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见父王发愣,立时趁热打铁道:“父王,这种事情要传得朝野尽知,非一般有手段之人可为,况儿子房中之事,父王这么久都不知道,缘何被皇爷爷晓得了呢?父王明鉴,切不可动怒伤智。”
说完还狠狠瞪了世子妃一眼。说实话,他就是怀疑世子妃,这女人真是蠢到家了,为了争宠,竟将平王府的将来给赌了出去,倾巢之下,焉有完卵,平王府倒了大霉,她身为世子妃,也讨不到好儿去!
世子妃一愣,当即惊呼道:“父王,此事并非臣媳筹划,冤枉!”
平王听了世子的话,怀疑的目光早射向了世子妃,如今世子妃突然挺身说不是她做的,反而有些像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子,平王皱着眉头寻思了好一会儿,越想这事儿越不像是外人做的,因为外人没必要啊,不过是一桩桃色新闻,至于闹成这个样子吗?
世子妃心下大急,这事儿还真不是自己做下的,就连平王,她都没敢让知道,何况是当今皇上!可是世子和平王怀疑的眼光那么明显,现下她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世子见父王犹疑,忙替宛音求情:“父王,宛玉姐妹只尽心伺候儿臣,她们皆贞静优雅的女子,琴棋皆通,并非狂淫之辈,何来有外面传说的那般不堪?如今宛玉已死,可那宛音也是无辜的,儿臣烦闷忧愁之时,皆是这姐妹二人比花解语,是以这才高看她们一眼,何来淫狂之事,父王明鉴,还请饶了宛音一命。”
那宛音见救星及时赶到,只抽抽咽咽、凄凄切切,让人看了好生可怜,这男人大多是毫无原则的怜香惜玉之辈,平王自是最见不得女人这般梨花带雨,何况还有世子这番说辞。于是平王大手一挥道:“罢了罢了,你们都下去吧!”事到如今,便是将后院所有的女人杀光也无济于事,何不给世子留个面子。
世子妃心中发苦,眼瞧着世子带走宛音。那宛音逃得生天,进了房便扑入世子怀中泪流满面,世子口中不停地“宝贝”、“心肝”地叫着,对世子妃越发厌恨不满。
赵牟得知皇上下旨斥摘平王,只勾着嘴角笑了笑便不再区处。
而集美陶居的生意越来越火爆,卫溱虽隐于幕后,却也是忙得不行,于是好些日子都没往赵府来。其实若不是赵母召唤,她根本也不想去这么个倒胃口的地方。赵玲那天看到哥哥扯着卫溱从母亲院子里出来,在树下似是将她教训了一顿,当时就高兴的不行,这哥哥还是跟自己亲,将来卫溱嫁进府里,娘亲再护着她又如何,一个夫君不喜的女人,面临的只有悲苦和孤独。
可是赵母却跟她相反,自卫溱那天帮她按了肩膀,又唱了一支好听又定神的曲子,她便时时想让卫溱过府陪伴。卫溱哪有时间招呼她,前两回只说爷爷找了本书让自己在读,读完还要写读后感,将赵母给推了。赵母忍了些时,终是忍不住了,有天对赵牟道:“牟儿,阿溱一个女孩子家,她祖父为何成天让她读书,现在箍得她连来看娘的时间也没有,娘这心里怪想的慌。”
赵牟脸色不大好看,但还是强挤了笑道:“娘若无聊,让妹妹来陪你说话就是。”
“你妹妹不听话的很,还是阿溱可心,娘这好久都没见着她了,你若有时间,便过卫府一趟,前几回去她都教人给打发回来了”,赵母一副愁肠百结的模样儿,赵牟看在眼里,心中无奈,只得道:“娘放心好了,儿子改天有空一定将她请了来。”
人的感情真的是世间最奇妙的东西,同样是人,哪怕是性格差不多的人,有的人却比别人更愿意让人靠近,以至于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此时的赵母正是这种心情,也正在遭受这种煎熬。
赵牟无奈,只好抽空转去卫府找卫溱,请他来陪母亲说说话儿。卫府下人知他是未来大姑爷,便让他自去卫溱的花园寻人。赵牟想着要见卫溱,心中也不知道是一种什么滋味儿,见吧,是自己仇人,还得装作亲热;不见吧,娘亲跟服了五石散似的,竟对卫溱有了瘾般,实在是让人矛盾之极。
卫溱正在园中摆弄她去年养下的各种花草,今年夏天若是一切顺遂,这些花儿差不多都可以开了,到时候挖两株移到爷爷书房中,老头子定然高兴。
元姚在园子外面陪卫溱,见她将一些花枝子都剪了,忍不住嚷嚷道:“唉呀小姐,你稍打一下枝子就行了,怎么剪这么多去!”
