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乔期一夜几乎没怎么合眼。
电视开着,调到静音,就这样看了一整夜。
六点左右的时候靠在沙发上迷糊了一小会儿,后来看看时间差不多,便准备着想要出门买些东西。
这间房子平日里似乎真的没人来,冰箱里的东西除了基本的,几乎没剩下什么。
比起之前贴心细致的准备,有些小小的荒芜。
池乔期把粥熬上,去房间看了一眼简言左,见他仍在睡着,便拎着外套,出了门。
其实她已经好多年没有这样目的明确的采购过,之前在墨尔本,每次都是上下班间随手拎一些,少了什么,也只是当场记下来,等顺路时捎带着买些,并不刻意。
这些日子住在唯亭,也都是有专门的人帮她把一切准备好,从不用她操半点心。
所以,在最早看到冰箱里几乎什么都没有的时候,她甚至会有些欢喜。
为这些她在这一刻可以为他做的事情。
虽然也仅仅只是这些。
池乔期在出门前写过一张小单,大约要买的东西都列在单子上,很小的一张,样数也不算多。
所以也很快就完成。
转过一圈回去,简言左离奇的没有醒,保持着她走前的样子,似乎一丝一毫都没有被打扰。
池乔期安心的准备好了所有。
再去叫他。
有些迟,但终归是醒了。
眼神有些迷蒙,带着些雾气。
缓一缓,坐起来时,开始渐渐的清醒。
伸手轻轻的拦一下她伸过手来的动作,似是在拒绝她的支撑,“去叫肖随来。”
很细微的动作。
但是立场已然表明。
池乔期没有躲开,声音平静的,连名带姓的叫他。“简言左。”
很熟悉的三个字。
滑出口来,却有些陌生。
借着他的停顿,池乔期很正式的蹲□来,“我们都会有需要别人的时候,包括你。”
说着,看向他,言语中,有些淡淡的坚持,“很多的时候,我没那么幸运,能恰好在你需要的时候出现。”
微微的停顿后,她把手很轻缓的覆上他的,带些力度,更有些坚决,“但是,我希望,在我恰巧在时,你,永远不要推开我。”
这是她最外在也是最深处的表述。
为这样一个,在这一刻她会感觉有些心疼的人。
是的,心疼。
虽然她感觉不到。
但是她也一直不避讳使用这个词儿,在任何时刻。
比如,在最早前,在乔朵很多次累倒送进医院时,她最下意识的动作,是把脑袋凑上乔朵跟前,带些哭音的轻言,“妈妈,我好心疼。”
这仅仅是她想表达的一种途径。
她朦胧的觉察到,那种在心底,有些莫名其妙,能区分出不好的情绪,一定就叫做心疼。
她感觉不到疼。
但是她就是知道。
一如,他在这一刻,对她的情绪。
于是,彼此,不再坚持。
池乔期的厨艺其实不算太出色。
或许每个人都会有擅长和不擅长的方面。
就像她,或许能几经积攒后做出复杂到细枝末节都华丽无比的凤冠霞帔来,但在极简单的清粥小菜上仍旧差些功夫。
当然,一般看来是够了。
比起简言左之前在唯亭露的那一小手,虽然差点,却也差不太多。
只是,在这样的时候,她只会觉得,有所欠缺。
无论多少,都欠缺。
简言左吃的并不算多。
喝了些粥,然后,在她的建议下吃了两三片菠菜饼。
无声而细致。
饭后,她洗碗,他回床上。
不用太多交流,像是已经演练了多遍。
等收拾了所有,池乔期端了一杯茶,送进去给他。
简言左正在忙,面前的电脑开着,耳机挂着,在很认真的边听边记录。位面旅行指南
她把茶放在桌边,他也只是轻点了一下头,握着笔,微微侧向她的方向,没出声,嘴角却是扬着的。
在有些明亮的自然光里。
很悠然的荡开笑意。
这般普通,却比任何的美丽都值得珍藏。
也就是在这样的时刻里,池乔期才开始真正的了解这几年中,她错过的,关于简言左的所有。
这就像是有哪个人,甚至所有人,故意去安排一切一般。
她错过了,却总会一点点的补回来。
重新认识,重新面对。
就像最初认识这个人。
重新吸引,重新**上。
以至于,在许多许多年以后。
池乔期偶尔回忆起这样的一天时。
仍会觉得,这一刻,在她的记忆里,是最美好的。
真的好像,春暖花开时的一抹温暖,让人不由的贴近。
无意识间,已经满脸是笑。
即使,在她回忆时的那一刻,他,并没有在她身边。
池乔期轻轻的把门带过来。
走去沙发那里,把早上出去时一起买回来的各种工具摊开,开始画这期的设计稿。
很平静的时光。
她忙她的,他忙他的。
没有交流,甚至隔了几道墙,好几米。
但是,格外安分。
像是原本就应该的,旧时光。
