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时候,他们一家人对若溪跟自己室友相处,并没有多做打扰。
他们在一起逛完京城大学之后,出来便随意找了一家附近的小餐馆,解决了一下饱腹的问题,然后很快就相携着,准备说回到C省去。
而九寒则告诉他们,她师傅在这边交给她还有一些事,等她办完,直到开学的时候,自然会回去。
陆父陆母对自家女儿成天在外面的行程虽然担忧,但他们也知道自家女儿是个管不住的,打小,她这人就很有主意。
于是,他们干脆也不开那个口去劝说,只匆忙嘱咐了一句,让她办完事赶紧回来,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就急着赶着的退了京城大饭店的房间,然后带上行李回C省了。
而九寒在这边则是待到中午饭点刚过,秦骁就已经开了一辆红旗车,专程过来接她了。
九寒一路上倒是没跟他多客气,只纠结着眉,反问了一句,“我难道这样过去直接就去见那位老奶奶?会不会太贸然了一点?”
秦骁听了她的话,却是摇头,说道:“没什么贸然不贸然的。”
“这么多年下来,她就跟我亲奶奶没什么区别。”
“只是她年纪的确有些大了,很多东西估计一时间恐怕接受不了。我们慢慢来,今天,我带你上门,主要是想要给许家的爷爷看看病。”
“许家的爷爷?”九寒一听秦骁这称呼,不禁把眉一皱。
她脑海里几乎是瞬间便想起了那次许家伯父跟着秦骁一起上山来求医的事情。
“莫非——”九寒张嘴,她脑子里正觉得惊讶。
偏偏秦骁镇静着张脸,像是早就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一般,挪过头来,对她说道:“没错,阿寒,就是你想的那样。”
“如果这件事情从头到尾,我们都没有推理错的话,我大奶奶嫁进了许家,那么,许伯父应该就是你叔叔。许荣瀚,就是你的表哥。”
“可是……”九寒动了动嘴唇,她这时还有些话,显然堵在了喉咙里,还没来得及说。
主要是,她在这短短一瞬间,想到了一件尤为关键的事。
如果,她的奶奶,就是秦骁口中的宁家夫妇的二女儿,但是她当初在走丢后嫁给了她爷爷,又是在生她爸时难产。
那这么说来,她爷爷和徐永芬到底到底是怎么纠缠在一起?
徐永芬在他们这段关系之中在当年,到底扮演着一个怎样的身份?
尤其,若她父亲是宁家二女儿的儿子,那么,陆家的其他人有没有可能也是。
九寒想到这里,不禁多了个心眼儿。
同时,她也把自己在这短短一瞬所想到的全部脱口而出告诉给了秦骁。
秦骁在听完她的这番话之后,果然沉默点头。
他皱了皱眉,像是显然也没有想到原本以为这层层谜团已经解开了,却不想半途还有路障等在这儿。
他不由抿唇开口,宽慰了九寒一句,说道:“你放心,给我一点时间,我会把这件事情查清楚的。”
“倒是你,千万别多心。大不了长辈这边,咱们暂时先不认。”
九寒不仅没有多想,反倒还比较赞成秦骁目前的这个说法。
毕竟,在拿出最为确凿的证据之前,一切情况都还可能有变。
他们的确太贸然了不好。
九寒想到这里,才发现他们已经到了许家。
九寒下车,让秦骁在前面带路,她则跟在了后边。
“哎呦,骁儿来了?”许家老夫人,也就是宁家老奶奶,这时候手里正拿着份报纸,面上戴着个老花眼镜,一脸欢喜的在和秦骁打着招呼。
面对老人,饶是秦骁在外面在冷肃的神态,他到了这里也不禁变得柔和起来,唤了一声,“奶奶,你怎么坐在这儿?许爷爷呢?我这么久没回来,他身体好些了吗?”
“哎呀,还不是老样子。”许家老夫人一边叹口气说着,一边不忘眉目和蔼的望着秦骁。
等她再仔细摆弄了一下自己的老花眼镜,这才突然探出视线看着秦骁的身后,“咦”了一声。
竟然一下子就阴阳怪气的冲着秦骁怒道:“秦骁!你老是跟奶奶说!你是不是把你那未婚妻给带过来了?”
“我这老太婆可是给你说过不下一百遍的!绝对不许陈家的那个无耻女人进门!”
