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毅扭头看了一眼,说:“噢,忘记跟你说了,蚁巢除了工蚁和兵蚁之外,还有雄蚁和雌蚁,也就是王子和公主啦。刚才走过去的带着翅膀的就是王子和公主们。”
“原来这里也有皇族的说法呀。”我点头道,“那怎么说你也未必是一后之下万蚁之上嘛。”
“王子和公主长大后就会远走高飞,成立新的家庭了。他们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权力。”龚毅说。
“他们长着翅膀是不是为了飞得更远?”我问道。
“是的,你说得没错,他们会成双结对地进行飞行蜜月,然后到某个地方落地生根。到时候公主就会成为新的蚁后。”龚毅道。
“那王子呢?”
“死了。”
“啊!?”我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精尽人亡,你懂的。”
“公主年纪轻轻就丧偶,确实有点让人难过。”我说道。
“很正常的,蚂蚁家世世代代都是这么过来的,也说不上难过不难过。”龚毅说道,他开始往上爬,回头对我们说,“两位请随我来,我带两位去参观一下我们的牧场,顺便带两位品尝一下美食佳酿。”
米诺一听有吃的连忙点头,说:“好!好……带我们去!”
我对蚂蚁们所谓的“美食佳酿”不感冒,倒是是对“牧场”二字产生浓厚的兴趣。我说:“你们还有牧场啊,在哪呢?”
“在巢穴外面呢。”龚毅道。
“养的什么呢?我很好奇。”我继续问道。
“你去到就知道了,跟我来吧。”龚毅转过头,继续往前爬。
我们爬了很长的一段距离,总算爬出了洞口。
“你们的巢穴可真深。”我感慨道,“要不是碰到你,我和米诺恐怕真的是出不来了。”
“没办法,家族大了,所需要的空间就多了。”龚毅道。
重见蓝天白云,我开心地摘下夜视眼镜收好,用力地呼吸了一口清新口气。到了巢外的时候负责辅助我们的蚂蚁将我们放了下来,但一直跟随在我们的身边。
“外面的世界真棒。”我大伸一个懒腰,说,“变小也有好的地方,有时候看着眼前的青翠和苍蓝,奔跑穿梭在其中,心情一定会变得很好吧。”
“哈哈,人类真是一种有情怀的生物。”龚毅笑道,“我起初也是你这么一个想法,但最多两天就没了那兴致,最后就一心只有工作了。在一个地方久了,什么激情和情怀都会消磨殆尽的。”
“老弟,我发现你越来越像哲学家了。”
“哈哈……”
龚毅将我们带到了一株植物的底下,仰着头看着上方,说:“咱们到了。”
“到了?”我看了一眼四周,四面除了高高的野草,啥也没有。
“看这颗草的上面。”龚毅抬手指着。
我顺着他的指示往上看,看到了密密麻麻的一群绿色虫子趴在植物的根茎之上,十几只工蚁穿梭在这一群虫子之间。
如果说一只工蚁有水牛般大小,那么这些虫子就有一只成年的土狗那么大。我瞅着这些虫子眼熟,想了半天总算是想起了这种虫子的名字。
“蚜虫!”我大喊了一声。
“对,就是蚜虫。”龚毅笑道,“走,我们上去看看。”
我身后一直跟随着我的工蚁又将我架起来,开始往垂直的根茎上行走。
“这堆蚜虫都是你们养的?”我惊讶地问道。
“是的。我们给他们提供保护不受侵害,帮他们照顾幼虫。”
“你们养这玩意干嘛?”
“和人类养奶牛是一个性质的。”龚毅说,“奶牛可以产奶,蚜虫则可以产蜜露。这些蜜露可是珍贵的食品,优先供应蚁后和皇族的。”
说话间我们已经来到了蚜虫群的中间,蚜虫们既不逃也不避,安静地用腹管吸食植物汁液。我左右看了几眼,问道:“你说他们产蜜露,产在哪里呢?”
