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格的帐篷位于整个营地的边缘,也是整个营地中看起来最小最简陋的。
当然,唯一一个与其能够“媲美”的,便是竖立在旁边,归属于艾丽娅的帐篷。
给予他们帐篷的是当地的土巨人,原本给他们的是与其他人一样的帐篷,有睡袋、地毯等物品,但战神提尔并没有让土巨人这么做,而是挑选了最简陋的帐篷,除了支撑架上套着一层布料以外,就没有了东西,他们睡觉时只能够爬在凹凸不平且冰冷的土地上。
夜晚很长,以至于当月亮悬挂于头顶之上再入睡也完全能够进行充足的睡眠。
然而佩格却没有待在自己的帐篷内,反而要靠在不远处的一个木桩之前,仰望繁星,那目光仿佛在天空之上有他奢求的东西一样。
自那次的对话之后,佩格就再也没有询问过他父亲有关于那次禁忌法术之后的事情,他觉得自己应该缓解一下,将其消化。
而艾布特则与几位英灵战士去到了镇子的其他地方,夜晚并不能所有人都休息,毕竟这里的地势低平,敌人很容易就能摸到进出。
土巨人的区域有一个佩格很喜欢的东西,那就是每个建筑物上发亮的灯,那是一个有人类胸膛般大小的吊灯,光亮虽然不大,但却很好的将它们该照亮的区域全部填满淡黄色的光芒。
“那些是明灯。”索克从远处走了过来,他的声音很轻,但恰好能够让佩格听到,“怎么样,还习惯吗?”
“你不是与其他人一起去巡逻了吗?”佩格直起腰背,谨慎地看着这个缓步走来的家伙。
索克摇了摇头,耸了耸肩,摆出了一副丝毫不在意的表情:“你也知道我特殊的能力,让分身去做那些枯燥无聊的事情并不难。”
“你来干什么......不,你到底是谁?”
“是谁,真的很重要吗?”索克停在了佩格五步之外,仿佛感觉到了后者的谨慎,因此不想引起更多的不适,“不论身份如何,能够做自己喜欢的事,做应该做的事,将其做好,做得完美,那不就已经足够了吗?为什么非要把身份摆得那么明显。”
“至少你不是普通的英灵,你应该也是神族吧,冒充英灵的神族。”
佩格的话让索克愣了一下,但随后立即漏出了微笑。
“我都说了身份没有那么重要,至少对于我来说是这样,出生的种族、地位以及天生的能力都并非是当事人能够决定的,命运安排了一切,剩下的路就需要自己走。”
索克完全坐在木桩上,摆出了一副满是破绽的姿态,随后继续说道。
“一个妓女的女儿难道就必须低人一等?当然,如果她接受了自己的身份,那么很可能继续走母亲的路,但倘若她不接受,就会又多出两个分支,一个分支会走向灭亡,另外一个分支则会走向希望......你觉得哪个更简单?”
“灭亡。”佩格思考的时候,索克突然开口,根本没有给前者说话的机会,“是灭亡,放弃永远比坚持来的更快。”
“你想说什么。”佩格的语气变得轻盈且飘渺,今天的事情已经让他的精神很疲惫,因此他也不想跟面前这个家伙浪费太多的口舌。
索克没有立即说话,他站起身,走到了距离佩格最近的萤火胖,串起来的生兔肉依旧放在那里。
“你没有吃东西,不饿吗?”
“忘记了。”佩格回答道。
“那麻烦你帮忙把营火点起来吧。”
“太晚了,其他人都入睡了,而且你怎么知道我能够将火点起来?”
“还记得第一次见面吗?我又不是鱼。”索克轻声道,“而且不仅仅你睡不着,其实大多数英灵在晚上都有失眠的时候,虽然平时你看他们无忧无虑,但已死之人怎会没有牵挂之物,他们虽为英灵战士,但灵魂和心依旧是人类,脆弱且容易被情感支配的人类。”
佩格双腿收缩,此刻他才突然发现,有一个无形的结界设立在四周,他在这之前竟然没有察觉到这一点。
“你是什么时候......”
“身为一位人类的法师,你的反应还真是迟钝,哦,我知道了,你是有心事,这种情绪化......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如果我是敌人......”
霎时间,佩格感觉到周围得所有物体瞬间扭曲,他开始呼吸困难胸口发闷,仿佛有只巨大的手死死地捏住了他!
一根说是黑色但却如同玻璃般透明的锥状体就停留在他的胸口之前,随着微风而缓慢旋转。
然而在他刚想要做点什么的时候,整个人仿佛坠入了无尽的深渊,失重的感觉让他顿时忘记了反击——只因为他连目标都无法锁定。
可能就只是个眨眼的时间,他的臀部感觉到了轻微的疼痛,随后视线恢复,他看到索克依旧距离自己五步之远,蹲在那早已熄灭的营火旁边,面带微笑的看着手中串好的兔肉。
佩格感觉此时自己心跳的速度机器之快,仿佛下一秒就要从喉咙蹦出来一样!
“你,做了什么?”
“我说了,你太大意了,倘若我真的想要要你命,刚才你已经死了无数次了,你真该看看你刚才的模样。”
话音降落,佩格手掌立即被深红色的火焰包裹,与其说那是火焰,更不如说是地下流淌的熔岩!
高温甚至扭曲了周围的空气!
见到这一幕,索克也有些吃惊,他眨了眨眼睛,看着佩格。
“你不会真的想在这里跟我......打起来吧?”
佩格低沉地冷哼一声,站起身以眨眼的功夫来到了索克身前,周围的温度急剧升高!
他伸出手将营火点燃,随后用与自己散发出的温度完全相反的冰冷语气说道:“你不要一次次用你那该死的幻术挑战我的底线。”
“我只是在警告你。”
声音突然在佩格身后响起!
佩格的瞳孔猛然缩小,当他想要作出反应的时候,冰冷的匕首放在了他的喉咙之上,而他面前被他威胁的索克,化作与营火相同的烟雾飘散于空中。
“我不希望我们是敌人,至少现在是这样,还有,你应该考虑一下我说的话,当你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后,真的有必要如此低沉吗?难道你就没有发现这种情绪已经让你变得迟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