“你到底是哪里没有做到位?竟然被她给跟踪了?”
许家老夫人这时惊怒得忍不住颤抖着自己瘦弱的身子,一下就从自己座位上站了起来。
她看着秦骁身后的方向,哆嗦着嘴唇,有些风声鹤唳的说道:“别以为你们陈家现在得势,就能把我许家怎样!我告诉你,我……”
许家老夫人显然是太过激动了,她的话语还没说到后面,整个人从喉咙缝里送上来的气,眼看就快要不行了。
秦骁赶紧扶住她,而九寒也是趁着这个机会立马过来,搀住了老奶奶,然后,趁机给她把了一下脉。
“放手!你这个……你!”
刚被九寒的手握住的一瞬,许家老夫人还想要挣扎。
但就这一会儿,许家老夫人却是猛地凑在了九寒的面前。
她手里拿着老花镜,将她仔仔细细从头到尾的好生打量了三遍之后,这才双眸泛泪,哆嗦着嘴唇,唤了一声,“妹妹!你是我妹妹?!”
九寒:“……”
九寒这时几乎是以求助的眼神望着秦骁的。
但她也知道自己不能跟现在这个已经上了年纪的老人计较。
于是,她想了想说道:“奶奶,您认错了。我不是您妹妹,我……咳,再过几个月,才满十四岁。”
许家老夫人被九寒这话给说得明显不信。
她不禁往后退了三步,手里拿着老花镜,将她又打量了一遍之后,才点点头,目光颇为认可地说道:“我知道了,你不用解释,你是我妹妹的女儿!”
九寒:“……”
九寒张了张唇,看着这样的老太太,她其实很想问,她到底是凭哪点把她认出来的?
长相?
难道她长得真的和她家奶奶很像?
该跟她奶奶长得最像的,不应该是她爸爸么?她爸过了,才能轮得到她。
不过这些,九寒顶多也就敢在心里想想,这时候,她看着这位激动地许家老夫人可不敢开口说出话来。
倒是她刚才开口提到过陈家?
九寒敛眸,她记得自己经常在许家伯父那里也能了解到一些他们关于陈家的恩怨。
只是,他们两家这恩怨到底是怎么结下来的,九寒就不甚了解了。
而刚才许家老夫人嘴里倒是提到过陈家的女儿?
陈家的女儿想要嫁给秦骁?
会不会就是她昨天见过的那个女人?
还有,几年前和秦骁一起出现在街上的那个人,难道也是她?
九寒想到这里,不由把眸光投向了秦骁。
秦骁察觉到九寒看过来的视线,像是已经知道了此时她心里在想什么一般,不由朝她宽慰勾唇,以示自己的心在她这儿。
九寒看到秦骁这对她关注的表情,原本已经有了些许微凉的心,这才稍微回暖了一点。
不过,他们这次来,陈家的女儿倒不是他们要在意的重点。
比起这个,显然,许老爷子的病情才是。
秦骁简单几句话,诚恳的向许老夫人阐述完自己的来意之后,便在她这老人家的凝视下,主动牵起了九寒的手。
在许老夫人答应的前提之下,秦骁这才把九寒带到了许老爷子的病床前。
他对她说:“阿寒,你先给许爷爷把个脉吧。”
“他现在还在午睡,咱们动作尽量轻一点。”
九寒对秦骁这话,倒是认可地点点头。
很快,秦骁给她寻了个凳子坐下,然后就站在一旁静静等她把脉。
这期间,秦骁一直注视着九寒面上的表情,他看着她只要稍一蹙眉,胸腔里面的心,便不由跟着提了起来。
他皱眉,语气饱含担忧的说道:“阿寒,你诊断完了吗?许爷爷,他的情况怎样?”
