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母闻言,不禁半信半疑的看了九寒一眼。
直到晚上,他们一家人把饭用完,陆父陆母早早歇息。
而九寒则是在自己屋子里,反复磨炼着《丹心铁卷》的心法。
第二天一大早,九寒很快上山。
她先是将近日里的打算,全部告诉给了余振,然后再把决定邀请他和他们一家一同搬去省城的想法一提,便凝眸沉默着,认真等待他老人家的决定。
“你是说咱们C省省城的紫云岭?”余振闪了闪眸,看向九寒再度确认道,“那是个风水运道挺不错的好地方。”
“唉,你这丫头,那里的宅子,有你们家里人去住便够了。我这半截身子已经埋入土的老头,去凑那热闹算什么?”余振摆了摆手,摇了摇头,并不打算接受九寒对此的提议。
九寒听了他的话,眉心一拧,正想要张嘴不死心的劝慰,却是突然见就在这山上的木屋里,竟兀自走出来一人。
他低沉着双眸,声音幽幽地道:“余爷爷,你在早前,不是还跟我提过,最近这段时间正打算要找机会下山?”
“我听郑家那边的人可是说过,陈家最近几年背后那位指点江山的高人,很有可能就在这个节骨眼上现身。”
余振听到秦骁在他耳边低语的话,明显的心念一动。
只是他终有犹豫,纵然思考半晌,却仍是不确定的道:“秦家小子,你可别在我这老头儿跟前,把好好的一句话,说得跟什么似的。”
“我这又不是好好的,非要找上人和我对决!只是老夫突然间觉得,这前不久从A市安镇传回来的消息,说是陈家背后有位高人,我不禁一时对人家有些好奇。”
“直觉上认为,这种感觉,像极了我这么多年,一直都要找的那个人……”
余振说着,心里顿感闷闷地皱了皱眉。
他本不愿去想昔日的那些烦心事,可不料,这话茬儿硬是被秦家小子一提,就算他再不愿去想,往日里那一幕幕,却都跟什么一样,不停在他脑海里回放。
九寒见着余振一直皱眉,恍然出神的样子,她来不及去关注秦骁,只得暂时把注意力,全都放在自家师傅身上。
顿时,她目露担忧的问道:“师傅,你这是怎么了?”
她闪闪眸光,想了想,试探问道:“这么多年,你一直想找的人,是谁?”
“怎么我上山这么多年,却从未听你提起。”
余振面对自家徒弟这一疑问,只摇头摆手,连声叹着,“罢了罢了,也不是什么一定不能说的。”
“我只是在突然间转念想起来,对往日那些逝去的日子,莫名有些感怀罢了。”
余振说着说着,这才恍然察觉到他这院子里,两晚辈的担忧。
顿时,他收敛起一双眉目里的闲愁,严肃了声音道:“既然机缘巧合,这件事,时隔多年,又被你们两个晚辈提起,不妨现在就由我,缓缓来告诉你们。”
“早在我从我师傅那里接过咱们医门圣手这一衣钵之前,我师傅门下,可并非只有我一个徒弟。”
“当然,我师傅收的弟子,也不多,门下弟子,左右就我和我师弟两个。”
余振一边张嘴说,一边眼眸里深了眸色。
他拧着个眉头,神色颇为复杂的叹了口气,直到他的胸腔里憋闷了一会儿,好不容易缓了缓,这才继续说道:“只是因为某些原因,在我师傅决定将这一衣钵交由我继承的那段时间,发生了许多事情。”
“最终,我的师傅就是在那个时候去世,而我师弟,也从师门一走了之。即便是我,早就找遍了整个华国上上下下,却是再没收到过他的半点消息。”
余振说道这里的时候,仿佛面色有些痛心的闭了闭眼。
他重吸一口气,随即又转而轻叹道:“或许过去的那些年,我们之间是有过矛盾,但我却总认为,这并不是他,贸然之下,狠心抛弃师门的原因。”
“因此,这么多年来,我才一直在暗地里找他。只是早就转明为暗,没再惊动旁的人。”
站在余振身旁的九寒听了这么一番故事,她不禁轻抿了抿唇。
她在思索了一会儿之后,用心宽慰道:“师傅你放心,只要师叔他还在这个世界上,那迟早有一天,你们总会再见到的。”
“只是这一次,师傅你竟然也收到了从A市安镇那边传回来的消息?陈家背后的那位高人,难道真的有可能是我们师叔?”