很充实的一天,除了吃饭,也没有多余的空闲。
平静却不乏味。
池乔期昨晚睡得少,白天里也几乎没怎么休息,坚持撑到晚饭后,刚稍稍的靠向沙发,便很容易的睡了过去。
很长,很踏实的一觉。
比回国后的任何一个晚上都要安稳。
没有梦,但好像满是甜的味道。
等醒来,已经第二天。
并没在睡前的沙发上。
温暖而柔软的床,窗帘拉着,很柔的光。
触到,很有温度的暖意。
好像仍在梦里。
睡的时间微微有些长,所以脑袋在一时间还是懵的。
池乔期闭上眼,意识回拢的那一刻,猛然清醒。
光着脚跑去简言左原本的房间,果然,人已经不在。
房间内的所有全部收拾整齐,窗帘敞开着,一览无余的干净。
池乔期突然有种不算太好的预感。
一间间房间的确认过去。
心越发的沉了。
客厅里,昨晚她没有收拾的杂乱已经被归总起来。
原本凌乱的笔记,原本散乱的铅笔,原本掉落到各处的橡皮屑。先下,全部不见。
笔袋里,一根根彩铅整齐的码在里面。
铅的粗细,颜色的过渡,没有一点差错。
像是小时候。
池乔期不知道别人的记忆是怎么样的。
但是在她的记忆中,小时候,小朋友间,除了比谁的裙子好看,谁的水壶又换了新的,最经常的,还是比谁家妈妈的铅笔削的好看。
那时候的小学生基本上不用转笔刀,早上妈妈给带五六根削的细细的铅笔,等到晚上回来,折断的折断,磨粗的磨粗,而妈妈总是不厌其烦的再次削好。
池乔期当然也会有这样的运气。
不过乔朵跟池锦原间或的会出差,也会很忙,有时候因为工作上的事情甚至三两天都不回家,当然也就顾及不了小朋友间,那些细微的小情绪。
现在想想,也不知道是不是运气。
她从来,没在这方面受到小朋友哪怕是无意间的嘲笑。
即使乔朵跟池锦原一周都不回家,她的铅笔,依然会那样漂亮。穿越成夫夫
因为她有暖哥哥。
其实现在看来,这并不是多么值得去诉说的一件事情,现在的转笔刀各种形状,削出来的铅笔漂亮又好用,即使是幼儿园的小朋友,也能自己飞快的完成这项简单到不行的工作。
但是在池乔期的记忆中,这虽然是很小的事情,仍够她记到现在。
那种哪怕是小小的自尊都会被保护的很好的感觉。
即使拿到现在来看,仍旧会让她觉得,心里像是被什么发酵过,有些酸酸的。
而现在,满满一盒的彩铅,在早晨柔亮的光里,美的真的好像是艺术品。
像是穿越了这么多年,从十几年前来到现在这一刻的记忆。
池乔期慢慢的拂过,重新把笔袋扣好。
金属的梅花扣,扣上的时候很轻微的响。
在静寂的空间里,很明晰。
“简哥哥?”她试探的叫着。
很细微的声音。
在喉咙处,像是几经辗转才说的出来。
纵然艰难,换来的,仍是一片静寂。
池乔期扶着桌角,缓缓的站起身,终于确定自己被再次扔下的事实。
被抛弃。
或许是她此生,最怕的事情。
是的,她不惧怕死亡,不惧怕危险,甚至不惧怕之前所有不好的记忆。
但她这些年中,最怕的,是被抛弃。
那种倾力做了所有却不被需要,那种拼了全力回来却等不到,甚至那种以为真正得到却在这样的瞬间全然失去的感觉。
就叫抛弃。
六年前,六年后。
六年的时间足以改变太多的事情。
比如他的事业,比如她的性格。
始终不改的,大概只有她一直以来躲不开的被抛弃的命运。
或许,真的是从出生起,就已经注定。
其实,连池乔期自己都不会信。
回来的这段时间,她流泪的次数要远多于这六年中的总和。
不管是委屈的泪,还是高兴的累,亦或是现在,有些绝望的泪。
频繁到有些厌恶自己。
没人在乎,所以,即使再少的情绪都是多余。
或许没人会相信,但她是真的想要好起来。
之前是被动,是被迫,是迁就别人。
但现在,是主动,是期望,是源自内心。
她想要平常的站在他身边,在他需要或者不需要的时候,都在。
而不是除了伤害,再没有其他。
她知道,那把刀进入他身体的那一刻。
一定是疼的。
她纵然已经无意识,但却清醒的记得他当时的表情。
没有厌恶或是震惊。
有的,只是微笑。
像是,对待任何一个,美好的瞬间。
但她,终归是伤害到他了。
就像那句被说烂了的话,就算伤口会结痂,会愈合,会无恙,但曾经有过的,总也抹灭不去。
或许,这就是他两次三番,躲开她的理由。
因为情绪有些纷乱,所以在最初的时候,池乔期并没有注意到任何的声响。
抱着所有东西转身的一瞬间,当看到一脸平常的拎着东西在门口换鞋的简言左时,池乔期破天荒的出现了思维短路。
最后,是简言左皱着眉,率先出声,“要出去?”