九寒坐在一旁听到秦骁这问话,先是偏过头认真打量了他一眼,然后才凝眸抿唇,语气沉沉的回了四个字:“不容乐观。”
秦骁听到九寒这句话,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儿的,复杂叹了一口气,说道:“那……向他这病情,到底还有没有……”
“我不知道。”
九寒身为医者,从来不轻易打诳语。
她刚才给许老爷子把脉的时候,他的脉象已经极其微弱,几乎像是一个将死之人。
而她又仔细观他的面色,却是看起来十分之红润。
若不是她能察觉到他的呼吸异常,怕是遥遥一看,只会以为这躺在病床上的,该是一个正常人。
九寒朝着秦骁摇了摇头,她微凝的目光里,却是已经想起了当年许家伯父跟着秦骁一起来他们山上求医的时候,她师傅曾经对她所说过的那番话。
他说,她会有机缘来京城的。
而若是没有,他也会安排她前来京城历练一番。
想必,他当时所指的历练,应该就是许老爷子的病情了。
只是,他们抛开他如今身体的怪异体征不谈,就拿他这已经逐渐走向衰老的体质来说,除了九寒她师傅,这世间怕是还真没人敢断言许老爷子如今还能再像这样躺在病床上活个多少年。
可惜,活着的人,希望他活着,又焉能知,此番正在病痛里咬牙挣扎的人,内里到底是个怎样的纠结。
秦骁和九寒在许老爷子的屋子里待了没一会儿,他们两人正准备出去,不曾想,原本躺在病床上的许老爷子竟是在这种时候睁开了一双疲惫的眼。
他两眼无神的望着秦骁,沙哑着声音说道:“骁小子,早就跟你说过多少次,哪怕你找再多的名医过来,我这身体对他们所开的那些药也是无用的。”
“要不是为了等我活着的那一天,能看到我许家的儿子回来……我,我……咳咳!怕是早该死去……”
九寒身为医者,她最是听不得身为患者,说出这种自暴自弃的话。
她不由蹙眉,开口接过许家老爷子的话,认真着语气说道:“老爷爷,没有你这样的。”
“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我们是作为人。”
“我刚才给你诊脉,已经探知你现在的病情虽是不容乐观,但又不至于药石无医。既然摆在你面前的,明明该是有生的希望,你又为何想要主动放弃?”
“我……咳!这么多年了,不可能的!”许老爷子并不信他眼前突然出现的这个小丫头嘴里所说的话。
最近这些年,像医生们这样对他的宽慰,耳朵都要听出茧。
但他哪次又不是按着他们的法子治疗?
结果治疗来治疗去,终究不过是把他这条老命吊着一口气而已。
既是如此,这些年,他已经活够了,又何须再浪费人力?
更何况,他眼前这小丫头看年纪才如此年轻,估计又是秦骁这孩子想办法找的人,专程过来哄他开心的吧?
从许老爷子的这番态度之中,九寒已经看出来了,他不想再多谈。
对此,九寒也不再勉强。
毕竟,这世间,就连佛都只渡有缘人,而她身为医者,更是医治不了一心求死之人。
他们在许家老爷子的屋子里坐上了一小会儿,但秦骁终究是怜惜他身心不易,易于疲惫,便早早的拉着九寒,从这屋里离开了。
而这一次造访许家,九寒对许家老爷子的印象,显然不是特别好。
但他们作为长辈,九寒终究是关心的。
直到出了许家,秦骁再度问起九寒觉着许老爷子到底是什么病症的时候,九寒这次没急着答,反倒是回问了他一声,“早前的时候,你们想必也找过其他不少人给许爷爷诊断。我倒是想在你这里听听,他们那些人对于许老爷子的病情到底是怎么说的。”
秦骁这时只从九寒的那双眼睛里看出来探究和好奇。
他不禁垂了垂眼婕,想了想,倒也一五一十的把之前发生在许老爷子身上的那些情况,全都给九寒说了。
“当时,好些年前,许家和陈家斗法。许老爷子是在许叔他们一家被突然远调京城之后,而发病的。那个时候,我们这些亲近的人,只以为他是急火攻心的缘故。”
“于是,我们想也没想的就把他送进了医院,还在那里观察治疗了一段时间。”
“偏偏就是从那一次开始,许爷爷的身体好像是真的就出问题了。”
秦骁说到这里,不禁皱了皱眉。
他轻抿了抿唇,在思虑一番之后,这样跟九寒说道:“许爷爷的身体之前一直很硬朗,自从那次病倒,医生说是他肝肾上出了问题,就安排他住院治疗。”
“可是这并不管用,很快,他就开始发烧,高热,甚至晚上还有过很严重的梦靥。”
“最初的时候,医生只当这是他人渐渐老了,肝肾功能出现问题的并发症。后来直到他们发现许爷爷晚上偶尔会有很严重的梦靥,他们就一直断定老爷子的精神出现了问题,建议我们把他送进精神病医院。”
“当时,我们怎么可能相信?又怎么可能肯?”
