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州太守府邸。
是日大晴,素妙便趁着晴日和两个侍女一起把箱笼中的衣物被褥都拿出来晾晒。
侍女取走其中一个箱子里的衣物,正欲抱出门去,忽然被素妙拦住:“等一下。这个箱子里还有个小布包的,你刚才看见了吗?”
侍女道:“回夫人,没看见布包,全都是使君和您衣裳。”
“不会啊,他一直都放在这个箱子里的。”素妙蹙着眉头,把箱子里里外外看了一遍,确实都没有,“先把衣裳放在卧榻上,再找找看。”
“夫人,是个什么样的布包?”两名侍女都帮着翻找。
“一个青布包,巴掌来大,一寸来厚。”素妙一面说一面把衣物一件件拿在手里抖了抖,放到一旁。
三人把整个箱子里的衣物都翻找遍了,没见着小布包。随后又去其余几个箱笼里找。
约莫半个时辰后,所有箱笼、柜子和桌子抽屉里但凡能存放物件之处都一一找过,都没见着那个青布包的影子。
素妙怏怏地往榻上一坐,口里低喃:“怎么会没有呢?难道是来的时候漏掉了?”
“什么东西漏掉了?”景异从外头回来,一进屋便看见素妙低着头自言自语,好像有什么烦心事。
“你回来了?”素妙抬眸看了看他,没有像往日一般迎上前去,微微抿了抿唇,欲言又止。
景异走到她身旁坐下,目光柔和地看着她:“怎么了?我刚进来看见她们好像在找东西,是不是有什么东西不见了?”
素妙心里不由一紧:“是……你那个布包不见了。
“我记得来的时候把箱子里的所有物件都带走了的,每个箱子和柜子我都仔细亲自查看过没有遗漏的,可没想到你那个布包还是不见了。”
景异见她这般着急解释,不免有些疑惑:“哪个布包?”
“就是那个青色的,里面放着一个很旧的燕子纸鸢的那个……”素妙说完赶忙垂下了目光。
那个布包是她一次收拾衣物时偶然间发现的,当时布包口敞开了一点,露出了那折叠的纸鸢的一角,她一好奇便打开看了看。
那时她刚与景异成亲没几日,并没将此事告诉过他。
此刻说出来,不知他心里会不会不悦。
景异听完愣了一愣。
素妙见他默不作声,心弦愈加紧绷了起来,低声嗫嚅着:“不如我写封信给濛濛,让她找人去云洛那边屋里再找找吧,反正门房有钥匙,也能进得去。”
景异依旧没出声。
素妙以为他一定要怨怪自己了,暗想着终究是自己的疏忽,也怨不得他责怪,于是抬起头来意欲直面他的怒意。
这一抬头却看见他正无声凝视着自己,眼里似乎涌动着几分笑意:“你,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景异柔声问:“我的布包不见了,你为何这么着急?”
“那里面的东西不是对你很重要吗?”素妙的声音低了下去,“我是不小心好奇看到的,后来听濛濛说,你小时候常带她去放纸鸢,还亲手给她做。
“那只‘燕子’的纸面都已经发黄了,想必是很多年前画的,一定是你做给濛濛的吧?或者是你们曾经一起放过的纸鸢,所以你才一直留着吧。”
必是心里还放不下她,才舍不得丢弃。
“没错。”景异口吻淡然,“那是小时候濛濛去荀家之前,我们一起放过的纸鸢,我亲手做的。”
果然如此。素妙顿觉一股酸涩袭上心头。
一直明白他爱慕濛濛,先前她也没觉得怎么,可是如今却越来越在意。
为何呢?
大约是因为起初嫁给他只是因为他很好,但渐渐的,因为觉得他很好,自己已经慢慢喜欢上他了吧?她如此想。
就在她心里难受之时,听得景异平平静静道:“不过已经放得太久了,做成纸鸢也飞不起来了,没必要再留着了。”
素妙诧异地望着他。
景异坦然笑了笑:“离开云洛前一日我把那个布包拿了出来,当时我发现布包封口处好像和之前不太一样,便猜想你大概已经看到过里面的东西了。
“本想等到了这边安顿好了,寻个机会跟你说一说,但这几日都不得空,没来得及告诉你,也没想到你发现布包不见了会这么着急。”
“哦。那,你把它放在哪里了?”
景异没回答,只牵起她的手带她去了自己书房。
“就在这。”景异指了指放置在书架一角的青布包,拿下来取出里面的画纸,“一会儿就拿去扔了吧。”
“干嘛要扔了?”素妙听他说了这么多,反而有些不忍,“画得挺好的,都留了这么多年了,就一直留着好了。”
“你觉得画得好看?”景异双眸灼灼地看着她。
“嗯,很好看。”素妙直言,“那时你才十一岁,画得很好了。”
“你喜欢什么样的纸鸢?”景异忽然问道。
“啊?”
“我画给你。”景异拉着她来到书案前,找了一张三尺见方的白纸铺开来,用镇尺压好,“你想要什么样的?鹰,蝴蝶之类简单的我都能画。”
素妙略想了一想:“可以画雁吗?大雁。”
“好。”不多时,景异便画好了一幅展翅的鸿雁图,只差最后一笔,“点睛之笔,你来。”
“我?我不会,我画了会成败笔的。”素妙有点迟疑。
“无妨,只管画就好。”景异将笔递给她,自己往旁边站了站。
素妙捻着画笔,顿了顿,用手在大雁的头上点了点:“画在这儿吗?”
景异走到她身后,看了看:“可以。”
素妙小心翼翼地在所指之处画下了一个圆点。
“还行么?”她转过头仰眸望他。
景异莞尔一笑,双臂从她身后轻柔地搂住她,俯首挨近她白皙泛红的香腮,落下一吻:“很好。”
素妙浑身一酥,满脸绯红。
云洛荀府。
午后,暖阳明媚。
虞濛在房里午睡醒来,闲得无聊,便叫云倩找来剪子,动手为庭院里的山茶修剪枝叶。
刚修剪了两三株,便听得管家疾步赶了过来:“夫人,夫人!”
虞濛翠眉凝了凝:“何事这么惊慌?”
管家喘平了气息:“临县沈掌柜家派人来找您,说沈夫人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