明亮,我们这片草地就漆黑许多,即使是最近的路灯也离我们很远。看来我们这个位置是在学校最为偏僻的一个角落。
好在有月光的照耀,给这一片草地撒下了一片诗意。
美中不足的是天空中并没有出现繁星,只有寥寥几颗陪伴着月亮。
“星星这么少,可惜了。”我一屁股坐下来,说道。
“我们这个城市污染程度不低,所以……哎,星星少确实是少了一些味道。”龚毅抬头说道。
“不过,我能以这样微小的体格,坐在一片叶子上赏月,也是别有一番风情。”我笑着说道,“一般的人还享受不到这样的待遇。米诺你说是吧?”
米诺也盘腿托腮坐着,歪着头看着满月,若有所思。
“这小子在想什么呢?”我疑惑地看着米诺。
“满月即团圆,看到满月总会想起自己想见的人吧。”龚毅道,“不知道金哥同不同意我的这句话?”
我看着满月,想了一下,说:“呃……老实说吧,我单纯只是喜欢现在夜空下的气氛,你让我去想某个人好像还真没有,毕竟我现在还是单身。”
“不是吧?一个喜欢的都没有吗?”龚毅的声音提高了八度。
“喂,兄弟,再问我就要翻脸了。”我半开玩笑地说道,“不要揭别人的疮疤好不好。”
“呃……”
想起自己孤苦伶仃的这些年,我就有一种想哭的感觉。
“老弟,那我问你,看着这轮满月是不是想起了心内的某人呢?”我反客为主,将问题原封不动地丢了回去。
“有!”龚毅坚定地回答道。
“是人还是蚂蚁啊?”
“当然是人了!”龚毅说道,“她是一个大美女呢,就像天上这轮明月一样温柔,明亮。”
我惊讶地说道:“老弟你对她的评价还真高,她是你的女朋友?”
龚毅使劲地摇了摇头,说:“不是。”
“那是你的谁呢?”
“她是我心中的日月,而我对于她来说什么都不算吧……哎。”龚毅声音的音调降了下来,两根触角也低垂下来。
原来是单相思,我看龚毅这副样子,也不忍再追问下去。
没想到龚毅还是继续说了下去:“她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子,心地非常纯洁,性格也很善良,喜欢帮助那些有困难的人。她还是个多才多艺的人,她唱歌很好听,比黄鹂的歌声还婉转;她跳舞也好看,比彩蝴蝶还要夺目……嗯,她写的字也很好看。”
龚毅在说这位梦中情人的时候,两根触角又立了起来,不停地动着,那对复眼也反射着月光,精神状态好像达到了一个很饱满的境界。
“这么厉害啊……”我附和道,“你们的关系是不是同学?”
“嗯,我还是人的时候和她是大学同学,她是我的隔壁班级的同学。”龚毅答道。
“那你们的交情怎么样啊?我没别的意思,就多嘴问问。”
“唔……只能算泛泛之交……吧。”龚毅吞吞吐吐地说,“也就是见面打声招呼的交情。”
“这么说,她不知道你的心意吧?”
“嗯,我没有和她说过。”龚毅的声音又小了下来,说,“我怕一说出来,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沉默了一阵之后龚毅自嘲般笑道:“哈哈,哎……人啊,要是爱上一个人,就会变得患得患失。”
“哎,对方不知道自己的感情,确实是遗憾啊。”我说道。
“是的,我现在已经变成了蚂蚁,已经没有任何的机会当面对她表达爱意了。”龚毅又长叹了一口气。
我想起了一个问题,问道:“你现在已经转世了,是不是说明这段往事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了?也就是说你的女神现在是个老太太,又或者是个大妈?”
“不,她现在大学刚刚毕业。”龚毅说道。
“那你……”
“嗯,我刚转世没多久。”
“这么年轻就……”
“没办法啊,大三刚结束的暑假查出了胃癌的晚期,没得治了,挺了小半年还是撑不住了。”龚毅说道,“唯一的遗憾就是一直没有找到传说中的四叶草送给她。”
四叶草的花语是“幸福”,将四叶草送给喜欢的人就是想让对方一辈子都幸福。我之前在某本书中有看过关于四叶草的含义,所以也能了解龚毅的心意。
“四叶草很难找的呢。”
“是的,我曾经找了大半个城市的草地,都没有见到过四叶草。也许我这个人与‘幸福’无缘吧。”
“别这么说。”
一阵沉默,晚风轻轻摇摆着叶子。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心愿未了的缘故,我转世成蚂蚁后竟然还是在这个城市和这个学校。”龚毅说道,“或许,我还能见到她。”
“她不是毕业了吗?”
“她是本地人。”龚毅说,“她家就在离学校三个公里外的小区。”
“这样啊……”
“我想见她,但又恨自己是一只蚂蚁。”龚毅道,“你们知道的,离群的蚂蚁只能是死路一条。再说人类的三公里对蚂蚁来说就相当于两万五千里的长征。”
我在脑中换算了一下,三个公里的路程对于蚂蚁来说确实是长得可怕,而且这条路充满了各种未知的风险。
“这么长的一段路需要充足的食物和水,还要有一定的抵抗能力对付那些未知的威胁,这原本对我来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龚毅话锋一转,道,“不知道是不是上天怜悯我的缘故,让你们出现在我的面前,我似乎又看到了希望。”
“此话怎讲?”我不解地问道。
“你们是聪明的人类,手上有武器,还有可以储物的戒指……”龚毅突然全身伏于地上,说,“两位一定要帮我!我求求你们!我真的很想再见到她。”
龚毅的声音带着哭腔,这让我不知所措,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我的内心十分犹豫,不知道这个忙该帮还是不该帮,毕竟这三公里的路对于我们来说太过于凶险,而我们的实力又过于弱小。
一只大手搭了过来,狠狠地抓住了我的肩膀。
“阿金……帮他!一定要……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