秦骁说到这里语气不禁顿了顿,顺带回望了一眼,这时已经渐渐离他们远去的许家老宅。
“尤其是我许奶奶,在医院里可是狠狠跟他们闹了起来。”
“而不知怎么的,后来这件事情在京城里就渐渐闹开了。那个时候,又正好赶上某些政要职务的换届竞选,陈家那一次则更是趁机铁了心的要把许家往泥地里踩。”
“几乎是从那次起,陈许两家的矛盾就已经结下,更别提他们在那时更是用了些肮脏手段阻断了许家二爷的登顶。”
“也就是这样,我许奶奶对陈家几乎是如同结了死仇一般的不满。”
秦骁抬眸看了一眼,表情已经渐渐凝重起来的九寒,他不由深吸口气,继续说道:“后来,我许奶奶便是把许爷爷直接从那破医院里接了出来,然后开始想各种办法,给他八方求医。”
“不过很显然,即使她这么多年求医的法子是坚持下来了,但我许爷爷的身体终归不见得好转。”
“而在这个过程中,让我许奶奶更费心的则是,许家二爷的腿,在当年不知道究竟是被谁废了。”
“如今,哪怕他通过各种手段洗刷掉当年的那些尘埃,恐怕也是再难以给许家打下一个晴朗的天。”
“所以,我许爷爷他这辈子快要走到头,才会觉得没了什么盼头。他现在唯一等着的,恐怕就是许叔叔他们在有朝一日,能够重新回到这京城来,勉强了断掉他这悬了大半辈子一家人团圆的心愿。”
九寒听完秦骁给她讲的这个沉重故事,她静默了半晌没有说话。
直到好一会儿之后,九寒才坐在车里,抬眸对秦骁说道:“若是如此,倒也难怪许老爷子见了我,会是那样一番态度。”
九寒把话说到这里的时候不禁蹙眉,刚才听了秦骁的一席话,她倒也是勉强清楚了陈许两家的恩怨。
难怪许家人一直都在提防着陈家的动静。
而陈家又如何不是在许家人刚到他们县城没多久,在当年,很快就派了个陈穆风过来。
这时候,九寒的脑子里,思绪飞转。
哪怕只是短短的那么一瞬间,她也已经想到了许多。
这当中,定然有很多细节,是包括陈穆风的。
她端坐在那里,不禁独自沉寂了半晌。
她一双好看的眼睛所折射出来的光,在这会儿,时明时灭。
秦骁见她这样一副郑重着情绪思索的模样,并没有出声打扰她。
他同样是静静地坐在她身旁,给她无声的勉励和陪伴。
约莫十几分钟过去,九寒沉了沉眸,这才彻底冷静下来神色开口:“秦骁,既然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你真的想不想知道许爷爷他……到底生了什么病?”
秦骁听到九寒这问话,不禁眉目一皱。
他恼声道:“阿寒,难道你还信不过我?”
“事关许家,我当然有这个必要知道。”
九寒点点头,她也知道自己是不可能去怀疑秦骁的。
于是,她在心里仔细做完那一番判断之后,转眸便只能选择告诉秦骁,“许爷爷,他其实生的不是病,而是很有可能中了蛊。”
“中蛊,这怎么可能?”
秦骁听了九寒这话,不免有些庆幸自己现在虽然已经坐在了车上,但却并没有开车。
不然,就凭九寒刚才那句话,他怕是一个急刹踩下去,今天他们俩,想要不出事都难。
九寒既然把话已经说到了这里,那她在这之后同样也只有彻底坦诚。
她不由眯了眯眸,对秦骁解释,“你见过这世上有哪一种病会是在你病入膏肓之后,还如此面色泛光?除非他是将死之人,才能有这样的回光返照。”
“而回光返照这种现象,若是从科学的角度上来讲,应该是人的机体在正常死亡的情况下,也就是机体本身功能正常衰退之前,彻底透支完他本人体内的糖皮质激素,才会造成那样的回光返照。”
“但显然,许老爷子的情况跟这虽有相似,但又可以说完全不同。”
说到这里,九寒的眼神里飞扬着明显的自信。
她语气笃定的对秦骁说道:“我虽然不知道你们在这之前所找的那些医生到底是怎样跟你们解释,但我可以非常保证的告诉你,许老爷子的病情已经超出了目前科学所能够探查到的范围。”
“从中医学的角度来看,他体内气机流窜正常,所以才会有面色红润这一现象。”
“而对应着你刚才所说,许老爷子住院过一段时间,则完全能够解释,他身体病灶上的问题,在那时已经基本调养好。”
“至于这当中最关键,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那则是关于他的梦靥。”
九寒说到这里,语气十分恰当地一顿,很好的把秦骁原本就悬着的一颗心,再度提起。
他不禁皱眉,立马追问,“他的梦靥怎么了?”
