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寒一听任若溪这么一说,顿时便想起来,自家表姐,可是比她大了三岁,他们这个时候,正是在学校念完初二,准备上初三。
九寒亮着眼眸,轻勾了勾嘴唇,对任若溪嘴里的抱怨,不禁耐心回应,“若溪姐,你刚回来的时候,我妈她正是在给家里边说这事儿。”
“我们一家最近已经搬去了省城,就是为了等我九月开学的时候,方便在省一中读书。如果若溪姐你们愿意,倒是不妨全都搬过来和我们一起。咱们一家人住,也好互相有个照应。”
任若溪只是听九寒这么一说,她便轻眨了眨眼睛,微抿了抿嘴唇。
尽管她的面上仍是一副犹犹豫豫的样子,但却明显已经是心动了。
任若溪听到九寒的话,不自觉地沉默了好一会儿后,她这才轻垂着眼婕,不确定的咬唇说道:“不行吧,九寒。”
“那是你和梅姨陆叔他们一起住的地方,我们怎么好去打扰?”
任若溪把话说到这里,已是不自觉地停顿了一瞬。
随即,她又轻皱着眉,抿着个唇,突然之间变得有些烦闷的对九寒说道:“其实,我爸他最近直到我们快要在一中上初三,倒是已经辛苦攒钱,为我们在省城买好了一套房子。”
“我去和任安都跟着过去看过,那里虽然不是早前几年的那种筒子楼,但比起它也真没好到哪儿去。”
“不过,至少我和任安待在那边有了它,冬天的时候,总算不用在学校挨冻,甚至可以单独跑出来洗个热水澡。其实……能有这些,我就已经很知足了。”
九寒从任若溪的这些话中,不难察觉出,她这时忽然低落下来的情绪。
九寒顿时轻蹙了蹙眉,直觉有什么不对。
她想了想,决定还是把自家表姐先单独拉到屋子里,好好聊上一聊。
“若溪姐,家里到底怎么了?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这边突然出了什么事?不然你的心情怎么会这么难受?”
九寒话音刚落,原本还一脸平静的任若溪,立即就不管不顾的朝九寒这边扑来,一下将她抱个满怀。
“寒妹妹,寒妹妹,呜呜……果然还是只有你对我最好了。你说她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任若溪知道只有她们两个人的屋子里,这个时候关上门,已是不会再有旁的人。
顿时,她便一下松开了自己脑子里最近以来一直绷着的那根弦。
她几乎是瞬间就扑倒在了九寒的怀里,声音哽咽的在比她的身板还要小的怀抱里,沮丧大哭。
“呜呜,呜……九寒,你说,明明她这么多年难得从广省那边回来。你说她回来了,不肯好好在家里待着,非要出去说什么为家挣钱也就算了,但她为什么……为什么就不能顾一下我们的感受!”
“她哪来的资格,说什么要是爸不在省城买房,她就要抛下我们走!她哪来的资格,说什么我和大哥搬过去了,就要把爷爷奶奶留在这里,什么都不顾?”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情愿不走!就留在这里,打死也不走……”
这个时候的任若溪无疑是脆弱的。
她和任安两个,从小就在任家外祖这边长大,突然之间,定然一下接受不了家里这么大的变动。
更何况,九寒听她说起来,自家舅妈这番逼他们兄妹俩就范的手腕儿,可以说是丁点都不温柔。