面对九寒的疑问,余振理智的摇了摇头,说道:“这不一定。”
“我只是隐隐对从旁人口中描述的那些东西,有过隐隐的熟悉。”
“我听说,正是陈家穆少背后的那位高人,教得他识会古代金文,我便在想,这世上能有如此博学多识的人并不多,恰巧,我那年的师弟,就是其中一个。”
九寒从余振的话中虽然没有听出肯定,但也知道他师傅既然能有这么一说,其做出的推测,必是有理有据。
刚好,这正是她把自己师傅邀请去山下住的好时机。
九寒闪了闪眸,赶紧轻勾着唇,趁热打铁。
最后,余振终是在他身边两个晚辈不可言说的某种默契下被无奈说动了。
他总算是同意了九寒搬到山下去住的提议。
只是,他仍希望,自己在那边仍旧能有单独的院子。
毕竟,他喜静,一般情况下,并不喜欢被人打扰。
九寒对余振的这一点要求,倒是十分肯定的做出了保证。
再说,紫云岭那边,本就是一栋栋独立成套的别墅。
九寒眼看说服了余振这边,接下来,她便打算直接回去,再给自家父母做个简单汇报了。
然而,不曾想,她心里刚一有这样的打算,行动上却还没来得及实施,竟然一下就被她身后的某个人,突然出声叫住了。
“九寒,恭喜你,成功升入了C省一中。”
这个时候,秦骁正双腿闭拢的站在院子里,眼神认真的看着九寒。
他面上的唇色极淡,眸底正泛着一层淡淡的阴影。
九寒只需稍稍一看,便已觉出他此时的疲惫。
只是,她一想到上次他们两人分开始的不愉快,便只能佯装淡然的垂了垂眼婕,略微僵硬的牵了牵唇,说了声,“谢谢。”
转念一想,或许,她又觉得这样的语气,太过客气。
她眸光一转,便又很快抿唇追问,“你今天……怎么会在这里?”
面对她的追问,秦骁眸光深深。
他眼神正对她一瞬不瞬的紧凝。
哪怕只是短短一瞬,九寒却也十分敏锐的察觉到了他的视线。
她把眸光倏地一抬,秦骁顿时喉咙微动,瞳孔微微一缩。
他很快移开眸光,看向别处,低声解释道:“是家里的安排,让我来这里有事,事只要一办完,你放心,我很快就能回去。”
在秦骁张唇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九寒的眸光不由变淡。
她已然察觉出来了,今日一见,秦骁这人待自己的生疏。
九寒不知为什么,心中微微一涩。
甚至,连带着她的眼底,竟也觉得有点不舒服。
然而,她却是很快淡然勾唇,故意装成不在意的一笑。
紧接着,她又转瞬隐下自己眸底那股说不清的失望,冷然出声道:“你既然来到这里有事,那我肯定不好对你多做打扰。我家里恰巧也忙,今天上山一趟,虽然多谢你能帮我一起劝劝师傅,但终归不能妨碍你来这里的正事。”
九寒把这话一说完,低垂下失落的眼婕,转身就想要走。
无奈她的胳膊,却是被秦骁用力一拉,迫使她在原地蓦然停住了。
“阿寒。”
秦骁似是被九寒这样陌生而又排外的举动,一颗原本就忐忑的心,这个时候更是被吓得不安了。
他睁着一双如同黑夜般晶亮的眼眸,拉住她,出声想要对她挽留。
偏偏九寒却是听到他嘴里的那一声唤,心尖,竟突然猛地一跳。
随即,她有些躲避似的的低了低眸,淡然出声道:“好了,咱们之间,该做的寒暄,在师傅面前,刚才已经做了。”
“现在,天快黑了,你早些回去休息,我却是还要急着下山。这一路上,就不用劳烦你这样不舍的对我远送。”
九寒轻抿着唇,嘴上故意生气的说着这番客套话。
终于,在她忍不住略微回转过身来,想要看一看,秦骁这人到底对此想要有什么挽留的举动。
却不想,就在她回眸的那一瞬间,她发现自己竟然被秦骁眼底那样闪亮的光,看得心底刺疼。
蓦地,她心底一慌,张张嘴,想要再立马反悔的,对自己刚才说的那番话挽回些什么。