隔了将近半分钟,池乔期才深吸一口气,几乎是一字一克制,“你干什么去了?”
“买早餐。”简言左换了拖鞋,走过来这边,朝着她晃晃手里标志明显的袋子,“今天没人准备。”
所以呢。
想象中的凄凉呢。
这时候不是应该她独自一人倒在湿冷的地板上,然后痛哭出声却没人理会的么。
结局不应该是她悲戚戚的离开,然后没人追上来的么。总裁他是偏执狂
这柳暗花明,豁然开朗的场景是怎么回事。
是幻觉吧。
真的是因为太期望所以出现幻觉了吧。
池乔期木然抱着刚刚收拾起来的一堆杂乱,脑袋瞬间短路。
真正的懵了。
许是接触到池乔期有些迟疑的表情。
简言左的疑惑顿现,“怎么了?”
回应他的,是她突然间的拥抱。
甚至不能称之为拥抱。
低着头撞过来,手里甚至还紧紧抱着一堆类似笔记本的东西。
很慌乱,也很毛躁。
甚至不像是现在的她会做出来的动作。
但单单是这种感觉。
会让他以为,这是一个她给的拥抱。
一如小时候,她在任何不会表达的时刻,会做出一些在旁人看来,甚至有些奇怪的动作。
他或许能够读懂她想要表达的一切,即使不懂,他仍是清楚的知道她有话想说。
只是,不会而已。
于是,腾出那只空着的手来,紧紧的,抱住她。
好像瘦了些。
但是,比任何时候都要真实。
他们彼此都没有出声。
她很用力的把头埋进他的肩膀处,丝毫不顾忌别的。
很直接的表达。
他相信自己读懂了。
这个女孩,他一定会珍惜。
哪怕用他全部拥有的东西去换。
哪怕失去全部拥有的,还要再负重许多额外的。
他也坚定不移。
这是属于他的唯一。
从遇到起,到现在,都不曾改变过。
这样认同感颇强的一个拥抱。
似乎真的不再需要任何多余的言语。
半晌,在这样美好的静寂中,简言左轻轻放下已经有些僵掉的手臂,“凉了。”
“什么?”池乔期反射性的抬头看他,有泪痕,但是幸好已经干了。
“早餐。”简言左有些无奈的语气,“再不吃真要凉了。”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之前是有存稿的,在最初发这个文的时候。
但是或许是因为一直相信存稿不会太快用光,所以也一直写的不快。
于是,到了现在这一刻,已经消耗到一丁点都没有。
我很想把整个故事细致完整的讲给你们听,所以,我需要你们对我抱有一定的希望和耐心。
就像这个故事一定会讲述完,就像池壳壳跟简先生一定会幸福,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写到这里突然想起,我一直没说简先生就是暖先生,乃们是肿么知道的···真是一群聪明的孩纸呀】
嗯,分享个小故事。
前段时间去见了个男生,嗯,肿么说呢,不算是相亲,就是朋友拉着一起去见个面什么的。
后来觉得,彼此不是对方的那盘菜,也就算了。
不过之后我工作变动了一点点,于是会经常遇到。
我自认为是属于那种没心没肺大大咧咧的人,所以在某些时候说话办事儿会很不注意。
于是,我的手机上经常会在不经意间就进来一条短信,会告诉我,刚刚我哪里做的不对,采取什么措施补救什么的。
久而久之,好像成了习惯。
他也会骂我,在我屡教不改的时候,不顾忌措辞,有时候甚至会把我骂哭。
但是每每,在最后,总会颇为无奈的说一句,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看到这句,真的会触动我。
不是动心,只是突然感动于这份温暖。
【故事就先讲到这里,只是想分享下最近越发老去的心境。还有一点唠叨就是,这一章写的有点匆忙,所以如果有错别字神马的一定要告诉我。上一章里“试一下|体温”出现了框框,大家是没有发现么···】
下章再见,小天使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