九寒听了这些,不由抿唇沉默。
半晌,她微低着眸,对任若溪不断地好语宽慰。
然而,九寒的脑子里,这时却正是在回想上一世任家这边的情况。
几乎是从那时,任家兄妹对他们母亲的隔阂就堆砌得很深。
只是在她的印象里,上一世,他们任家并没有这么快就在省城里买房。
犹记得,当时舅舅他们家有这个打算,应该是正值任安和任若溪这两兄妹,一个考上了他们C省C大,一个则是在京大光宗耀祖金榜题名的时候。
那段时间,她舅舅非常高兴,脸上是十分乐呵的直接就一下拿出了多年的积蓄,在省城里去买下了一套房。
他说是,一定要把这算成给她任安表哥攒的老婆本。
但后来,可惜的是,她舅舅还没等到自家儿子娶媳妇,整个任家,可以说就被人整垮了一大半了。
当年那件事,可是连带着彼时正远在京城上学的任若溪,也受了不小的牵连。
九寒深吸口气,脑子里不停地回想着从她上一世到现在任家这么些年所经历的事情。
只是她想得多了,倒也明白,这世上的许多事情,一经蝴蝶翅膀的煽动,便不是轻易就能受人控制的。
旁的不说,就如这一世任家居然这么早就在C省省城买房的事。
这若放在他们上一世,是根本就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当然,九寒想了想,这其中有可能的原因。
她觉得,除了她重生带来了一定的影响以外,恐怕这其中最重要的就要数,陆任两家,最近这几年家里经济发展的差距,给她家舅妈带来的影响最大了。
无疑,她家舅妈这是回来这几年,比起广省那边的舒适,她在这边辛苦打拼的心酸日子已经忍受多了。
尤其是,在他们两家这一经对比之下,她整个人便如同受了刺激一般,不自觉地做些伤害身边人,而从中获利的事,以便来满足自己内心虚伪的成就感。
不过,不管她家舅妈当着他们兄妹说的这些话也好,背着说,却是无意被他们知道了也罢。
总之,这事只要一发生,那便定然会给当事人造成无形的伤害。
如今,九寒看着正用力抱着自己,哭得有些筋疲力尽的自家表姐,眼里除了无奈,却是还有一种不断形成的责任感。
毕竟,她是不会忘记,自己从小就许下过这一世定要守护好他们的承诺。
自家舅妈这次做的事,她顶多看在她好歹是她长辈的份儿上,暂且不会去跟她计较,但若她下次还是做得这么过,那就最好不要怪她这个当侄女的,真的对她冒犯了。
九寒略微凉着眼神,眯了眯眸。
这一刻,静下来的屋子里,却是不自觉地较为之前,充满了阵阵暖意。
“九寒,你们还在那屋子里待着干什么呢?快出来吃饭了!”
没一会儿,自家母亲招呼人上桌的声音,便在屋门外响起。
只等了片刻,九寒便一手牵着任若溪缓缓从屋子里出来了。
任若溪一从屋门里走出,总是心细的任安,几乎是一下便注意到了她那一双明显哭过的眼睛。
任若溪心情低落的抿着个嘴唇,本来正打算埋头一言不发的直接扒饭,不曾想,竟被她敏锐的捕捉到了,自家哥哥时不时朝她这边投射而来的视线里,暗藏着的担忧与不满。
顿时,任若溪心情不痛快的把自己手里的筷子,在桌上用力一搁,然后再对他格外傲娇的不屑一瞪。
任安抿唇皱眉,他本来正想趁这时张唇对自家妹妹说些什么。
不料,他刚一到嘴边的关心话语,竟被自家梅姨,一瞬打断。
他听她温柔说道:“若溪,你这吃得好好的干嘛突然搁筷子呀?难道是我今天做的饭菜,有些不合你口味?”