龚毅用他的触角碰了其中的一只蚜虫,说:“你看这只。”
他所指的那只蚜虫的屁股上正挂着一大滴晶莹的液体,反射着阳光的光芒。
“你说的蜜露……就是蚜虫的排泄物?”我有些黑线。
“没错啊,不过别说得那么难听嘛……”龚毅说道,“你要不要尝一下,喝一口延年益寿噢。”
“免了,我没有吃屎的习惯。”我伸出双手拒绝道。
突然一阵狼吞虎咽的声音从我旁边传来,转头一看,竟然看到米诺抱着一只蚜虫,不停地吮吸着这只蚜虫的尾端。
“好……甜啊!好吃!”米诺舔个干净后,把蚜虫一放,一抹嘴道,“我还要!”
“吃屎也能吃得这么开心。”我鄙视地看着他,说,“以后别说我认识你。”
“哈哈……”龚毅开心地笑了起来。
这棵根茎上有十几只工蚁,只要蚜虫分泌出蜜露,这些工蚁就会上前去将蜜露吸吮干净。我看着眼前景象,不解地问:“不是说这些蜜露是皇室特供品么?怎么这些家伙都吃光了?监守自盗吗?”
“不是的,我们蚂蚁有两个胃,一个是自用的胃,另一个是公共胃,用来储存食物的。这些蜜露全都是储存在公共胃中的,明白了吧?”龚毅解释道。
“原来如此。”我恍然大悟地点头道。来蚁巢短短半天,我就已经学到了不少知识。
突然一只大虫子从天而降,落到了我们所在的这株植物上。它将翅膀收拢,背上的七个斑点清晰可见。
这只不用说,七星瓢虫无误,以蚜虫为食的动物。
“糟了!”龚毅大叫了一声,连忙爬上前去同其他工蚁对碰了触角,工蚁们开始加快速度,又联系上了兵蚁。
不一会儿,一群蚂蚁合围了上来。
“金哥,请助我们一臂之力。”龚毅请求道,“你用枪对它射击。”
我知道七星瓢虫是益虫,但碍于情面,我还是从空间戒指中拿出了突击步枪,对着瓢虫随便开了几枪。这几枪我有意打歪,只是想对瓢虫起一个警告的作用。
七星瓢虫也算知趣,又张开翅膀飞走了。
“可惜……”龚毅看着远去的七星瓢虫,遗憾地说道。
“瓢虫是益虫哎……”我将枪收回戒指,说。
“对人类来说是益虫,但对我们蚂蚁来说就未必。瓢虫残害我们的奶牛,手段极其残忍。”龚毅愤慨地说,“有时候还是感觉人类太自私,对他们有利的就是益虫,不利的就是害虫。你说我们这些虫子能害到哪里去?就我们养的这群蚜虫,你让它们吃个十年,也未必能啃得光面前这小块草地。”
“呃……”我竟然无言以对。
“金哥,请恕我直言,我觉得人类才是这个星球上最大的害虫。”
这个论调让我大吃一惊。
“你看,自然界本身就维持着一种平衡。像虫吃草,鸟吃虫,别的动物又吃鸟,各个物种彼此制衡,数量都维持在一个稳定的数字之上,大家根本没有害益之分,都是只是混口饭吃而已。”龚毅说道,“在人类的生产力发展之后,改造自然的速度加快,我们自然界的各种平衡也随之被打破,你看看捕杀麻雀所导致的蝗灾,海洋污染导致的赤潮,还有很多所谓的自然灾害,那个不是人祸直接或间接造成的?”
“……”
“人类做的事,要比我们虫子过分多了。”龚毅道。
我仔细一想,龚毅说的其实也有道理。人类在发展的同时确实也给环境带来了许多不可逆的影响。
“老弟的眼光真深邃。”我由衷地赞叹道。
“金哥过奖,或许是我当过人,现在又是蚂蚁的身份,所以才能从多个角度来看待问题吧。”
我正想说点什么,突然一个黑影笼罩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