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山国谦恭的姿态让东黎国和晋国不好直接翻脸,毕竟人家都愿意纳贡称臣了,常言说伸手不打笑脸的人。再者中山国的顽狠凶悍天下皆知,在没有彻底灭亡中山的能力和打算之前,东黎国和晋国都不愿意惹下这么一个仇家。于是在一番讨价还价的邦交斡旋之后,中山国和三大国尤其是东黎国和晋国达成了交易。三大国承认中山国的存在,接受其朝贡和质子。
中山国的事情刚刚消停,这天下又变天了。几乎在一夜之间,凭空冒出了好几股足以挑战三大国的势力来。戎狄退后在西王畿一带,尤其是河西之地上郡附近兴起了一股来势汹汹的枭王势力,其名不见于经传,外人对其知之甚少。甚至华夷未辨,敌我未分。世人只知其兵势雄大,席卷了戎狄残孽,大有雄霸关陇控扼关河之势。
前者尚在与戎狄接壤之边陲,如果说尚能无视的话,那在中原内陆之地上生出的肘腋之患则无论如何也不能熟视无睹。今天下强国有三,而在这三国之间夹杂着数量庞大的小诸侯国氏族领地和私家封地。它们零散渺小却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兵政**赋税自收律法自定,俨然是一个个小小**王国。虽然它们单提出一个来还不够三大国塞牙缝的,但如果能把他们整合到一起,兵合一处将打一家,恐怕号称最强国的东黎国也不敢正面挡其锋锐,东黎王姜不恤也得食指不得下咽也。抱着这样的想法,有人或在密室或在街头或在庙堂谋划着这件事。
至于那些奉谶纬之语和阴阳家五德运势为圭臬,打着神鬼气运的旗帜蛊惑流民借以起事的大小势力不下十几个。他们中有一句喊得很开的口号叫做:昊天已死,玄天当立。这一类势力笼络流民百姓很有一套,因而发展势头很迅猛,但它们的势头再猛,也比不上异军突起一马当先风头一时无两的最出彩的那一股势力。
最出彩的一个就是数年前还名不见经传,现在跃上枝头变fènghuáng的梁君风璧。从原先只有名义上五十里封地的微末诸侯不断发展壮大,特别是乘南楚国之弊,迫使南候鄂飚签下城下之盟,并迎娶了东黎王姜不恤的妹妹后,天下诸侯惊讶之余都开始擦亮眼睛,重新审视这个新兴的国家梁国了。前面的惊讶尚未消化,更令人天下刮目相看的事情就相继发生了。梁国大将军车元率军攻下了蚕丛廪君之故国,由于当地正处在部族战乱中无暇外顾,几乎是兵不血刃就拿下了。车元的大将军幕府搬进了成邑,发檄文向国君报捷,一时间梁国朝野欢喜过往。半年之间攻取了天下九州当中的两个州,这是怎样的扩张速度?不论国力人口,单论国土大小的话,两国已经和三大国不相上下了。眼见得三足鼎立很有可能变成四国纷争,夹在大国之间随风倒特别是靠近梁国的那些小诸侯们都开始了积极奔走于两国之中,讨好这个可能威胁到自己的“巨人”。
两州入手国力倍增的梁国君主风璧逐渐地少了些礼贤下士的贤君风范,却多了些乾纲独断的霸主气宇。在庙堂之上一声令下,就把两国的国都从处在茫茫山岭之中偏僻闭塞的丹竹城迁到了中原腹心之地的禹城,硬生生地像一根楔子似的楔进了群雄逐鹿的中原地带。群雄逐鹿,真英雄必思奠定中原,决不肯先割据偏隅以自固也。争名于朝争利于市,争天下当于中原,若把国都迁到四面皆有天堑的成邑,那就只能偏霸一隅,永远地与王霸雄图失之交臂。所以风璧这种表露决心的做法不但没有引起民众的恐慌与不满,反而异常顺利地得到了执行。数日之内,丹竹城几乎搬空,追贤学宫,居上工坊都迁到了千里之外的新都,往日热闹非凡的变得异常冷清了。丹竹小城又恢复了它往日的幽静本色,两眼苍翠,一叶扁舟,渔歌唱晚,暮鼓晨钟。