“我听我许奶奶说,这么多年来,在她百般寻求的这些名医的医治下,早几年前,许爷爷他就已经不再梦靥了。只是,事到如今,他的身体已经被医治得越来越虚,而整个人看起来也越来越微弱。”
“许奶奶也是实在没有办法,她这才继续坚持着四处为许爷爷寻医。”
九寒再度听完秦骁的解释,关于许老爷子的这番病情,她无疑已经是彻底弄明白了。
她敛眸想了想对秦骁说道:“在这段期间内,许爷爷怕是遇上过一个懂蛊的人吧?不然,按照他如今的情况,早就应该形容憔悴,面色枯黄,又哪里会来的这外表看起来跟正常老人差不多的形态。”
秦骁抿了抿唇,这次倒没有急着搭话。
他想听听九寒对此是怎么解释。
“我虽然现在还不知道许家老爷子所中的这蛊到底是什么,但单凭下蛊人能找到机会将此种到老人家的身体里,而这么多年又不被人发现,那便已经足以说明,此人的厉害之处了。”
“不过,”九寒语气微顿,“我现在拿这种东西虽然没有完全医治的办法,但若只要许老爷子的身体能够再和这蛊抗衡几年,说不定我能找到将它彻底引出来的办法。”
秦骁敛眸,表情认真,看着远方,半晌,他吐口一句,“若是这样的话,那医治的过程,也一定相当危险?”
九寒听到他这话,不禁望着他的侧脸出声,笑了。
她朝他解释,“过程虽然复杂,但这天底下,不会出现有心之人真不能办到的事。”
“秦骁,你要相信我。”
“可是,阿寒,我不舍得你冒险。”
未等九寒说出更多劝解的话,秦骁这一次倒是难得直白的将他的心声吐露。
在这个过程中,秦骁的心情无疑是纠结而又复杂的,可是很无奈,明知如此,他又阻止不得。
没有办法,这件事情,秦骁若是再纠结下去,恐怕会陷入个死局。
干脆,他及时的转移了话题,问道:“阿寒,现在时间还早,你要跟着我去见一见我在京城的朋友吗?我今天带你去和他们认识认识。”
九寒知道秦骁这样安排,也是有想要带她散散心的缘故在里面。
九寒对此沉默点头,倒是没有拆穿。
因为她也的确很乐于去见一见秦骁的朋友。
毕竟,对她而言,现在她和秦骁在一起,不能够及时的得到长辈认可,这倒没什么,但在这些朋友里面,秦骁若是能主动提出他带她去见面,无疑已经从侧面说明,他对她是真打心眼儿里重视。
九寒想到这里,面上此刻所勾勒起的那一抹笑容,竟是如同抹了蜜的一般香甜。
好在,秦骁这时候并没有偏过头去看她,否则,怕是他的双眸就要被九寒的那样子给勾起浓浓烈火。
秦骁开车,把九寒带到了一家茶苑。
这里环境清幽,花鸟宜人。
更重要的是,这里从外面看似乎是一个很私密偏僻的四合院。
不知道的旁人,兴许只会以为这里是哪家京城人士的住宅。
郑楚航接到秦骁要他们几个发小在“基地”里碰面的消息,早早地就从京城大饭店出发,老早过来等。
他在这里待了没一会儿,祁谨言这人就带着他的妹妹祁昕一同过来了。
原本他们这一行人中,应该还有个许家的许荣瀚。
但是无奈,那人老早就无趣的听从家里的安排走上了政途,这时候恐怕正在C省的泥潭子里,努力挣扎着回不来呢,那就更别提他会前来参加他们这个发小的聚会。
祁谨言这人哪怕来了,他所走的风格可和郑家小爷那吊儿郎当的模样不一样。
他一双年轻的眼眸里,虽然和郑楚航有着一样的疏狂,但却比他的多了好几分克制与谨慎。
他一身正装模样,但凡是不熟悉他的外人一看,怕是都只会把他当成一个儒雅能干的聪明晚辈。
他们这几人聚在一起,肯定是有共同话题的。
尤其是郑楚航,他已经许久没有见祁家妹妹。
他难得见到这么一位大美女,单凭嘴上功夫,他肯定是要好好跟人家贫一番的。
于是,郑楚航在一见到那一身穿着雪白衣衫的圣洁美人儿之后,一个没忍住,就对她吹了声口哨。
他这副模样,几乎是同时让祁家兄妹对他狠狠一瞪。
顿时,郑楚航识趣的住了嘴,顺带讪讪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儿。
不过,趁着他们这几人这时候趁着秦骁还没过来,倒是先聊上了几句。
郑楚航一上来就招呼的,不用说肯定是祁昕这位大美人儿。
他故作出一副痴情的模样,对她温声说:“昕妹妹,咱们之间可是好久不见?”
