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十多年前,支离人开始频繁登上阳明王朝的海岸,两国之间的仇恨便开始缔结,直到今日,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境地!
寒裳看着满脸哀伤,但提到“支离人”三个字便激愤不已的老弱妇孺,心中感到一阵阵的浸凉。
仇恨已经在彼此的国民心中生根发芽,再也无法调和了。她转头看向不远处那抹忙碌的蓝色身影,他正在安慰一个小孩,温和的眼神温暖的笑容,在阳光下灼灼生辉,仿若神祗。
他,其实是正义而美好的吧!寒裳就那样痴痴地看着他,不觉失了神。以往她总觉得他深沉而狡猾,可是在这一刻,当他俯身将一个摔倒的大娘扶起的时候,她觉得他十万分的坦荡。
他不怕阳光,越是明亮越是坦荡,而她,却晦暗阴沉,只能顶着别人的脸看着他沐在阳光下。然后,羡慕,唏嘘……心生恐惧!
恐惧,对的,就是恐惧!
从不知恐惧滋味的寒裳,从心底深处生出恐惧来,让她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微微发颤。
似有似无的情愫在心头莫名萦绕,仿佛吐着信子的毒蛇,渐渐将她缠得窒息。越是看到他的美好,便越是无法控制情绪,想到“支离人”三个字就会让他原本的微笑变得冰凉,她的心就禁不住皱缩。
失去!不曾真实拥有,谈得上什么失去?可是,纵使这么不能确定,却还是让她恐惧,恐惧失去,失去未必拥有的东西!
夕阳西下,橘红色的余辉洒在蓝御风的肩头,让他的整个人看上去更加温情。蓦然之间,他转过身来,看着寒裳,唇边的笑意干净清澈。“看见那个姐姐了么?让她带你去洗澡好么?”他大手轻轻一拉,从身后拉出一个小女孩来。
小女孩大概五六岁的模样,扎着羊角辫,乌黑的大眼滴溜溜转,透着羞怯。只是,水灵可爱的脸蛋却脏得不像样,仿佛刚刚从哪场灾难中逃出来一样。
蓝御风远远地对寒裳笑,低沉磁性的声音在海风中飘过来,“柳儿,你帮忙照顾一下小鱼好么?”
寒裳看着那小女孩乌黑水灵的大眼,心底深处似有什么融化了一般,柔软无比。她露出灿烂而温和的笑,轻轻走过去,拉住了女孩脏兮兮的小手,声音无比温柔。
“你叫小鱼是么?跟姐姐走如何?姐姐带你洗个香香澡,换件漂亮的裙?”她的声音前所未有的真实,勿须伪装。
小鱼大眼眨巴了两下,终于露出羞怯的笑容,点了点头,那只小手紧紧地拉住了她的。
蓝御风上前两步侧过身来,“温柔果然还是好,刚刚小鱼还什么人都不肯要,现在就立刻认定了你!”他柔柔的口气带着肯定,看着她的眸光闪闪亮。
寒裳的脸莫名一红,忙低下头去,口中嚅嚅,“能帮你们一些忙,我觉得很好。”
她是真的觉得很好,能帮助这些人真的很好!一路走来,满目的疮痍让她心生不忍,虽然强风无法预料,可是更多的却是人为。房屋有被大风摧毁的,也有被烧毁的,而那些火都是支离人趁着风势放的。这也是为何,即使是老弱妇孺都如此痛恨支离人的原因。他们,无所不用其极!
寒裳虽一再提醒自己叶红柳脸皮下的身份,却还是忍不住心软了。是啊,百姓有什么错,需要为某些人的野心付出生命的代价?
当她触到小鱼那天真无邪的目光时,生平第一次,她开始怀疑起了义父理想的正确性。
义父一心想要征服阳明王朝,那是对的么?这个想法一旦在脑中形成,便如种子渐渐生根发芽,时时地折磨她本就纷乱的心,让她矛盾,让她凌乱。
许久之后,事情办得差不多,几人正要随蓝御风回蓝家大宅。一个身着劲装的男子匆匆而来,在云长翎的耳边轻声说了些什么,云长翎便拉住叶朗清道:“你懂得造船,来,随我去看看。”
叶朗清也不问是什么事,只转过头来看寒裳一眼,对蓝御风嘱咐:“你先送柳儿和小鱼回去吧,我和长翎去去就来。”说完朝寒裳微微一笑以示鼓励。
二人匆匆而去,只余寒裳和蓝御风在夕阳下,看着满天的红霞。气氛,忽然间有那么一点尴尬。
“小鱼,你可骑过马?”蓝御风率先打破沉默,对着小鱼悠悠问。
小鱼睁大漆黑的眼睛摇摇头,却好奇着。
“那哥哥一会带你骑马回家如何?”蓝御风继续逗着小鱼。
小鱼却将抬起头来仰望着寒裳,一双大眼露出期盼的光芒,问她,“姐姐会吗?小鱼跟姐姐一起骑。”
寒裳差一点就要脱口说“姐姐会”了,却硬生生咽了回去。叶红柳何时会骑马了?就算会也是今天刚刚学会了一点。于是,她只得作出无奈的表情摇头。
蓝御风微微笑起来,翘起的嘴角带着某种戏谑的神情,“没关系,哥哥也能带你回去。”
是能带回去,可是真走到马前,却不由地犯了难。一大一小两个女子,都不会骑马,要怎样带回家?难不成,让小鱼坐在叶红柳的怀中,再让叶红柳坐在他的怀中?
他倒是光明磊落,没有别的想法,只是这样在前面坐上两个人,确实不大方便。
寒裳看出蓝御风的犯难,善解人意道:“蓝大哥,你让小鱼坐在前面,我坐后面就好!”
蓝御风眸光闪烁,犹豫着:“你确定可以?”叶朗清让他好好照顾妹妹,他怎能让她有闪失?
寒裳重重的点头,眸中透着坚定和真诚,“我可以的。”其实,内心却有着难言的悸动,若真让她坐在他的怀中,她要怎样自处?
蓝御风似是确定了,点头嘱咐:“我会骑得很慢,害怕的话就抱——”他本想说抱住他就好,话说了一半却觉不大妥,怎能让一个未嫁的少女抱住自己?可是,不说又不放心,轻咳一声才接着道,“害怕就抱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