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老班长当了教我们狙击以来,我们终于能够听他多说说话了。其实老兵并不是那么的冷酷,他只是不善于和别人交流。或者说他忘记了如何和人交流。
一段时间以来,从一开始的整整一个连全部参加的狙击训练,现在变成了只有我们五名同志,闫斌也在其中。训练还没有完,我想就算是完成了,他也会想办法让我们只剩下一个人合格的。
我们并不是全体训练狙击战术,而是在其他兵在射击训练时,我们和老班长训练狙击枪。所以并不占用课余时间,我也没有停止和排长学习格斗,我还拜了三喜儿为师,学习攀登。新兵的最后半年,我每天都睡的比牛晚,起的比鸡早,累的跟狗似的。但是乐在其中,半年后闫斌的很多科目的训练就不如我了。
但是我闫斌对SVD的争夺战还没有分出胜负。那天训练后就只剩下我们俩了……
我们正拿着56自动步枪,充当狙击枪瞄准,我们五个人在不同的地点“埋伏”,老班长悄悄的走到了我们跟前,没有太大的响动。他在我身边蹲下了。
“想当狙击手吗?”
老班长认真严肃的问我。
“想。”
我坚定的回答。
“嗯,从现在开始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不可以动。只有你动了你就失去机会了。”
我没有说话,因为我不知道他要考我的事什么,老兵的训练和别人不同。考智商也是有可能的,也许我一说话就把我淘汰了,然后告诉我说,嘴唇动也算。
我趴在原地不动。我的余光注意到,老班长拿出一个罐头瓶子。里面是一堆黑的物体。还在蠕动着朝瓶口爬着,当时我打死也想不出这个是干什么用的。
我的眼睛快要斜到了瓶子口,老班长把一只又一只的黑虫子放到我的脖子上。这是一种无毒的虫子,头有触角,还有两个小钳子。大小和蝉差不多大,但是不会飞只会爬。现在我也不晓得那是什么虫子,大冬天老班长从哪里找来的。他没说过我也没有想着问过。我再也不想听见,看见,或者提到那个虫子了。
我心中没有什么对老兵的尊重了,心中充满了你大爷的。虫子往我的身体里面爬去,大冷的天,我身上出透了汗。虫子爬过的地方奇痒无比,还不是一只,足有七八只虫子进入到了我的衣服里面。在我的背上画成一只网,整个后背都在痒。不光痒,它的小钳子还时不时的夹我一下,钻心的疼。
我心中心乱如麻,犹如虫子在我心里爬。每一秒钟我都在想放弃,在想去他妈的不玩了。但是信念,脑子的里的信念时刻都和这个感觉做着斗争。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虫子从背上爬满我的全身,有一只在和我的眼皮打架,不时的用钳子夹一下眼皮,我痛得只打激灵。但是身体一动不敢动,还有一只爬到了我的内裤里面,在我的隐秘部位寻找什么,从左到右,从右到左但是始终没有找到。由于那个部位的敏感性,我几次都差点跳起来。还不时得用他的钳子试探这是什么材质做的…………太他妈痒了这个感觉我这辈子都不想有第二次。
老班长还不时的劝我。
“太痒了就算了,没啥大不了的。”
我光顾着“享受”了,没注意到排长的到了。我的余光注意到排长漏出了他招牌似的浅浅微笑。
“嘿,小子忍不了就算了,没人看不起你,已经有仨受不了的。就不用扛着了”
排长说仨受不了,除了我以外还有一个,不出意外那个就是闫斌。只有他能抗的住。我绝不能输。排长这句话是帮了我的,他激起我的斗志。
两个小时,当老班长说好了,起来吧的时候。我是跳起来了的,当时正巧那只迷路的虫子用他的钳子夹了我的**一下。如果老班长不说好我恐怕也抗不住了。我脱光了身上所有的衣服,用雪搓着身体,你知道什么是重生的感觉吗?这就是,我对着山大喊着
“啊……”
我猜的没错,另一个没有跳起来的就是闫斌。是排长给他放的虫子,真不知道是不是排长给他放水了,还是闫斌真的有那么大的毅力坚持下来了。我知道如果排长给我测试的话肯定不会放水的,我们坚持下来了,我们都合格了。
我们又迎来另一件不可思议的事。老班长说这段时间给我们折腾的够呛要请我们吃饭。
我,闫斌,排长,老班长四个人在食堂落座。只是食堂的饭菜实在不敢恭维,所以我问总是出去喝酒。也许好久没喝酒,刚一坐下。老班长就干了一大茶缸子二锅头。