“上次和你道别之前,我一不小心丢了样东西一直没找着。直到今天,我想来想去才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我那东西应该是已经落在你这里了。”
祁昕听到郑楚航这话倒是没有多想,她只是微蹙着眉配合的回忆了一下,然后反问道:“你丢什么东西了啊?我到时候帮你看看,能不能找着。”
这时候祁谨言坐在祁昕的旁边,他听完这两人的对话,心累的有点想叹口气,但是转念一想,又自觉祁昕好歹是自己亲妹妹,到底不能让郑楚航在他面前这般嚣张。
于是,他不由把眼一瞪,警告似的看了郑楚航一眼。
然而,郑楚航对此却是不在意的摆摆手,反而极有兴致的跟祁昕这看起来格外单纯的傻姑娘聊着话,“唉,你怕是就算找到了也不能还我了,昕妹妹。”
“为什么?”祁昕不由对此纳闷儿的回了他一句。
“因为……”郑楚航把话说到这里,不由轻勾着唇,魅惑的对她眨了眨眼。
在他看着祁昕那一张动人的脸的同时,不由把目光同样偏转到一旁祁谨言的脸上。
他们这两兄妹一母同胞,模样虽然长得十分像,但好歹有着不同的气质。
不然,郑楚航眯眸,想着自己接下来要说出口的话,还真是有十分难言的一种怪异感。
祁昕在那里等了半天,都没有等到郑楚航的下文。
她不由对此格外嫌弃,转眸就是把嘴一撇。
郑楚航顿觉心累,干脆直接把他自导自演的这出戏推向了**,“昕妹妹,昕妹妹!难道你还不懂吗?因为我在你这里丢了我的心呀!”
“你把我的心偷走了,你说,你到底要怎样还我?”
祁昕面对郑楚航这般快要炸毛了一样的控诉,她先是怔愣了一瞬,紧接着,微红了红脸,像是有些尴尬的轻咳了一声,然后便偏过头去,不愿再搭理他。
而这时,祁谨言几乎是要彻底坐不住了。
他不由得努力按捺着自己的脾气,狠敲了敲桌面,以此来企图换回郑楚航自我恋慕的神智。
他对他警告说道:“楚航,你够了啊!”
“这几年我虽然没有跟你和咱们老大一样去部队里历练,但是你……却也绝对不要小看我这个做哥哥的。”
“不然……”怕是你到时候是怎么被弄死的,自己都还不清楚。
后面的话,祁谨言没有再说。
他们这么多年兄弟,哪怕就是该警告的,他们也都点到为止。
更何况,郑楚航对祁昕这是玩笑居多。
虽然他们之间的关系打小就很熟,但他们家祁昕可是直到现在都是个黄花大闺女,哪里经得起郑楚航这么一个情场浪子这般撩,这倒也无怪乎他祁谨言会因此事对他有些生气。
果然,有了祁谨言这话一出,郑楚航几乎是一下子就安静如鸡了。
他们三人这会儿倒是无趣的在那里喝着茶,剥着瓜子儿,闲得无趣的端坐在那里,等秦骁过来。
还好,秦骁这一次虽然是晚到了些,但终归没有让他们几个兄弟久等。
他们在场的几人都是熟人,很多东西都不必拘礼。
于是,秦骁一从他自己的车上下来,郑楚航便打算过去给他握拳一击。
但兴致冲冲的他,却是没有想到,他们发小之间的聚会,秦骁这次居然把小九寒也带了过来。
许是郑楚航在跑出来之前,刚拨了瓜子儿,又猛地喝了一口茶的缘故,他一看到九寒,不由立马被自己的唾沫给呛住了声,然后站在原地,猛地咳嗽了起来。
秦骁见他这副样子只皱了皱眉,见他没什么大碍,倒没出声多说。
反倒是一旁的九寒,见了郑楚航,不禁弯眸笑说道:“楚航哥,你这是怎么了?突然咳嗽得这么厉害?难不成你是没想到这么快又能见到我,真的是太高兴了?”
