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是酒后吐真言吗?他是醉了还是没醉?
她又感动又惊喜,却又不敢太过欣喜,害怕欣喜之后,到头来却是美梦一场,虚幻一场。
她用力撑起身子,想要看看他脸上的神色,看看他是否还在睡梦之中。
抬头一看,他仍是闭着双目的,那么他方才是在说梦话么?
梨月静静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确信他没清醒,便又俯身下去,把脸贴在了他的胸膛,闷声闷气道:“你若是没喝醉,定然不会说出这番话来吧?我恐怕这辈子都无法知道你的心意了。
“不过,现在好了,我都知道了。”
她不觉轻声笑了一下,很欣慰,很满足。
既知赤昳睡得正酣,她便也胆大了起来,嘴角扬着甘美的笑容,低声道:“我也爱慕你,很久了。
“自从五年前第一次在中军帐里见到你,帮你解毒,帮你医治胳膊上的箭伤那日起,我便把你放在心上了。你一定不记得了吧?”
她说得入神,没有察觉到身下的人微微一怔。
赤昳倏然睁开了双眸。
他原只有五六分酒意,送客之前又饮了解酒汤,此刻已剩下不过三四分了。
听见梨月提起五年前受箭伤的事,他无法再继续假装熟睡了:自己胳膊上只中过一次毒箭,那一次自己的右臂右腿差点便要废了,幸亏他们找来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说是善于解毒……
他当时中毒太深,昏昏沉沉,记得好像看过那小姑娘一眼,但却没有看清楚。她似乎说过一些话,但他实在是记不得她的声音了。
昏睡了几日,他醒来后,那小姑娘已经被送回去了,军师他们又请来了花娘子和军医一起帮他疗治。
军务繁多,无暇顾及旁事,他也没有再问。
那时的他,性情已是淡漠薄凉,非至亲之人,他丝毫不会去在意。
花影对他和母亲有恩,他自然报答;旁人,他懒得费神。
因此两年后在晏府门外碰见梨月时,他根本不知她便是为他解毒的小姑娘,并未曾多看一眼。
而梨月也从不曾跟他提起过。
“你若记得我,断不会对我那么疏离冷漠,甚至讨厌我,对吗?”梨月轻轻柔柔道,“成亲那晚我也想过是否要提醒你一下,但你那时已经对我有偏见了,我怕万一说出来,你又觉得我挟恩接近你,反而会更加厌恶我。”
赤昳心尖好似猛地被蛰了一下,隐隐作疼。
她仍在悄声倾诉着:“不过,如今你心里总算有我了,我已经很满足了。你放下了濛濛,以后心里就只有我了,其他的我都不在乎。
“当然了,以后你心里也不许再有别人,知道吗?不然,我可不会再这么好脾气了,我一定会千方百计把你笼在身边,你的新欢来一个我就赶走一个,来一对,我……”
赤昳顿觉一片炽热漫过心头,闭上眼抱紧了她,一翻身将她压下,微凉的薄唇牢牢裹住了她那喃喃不休的小嘴。
梨月大惊:他、他这是……他到底睡没睡着啊?!
不会没睡着吧?
那自己说了这么多岂不是全被他听见了?
啊!不会吧!
“唔……”她又羞又急,双手推开他的脸,两只澄亮的眸子瞪着他,“你、你醒了?”
赤昳依旧闭着眼,没则声,抬起宽阔的手掌按在她颈后,双唇凑上去,封住了她所有的疑问。
万般柔情尽诉之于这漫长而缱绻的一吻。
梨月很快便沉醉在如潮般的浓情蜜意里,恍恍惚惚之中,她已然顾不上其他。
翌日上午,赤昳醒来,发现身边的被窝里空荡荡的。
定了定神,他蓦然翻身下了床,鞋袜也未穿便大步朝外间走去。
瑞香进来看见:“大将军,您……”
“夫人呢?”赤昳四下看了看。
“夫人……”瑞香正欲回答,听得身后传来脚步声。
“你起床了?”梨月迈着欢快的步子笑盈盈地从门外进来,手中捧着一个棋盒。
赤昳淡然看着她:“怎么起来也不叫醒我?”
“让你多睡一会儿嘛。”梨月一手抱着棋盒,一手拉着他的手往里间走,双眸转了转,故作镇定的问,“昨日你喝得大醉,对我说了好些话,你还记得吗?”
赤昳眼里闪过一丝尴尬,脸不红心不跳地答道:“不记得了。”
梨月努努唇,有些失落:“无妨,反正我都听到了。”
继而又有一丝侥幸:“那我说的你一定也没听见了?”
赤昳很想说自己都听见了,但又不好自相矛盾,只得佯作不知:“没听见,你说什么了?”
“噢,那就好。”走至书案旁边,梨月把棋盒放下,“等你梳洗完吃完早饭,我们来下棋吧!
“你好久没有教我下棋了,以前教的都快忘了,我又退步了好多。”
赤昳双眸噙着笑,低柔应道:“等着,马上来教你。”
说罢走到衣桁旁,三两下利落无比地穿好衣裳鞋袜,就着瑞香等人捧上的洗脸水洗漱完毕,悠然披散着一头青丝,又走回书案前,坐在了梨月对面,将一盒白棋子移到了自己这边。
梨月肆无忌惮地直视着他。
“只顾看我做什么?下棋。”赤昳被她灼热的目光盯得耳根发红。
梨月仍是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此刻这般闲散慵懒的他同样也俊美非常,赏心悦目啊。
“再不落子,我就不教了啊。”赤昳淡淡威胁道。
梨月连忙收回目光,先落下一子,娇嗔道:“你以后不许威胁我。”
赤昳捻着棋子的手顿了一顿,两眼定定地望着她的面庞。
他还从没见过她撒娇呢。
如此娇嗔,惹他怜爱。
荀府。
虞濛听管家禀报过了灵枢阁上个月的盈利情况及店内事宜,此时便在卧房里对着账本核算账目。
不久,荀起走了进来,瞟了一眼她面前的账本,悠闲地往旁边一坐:“收益如何?何时能把分店开到湘陵去?”
虞濛扬眉冲他笑了一笑:“我正有这个打算呢,你怎么就知道了?”
“你那点心思我还能不知道?”荀起嘴角微勾,伸手搭在她肩上,“这几个月不是都在想着开下一家分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