“不剪不成材,你懂什么!”卫溱头也不抬。
“我怎么不懂啊,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呀,可你这剪的也太厉害了吧,你瞧,都快剪秃了!”外人来见了,还以为元姚是主子、卫溱是丫头呢。
“你呀,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每种花树的剪法都不一样,怎么可能一成不变呢,正所谓学而不思则罔,你还是去做饭吧,我今儿晚上想吃糖醋鱼,不准用鲫鱼做,你再用鲫鱼做,我跟你翻脸”,卫溱一边吊书袋子,一边交待元姚自己想吃鱼。
对她这么个怪嗜好,元姚费死脑筋,别人都爱吃糖醋的鲫鱼,小姐倒好,她偏要人用桂鱼、鳊鱼做,本来这鱼没有鲫鱼好买,再加上小姐这儿没有小厨房,老是要去大厨房借灶窝子弄,每次弄的时候都要让人在一边叽歪,问这是哪门子吃法,跟看猴耍儿似的。
“小姐,今儿没有别的鱼,只有鲫鱼,你吃不吃?”
“你少哄我,我一早儿就跟奶娘说了,她弄了两条桂鱼,说是一条清蒸,一条糖醋,你敢忽悠我?”卫溱也知道元姚对她这样的吃法有意见,无奈人家厨艺好,她烧出来的鱼好吃,少不得要低下姿态让着她。
“小姐呀,这种鱼清蒸多好吃呀,糖醋就是浪费,要不今晚两条都蒸了吧,包你爱吃!”元姚还在嘻嘻哈哈游说。想来也是,桂鱼清蒸,那鱼又细又嫩,卫溱偏要将它糖醋,在元姚眼里就是暴殄天物呀!
“元姚,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你再跟我对着来,我就把你许给倒夜香的姚大爹,不说天天那夜香味儿熏死你,光是人家身上的老人味儿也要恶心死你!”卫溱说完哈哈大笑,不信元姚不怕。
可元姚是谁呀,她跟在卫溱身边十年,何尝不知道她的脾性,当即嘻嘻哈哈地道:“莫非小姐不喜欢风神俊秀的赵七公子,偏喜欢姚大爹这种老气横秋的?”
卫溱也是荤素不忌的,她嘿嘿两声接话道:“是呀,你没说错,我就是讨厌那个赵七,喜欢姚大爹,俗话说最好的东西都要留给最好的朋友,我自然是要将姚大爹留给你啦,别客气啊,请笑纳……”
“咦,我才不要,小姐你好恶心!”元姚终是甘拜下风了。
“你知道就好,糖醋,记住了!”卫溱得意地笑。
赵牟站在拱门外,听着这对主仆没规没矩的对话,他想不通这卫溱怎么养成了这么个性子,身边的丫头总是“我啊你的”没个大小,说的话也太不成体统。他自小被赵凌当成继承人培养,再加上他自师兄遇害后便寡言少语,接手演武堂之后也办了几件漂亮事,所以在众师兄弟面前甚有积威,如今见卫溱主仆这般,怎么都不太适应。
听着两人在园中叽喳嘻笑,又看看天色将晚,赵牟从拱门后走出,径直站到离卫溱最近的园外。元姚一看到他便道:“赵七少爷来了!”卫溱听到元姚叫嚷,抬头一瞧,可不是么,张口就道:“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赵牟见她看到自己,也不说停下手上的活儿,嘴上也不甚客气,心中便有些气恼,想想刚才这对主仆说的话,便口气生硬地道:“娘亲想你了,让我请你过去吃饭。”
卫溱听他没好气,当下也不太舒服,既是来请自己,那便态度端正一些,口气讨好一些,这才是该有的求人姿态,于是不冷不热地道:“我已经吃过了,改日再去看邓姨吧。”
刚才还在讨论晚上吃清蒸还是糖醋呢,这会儿就吃过了,赵牟心下气极,可也知道是自己刚才的态度惹恼了卫溱,叫他低下头再说软话儿,他实在不甘,一时间便晾在那儿,什么也没说。
元姚见两人这样子,识趣地告退去弄晚餐。卫溱也不理他,低头继续摆弄手上的活计。
僵持了一会儿,赵牟终是道:“既然你吃过了,那便随我去府中坐坐喝杯茶吧。”
“不了,我忙完这活儿,还要练功,另外还要读书写字,还要洗澡,没时间去瞎逛”,卫溱说的也不算是假话。
“你一个女子,文武双全又不能做官,这般积极做什么?”赵牟话中不无讽刺。
卫溱见他语带讥讽,想也不想便道:“夏虫不可以语冰,你懂什么?我喜欢的男子,他就喜欢我文武双全,看到我他就高兴;再说了,上梁不正,请我做官我都不去,谁稀罕似的。”
赵牟气急,他冷冷地道:“你知不知道羞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