却不料,秦骁竟然就在这时候,一双手臂,倏地用力,猛然将她的身子用力向自己怀里一拉。
立马,他张开双手,深深地环抱住了她。
“阿寒,之前冒犯你的事情,全都是我错了,以后你若不同意,我都不再做了好不好。”
“我会好好的跟在你身边,一直守好一切对你立下的承诺。”
“我会等你长大,等到你真正愿意让我留在你身边的那一天。”
秦骁嘴里看似简单的这几句话,却是饱含了他这段时间以来反复挣扎,不断思考,最终深思熟虑后做出来的决定。
在九寒这时看不见的地方,他沉了沉眸,脑海里正不断回忆着就在好几个月前,他回了京城秦家之后,一直以来,他是有多么想她,想见她。
他的心里,实在是放不下她。
只要,他一完成自己手里的任务,便立马紧跟着过来。
他就是想如果可以,最好能一直这么护在她的身边。
现在,他别的不敢多求,只求她能对他,别再那么排斥。
“秦,秦骁……你,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九寒被秦骁紧紧揽进怀里的那一瞬,整个人先是睁大眼睛,懵了懵,然后,她则是红透着脸,愈发感受到自己“噗通”“噗通”,仿若即将要震耳欲聋的激烈心跳声。
半晌,山顶上,凉凉的风儿一吹,九寒好不容易缓过神。
接着,她却是重重咬了咬唇,微蹙着眉,出声反问。
秦骁将九寒揽在怀里的时候,难得的感受到了源自于心底某一瞬的充实。
突然,他听见九寒犹疑的声音,终是低了低眸,望着她渐渐长开,愈发动人的粉嫩脸颊,认真说道:“阿寒,我从来都知道我在说些什么。”
“你放心,我的理智,一直很清醒。”
“我这次特意回来,除了想要亲口恭喜你一声以外,最重要的,就是想告诉你这些。这是我反反复复,好不容易,才再自己心中做下的决定,只希望你,这一次对我……能够别再排斥。”
秦骁这话说到最后,他眸底的颜色,倒是变得更深了。
许是有一腔深情,才会让他这样凝视的眼神,如此专注。
然而,这时的九寒,内心里却是陷入了极度的紧张、焦虑、忐忑、无措与慌乱里。
她发现自己明明理智上想要将这个温暖的怀抱推拒,情感上,却兀自放纵自己一再的对他靠近。
九寒这时正依赖在秦骁怀里,闭着眼睛,深吸口气。
好一会儿之后,她不得不眸光复杂的垂了垂漂亮的眼婕,轻抿了抿嘴唇。
最后,她只能决下心来,认真说道:“秦骁,你这些话对我来说,实在是太突然了……我的内心很受感动。”
“只是,你是不是曾经误会了些什么?我并没有对你排斥,只是,我可能太……”
九寒好不容易鼓起了勇气,想要直接一下子张嘴,就把她心里全部的担忧干脆说个明白。
不过,就在她自己开口的一瞬间,她却是黯然一闪眸。
哪怕是到了嘴边的话,竟硬是被她生生一转,将暗地里所潜藏着的那些可能,再一次的用力掩盖了起来。
不行,还是得再等等,现在并不是将一切都说清楚的时候。
且不说,她眼下心底正在隐隐期盼某个不确定的可能,但这一切若真如早前陆家那群人所说的那样,她父亲的身世……在所有迷雾拨开之前,终究仍是个谜团。
九寒思及这里,所幸及时转了话锋。
只是,这时跟她在一起的秦骁却并没有察觉出来。
眼下,他已经有点怕了听到从九寒嘴里脱口而出一切拒绝他的话。
明明他是个七尺男儿,在京城秦家的培养下,是那种上得了阵,下得了敌的存在。
无奈,他却偏偏奈何不了这么一个人,愿意拼尽全力去护住的九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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