陆母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里带着点恰到好处的疑惑。
刚从自己的思绪里反应过来的任若溪,这下听了她的话,她顿时摆手肯定道:“不是的,梅姨。”
“我刚才突然搁筷子,只是觉得自己肚子有点不舒服……呵呵,它就痛了那么一下,好在现在已经缓过来了。”
陆母到底是比她年长了许多岁的人,自然能从任若溪十分低落的表情上看出来,她乍然之间变成这样,定是有什么事瞒着她。
不过,纵然任若溪是自己侄女,但到底对她而言,这是别人家的孩子,陆母也不好十分八卦的多嘴去过问,只能象征性的在饭桌上关心了两句。
然后,转而便趁着大家都在,在早前征询了九寒意见之后,她便亲自出面向任家两老提起,问他们是否有那个意愿,能跟他们去紫云岭那边住在一起。
“妈,不瞒你们说,我家九儿,一直跟着她师傅学医。这么些年下来,跟着她师傅出诊,算是攒了一些钱。这不,咱们现在搬过去住在紫云岭那边的宅子,就是她掏了点钱,然后想办法找人帮忙买的。”
“妈,我是看着那儿的环境着实不错,那里不仅住着清静,出门又方便,很适合人养老。你们要不好好考虑考虑,再来决定到底搬不搬过来。”
陆母这一番话说得在情在理,要不是他们任家的老人,非得倔强的坚守着他们眼前这块跟他们已经打了多年交道的土地,倒是说不定就真的会答应跟他们住在一起。
只是,陆母这么一天下来,已经试着劝说了好几次。
她见他们二老不管怎样,始终都不肯松口,终于,只能无奈的选择放弃了。
九寒他们一家人将就着在任家外祖这里住了一两晚,他们终是各自挂念着自己手上的事儿,只能不舍的先从这里告辞了。
在路上约莫又花了一天的时间,九寒他们一家人好不容易折腾着回到了紫云岭。
这晚,他们刚回来,先是在一旁的别院里和余振一起吃了个饭,然后便早早地歇息了。
等到第二天一大早,九寒早早醒来,她先是从宅子这边的主楼过去,给她家师傅道了声早安。
然后,她又在那里练了会儿内功,接着便跟一家人聚在一起用完早餐,打算出门。
却不料,就在这时,有人给他们传话了,“陆先生,陆小姐,咱们大门外边儿有好些人正守在那儿,张口说是你们的亲戚,非要走进来见你们。我们不知道你们到底认不认识这些人,你们看……要不要把他们放进去。”
“哦?”九寒听到他们的话,顿时就有种不太妙的预感,不禁微眯了眯眸。
她抢在陆父前面,率先张唇反问了一声,“那你们知不知道那些亲戚都说他们是谁?姓什么?”
九寒在这样问的时候,其实十之**已经猜到了,这会儿突然登门想要拜访的那群人是谁。
只是,她心里的某种猜测,在传话人那里,终是得到了肯定,“他们说他们姓陆,就是来找陆先生和陆小姐。”
九寒听到他的话,不禁下意识抬眸和自家父母对望一眼。
陆父陆母的反应明显是愣了那么一下,显然他们也没有料到。
倒是九寒,这时不免有些庆幸,紫云岭这边的的宅子,亏得是国家早些时候,给有过功勋的机关干部们准备的。
这里的安保,若论起对陌生人的防护排查,哪怕是放在后世,也绝对差不了。
不然的话,就凭陆家人的那些厚脸皮,他们一家若是搬到其它地方,自家耳根子怕是一直都免不了清静。
九寒转了转眸,很快就在心里下好了决定。
她想了想,不由勾唇对自己父母说道:“爸妈,还真是没想到陆家那群人竟然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
“不过他们既然敢来,那就肯定没什么好事。要不干脆我们今天暂且别出门,先留在在这里,看他们唱的这又是哪一出好戏。”
“可是,九儿,我们这还不知道是陆家的哪些人来,准备找我们干什么,万一……”
陆父在这边皱眉担忧的说着,却是抵不过自家女儿执意。
九寒定了定眼神,看着自家父亲说道:“爸,你放心,他们既然敢找上门,那肯定就是有备而来。我们这边要是还没怎样,就对他们先服了软,某些人怕是很快又要蹬鼻子上脸。”
她微冷着声音把这些话一说完,便又立即给负责前来传话的人转告:“麻烦这位叔叔,待会儿就给那群人转告一声,就说我们一家全都不在。他们若是不信,大可以让他们在外面等。”
“有些事情既然早就被摊开了放在明面上,那么,我们更不需要对那群人畏惧。”
站在一旁的陆父似是看出来了九寒这次态度的强硬,最终,他只得低着眼眸,语气复杂的叹了一声。
接下来,陆父陆母便将这边的事情彻底交给九寒,由着她去。
倒是陆家的那些人,说实话,早已伤透了陆父的心。
若不是他到底看在这么多年养恩的份儿上,又何苦在这里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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