郑楚航倒是被九寒这句话给弄得一口气憋在了喉咙里,上不去又下不来。
他红着个双眸望着事不关己的两人,气恼的同时,又有点焦急。
这两三下这么一来,他倒不由咳嗽得更加厉害。
好在,九寒终归是个懂道理的人,熟人面前,大家自然是要互相留几分面子。
她刚才说那番话虽然有打趣郑楚航的意思,但可并没打算要他在众人面前真下不来台。
于是,她很好心的在屋里跟祁家兄妹打完招呼,就伸手过来给他递了一杯茶。
郑楚航顿时没好气地瞪了九寒一眼,然后伸手将那杯茶接过,很快就一饮而尽了。
秦骁见郑楚航终于整理好自己回来了,他这才整了整眸,开始郑重的给他的朋友们介绍九寒。
“九寒,郑楚航你已经认识,我今天就不再跟你介绍了。”
“这次来,我主要想让你见的是祁家人。他们一母同胞,是孪生兄妹。这位是哥哥祁谨言,这位是妹妹祁昕。”
九寒不用经过秦骁的介绍,在她刚进来时,其实就已经对这模样长得十分养眼的两人注意到了。
一母同胞的孪生兄妹,不就是龙凤胎?
这世间的确少见。
况且,就算是她所认识的江家兄妹那样的,虽然也是一母同胞,但他们两人之间的长相差距可谓是大着呢。
应该是一个像父亲,一个像母亲。
而她眼前这两位则是除了周申的气度不同以外,那两张脸,若真是粗略一看,怕当真会是觉得是一模一样的。
九寒对此感到稀奇的同时,不由对他们两兄妹莫名的多了一丝喜爱。
同样的,在最开始,他们一听说九寒是由秦骁这人带过来专程见他们的朋友,他们对此也是向她释放了最大的善意的。
不然,就凭他们祁家这样的门楣,怕是普通人修炼多少年,都难能得见他们兄妹俩一面的,更遑论,直接一上来就提,要互相认识,打算做好朋友了。
“祁昕,谨言,我身边这位,我们同样是年少认识。如今,我已经认定了她,会是我未来的妻子。”
“啪嚓!”
剧烈一声,就在秦骁说完这句话的同时,郑楚航身下的椅子坏了。
要不是他整个人身手好,怕是极有可能在众人面前,直接摔个狼狈。
秦骁默然眯眼,看向他。
然而,郑楚航却是不惧他的视线,十分坦然地对大家说道:“没什么,你们继续,刚才只是赶了个巧,我身下这椅子,怕是年久失修,早就坏了。”
对于郑楚航嘴里所说出来的这蹩脚说辞,在场的人都懒得去信。
不过,祁谨言在回过神来之后,只深沉着目光,看了他身边的九寒一眼,然后再回眸,回望着秦骁,说了一句,“认真的?”
秦骁抿唇,态度明显有些不高兴,“难道我什么时候玩笑过?”
一旁刚才自知失态的郑楚航,这时倒立马抓紧了时机附和,“骁老大这倒说的是。”
祁谨言没有直接回秦骁的问话,而是把目光移向一旁跟着附和的郑楚航身上,“这都多少年了,你还改不了你那吊儿郎当?”
郑楚航闻言,当即不乐意了。
他不由立马拍桌一瞪,说道:“我就情愿当个风流浪子,招谁惹谁了?”
“再说,我又没打你昕妹妹的主意,偷着乐去吧你。”
祁谨言听完他这话,真是恨不能立马对他翻个白眼儿。
但他转念又一想,他这些年所受到的家庭教养,倒是很快对他能忍便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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