我,闫斌,排长都傻了眼。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吃菜。
老班长喝完了以后拍着我和闫斌的肩膀说。
“这两点小伙子不错啊,军队的希望啊。”
论兵龄老班长比排长至少早十年。排长或许是迎合老班长随即说。
“他两个是不错,特务连近几年最像样的两个兵了。”
老班长语重心长的说。
“战友啊,就是亲兄弟,上了战场就两样东西重要一是战友,二是枪。我的战友们都走了,我就剩下枪了。但是我也快走了,我也要离开枪了。”
我们知道老班长应要在今年复员了。
“那年我才十五岁,就跟着部队上了朝鲜战场。我跟着部队先跟李奇威打,又和美国兵打。咱们国家虽然解放了但是武器和人家的比不行,咱们吃了不少亏。好的武器还是缴获美国兵的。我用的第一个狙击枪就是美国的,那时我班长给我的。…………”
老班长哭了,他含着眼泪给我们讲了他的故事。
那年老兵十五岁,老兵是个孤儿,无父无母吃百家饭长到了十五岁。村里的村长看他无依无靠岁数也不小了,就托他在部队的侄子,把他弄到了部队上。参加完新兵训练,他所在的部队就被拉到了朝鲜战场。
朝鲜战场很复杂,有美军,也有朝鲜本国内的叛军。
老兵所在的军和美军展开朝鲜s市的争夺战。由于我军刚刚参战不久,对于美军的武器装备和士兵作战们能力都不了解,使得我军吃了大亏。从一开战我军就处于劣势。上级决定立刻撤退,命令老班长的所在的79团阻击敌人的追兵。老班长当时的连队是5连,五连奉团部命令阻击从朝鲜s市一条东北公路的敌军。
敌人的兵力数倍与五连,还有两辆坦克。五连利用地形优势,与敌展开激烈战斗。打退敌人三次进攻,无奈与坦克的威力,最终败退。所剩不足半个连的兵力,五连边打边退,最终被敌军阻截在一个朝鲜村落里。
他们被围困在,这个山村里。失去了和大部队的联系,由于战争这个山村已经败落没有人住。可以吃的东西越来越少。不知道为什么敌人并没有围剿他们。也许他们知道中国的兵法,叫围点打援吧。但是他们不知道连队电台已近被坏了。已近没有办法和部队沟通了。
一周后五连已近没有任何食物了,连长组织了人突围,连长和十几个弟兄死了,又几天指导员带人突围,指导员死了,又几天副连长组织人冲,又死了一波。最后只剩下老班长和他不到十个战友了,日子一天天过去了。也许这伙敌军是想对他们做某种实验,或者说他们已经忘了这个村子还有一伙敌人了。他没有组织进攻,他们也没有能力组织突围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破败的军装黝黑消瘦的脸。除了身高的大小,这十个人没有任何区别。一样的消瘦,一样黑色的脸,一样绝望的眼神。
他们被围困的第二十五天时。那天夜里老班长被吵醒了,原来士兵们在用火烤肉吃。老班长被饿了25天,25天没有吃饱过了见到了烤肉。马上抢了一块几口吃光了。吃饱后他问那些兵哪里来的肉,没有回答他,他们的眼神出奇一至,在闪躲,他的问题他们一直逃避。
后来每晚上才是他们开饭的时间。他们的食物只有一个,肉。一个星期以后,老班长那天醒的早了,看到几个士兵从他们住的破房子里出去了。老兵决定去看看,跟着他们走到了另一个破草房里,老兵没有进去,他们在里面呆了一会儿就拿着肉出来了。老班长先他们一步回到了草房,装起睡来。
第二天他又来到了那个破房子里。他后悔,后悔进去那个破房子里。他永远不能忘记,永远不能。
老班长痛哭了起来。我们很好奇房子里有什么,孟排长也不知道有什么他也十分好奇。但是我们谁也不敢问。
老班长似乎了解我们的心思了。又或者他再也忍不住了,想要和人倾诉了。他告诉了我们。
破房子里有好几个敌军的尸体,从他们的军装上可以看的出来。几具被割光了肉只剩下骸骨。几具尸体身上的大腿肉被割光了只留下完整的上半身。
15岁的老班长疯了似的跑去了出去,用他还不算成熟的声音朝天哭喊……吃饱了的士兵又组织了一次突围,但是没有一个人活着回来。
只留下老班长和那些敌军的尸体。两周后老班长得救了。
后来他又被分配到别的部队。后来又学习了SVD,他的教学方法是跟苏联教官学的。后来他又被分配到我们连。
但是他从来没有和任何人提起过那段往事。老兵痛苦的哭着……我们只能让他哭,只能看着。谁也无法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