祭剑时失血过多差点丧命的风宥在病榻上调养了三个多月才见康愈,期间仅是吊命用的百年天党人参就用了十多斤,无数名医方士用尽了针砭药石祝由之术才把风宥从鬼门关里救回来。
当然了,差点付出生命代价换来的东西自然不是凡品。当日祭炉成功,炉中金铁尽化之后,铸剑高手区野王机关术名家翟子谦和铸造大师曾不工各展所长各施绝技,那些经过血祭驯服后的金铁在他们手中被锻造被塑形被赋予机心,点点心血与智慧的倾注,锻造出了一柄旷世神兵。风宥还躺在病榻上的时候,家宰钟鸣就一个劲儿眉飞色舞地向自己吹嘘,说此宝剑定非凡品,还说此剑铸成之时如何的天雨粟鬼哭啦,如何的剑气冲日月贯北斗啦,如何的风雨大作电闪雷鸣啦,甚至还吹嘘说宝剑铸成之时有神龙自天垂首吐龙珠以砥砺其锋刃,而这些神乎其神的传言,风宥是不信的。
风宥伤势大体痊愈后,此三人就用金匮玉匣封装着这柄宝剑来向风宥交差。
风宥坐在堂上,案上放着剑匣,堂下站着翟子谦区野王和曾不工。那区野王一拱手率先言道:“奉君上之命,宝剑现已铸成,请君上查验。”
风宥依其言,满怀憧憬地打开了剑匣,可匣中的景象让风宥大失所望,说好的宝剑竟然变成了圆圆鼓鼓球形饱满,表面镂空雕刻着各色纹饰的大圆球。这些兽形纹饰或蟠螭或虬龙,一个个都栩栩如生,张牙舞爪的大有冲破桎梏出来噬人的企图,足见铸造者技艺之传神。可再传神也传神的不是地方啊,风宥道:“别玩笑啊诸位,这大铁球再怎么看也不像剑的样子。”
翟子谦微微一笑走上前来,在大圆球上找到了一处蟠螭纹样的金色镂雕饰件,把蟠螭龙首旋转了半圈,随后神奇的事情出现了……
无数道五彩光芒从镂空的雕饰缝隙中射出,霎时间直照得华光满室瑞彩千条,房中的四人都不由得衣袂护住面目。光华过后,大圆球犹如莲花初绽孔雀开屏一般从顶上裂开,一块裂成四块,四块裂成八块,八块裂成十六块……像切西瓜一样,唯靠着底端一点瓜缔似的机关部件把所有裂开的部分连接在一起。
等到大圆球完全裂开后在案几上平铺成了一个圆形密集车轮辐条一样的图案,紧接着伴随着一阵销簧上劲轮齿斯磨机芯启动的“嚓擦嚓擦”声,一根根“辐条”发生异变。看是铁板一块的“辐条”其实是由无数个微小到锱铢毫末的机关构件构成的,现在它们按一定规律舒展开来,使“辐条”变成了扇形,相邻的扇形边缘由机关控制迅速铆合固定到一起,车轮“辐条”瞬间成一张大圆盘,而且这张大圆盘上另藏玄机。天玄地黄,玄色金铁底盘上竟然藏着一幅各色金铁描绘勾勒的大周天星辰图,细致程度跟夜空中真正的星宿景象别无二致。在星辰图底盘上方,虚悬着一幅同样由镂雕而成的细小机关铸件拼装而成的土黄色的大九州地图,赤县神州华夏九州赫然其上,也是精准无比,江河大川,三山五岳,个个比例精确。
离案几最近的风宥看花了眼,惊愕地看着眼前这个巧夺天工的物件,对这鬼斧神工的技艺是拜服不已。就算这东西不是宝剑,冲着这幅星图和这幅地图,十万金的花费风宥也就认了。
看着惊呆了的风宥,翟子谦又笑着在周天星辰图上找到了紫薇北极的方位,那里暗藏着一个饕餮纹一样的绷簧,一经触发,又是一阵玄妙复杂的机关变化。圆盘卷成了圆筒,圆筒逐渐变化成了一柄长剑的模样,这其中的种种巧夺天工心裁别出的机巧变化是语言和文字无法形容的。总之吧在经过了极尽变化机关算尽后终于变成了风宥梦寐以求的神兵利器。
长剑凝华,素心雕龙。剑身镂空,内外雕琢百千纹饰,玲珑剔透,匠心独运。游龙蟠螭,俱泛锖彩,神气活现,栩栩如生,点睛即可破剑而出。云锦花纹,翻滚浮腾,内藏云雷蛟龙之变幻,神秘莫测。更有铸剑时天成缎纹于其上,纹理似古篆似符文,蕴蝌蚪仙文之笔势,有诡异天书之遗风。剑首刻有九层同心圆环,竟是一副极其微小的罗盘。
风宥崇敬如瞻仰一般地仔细地端详着眼前这柄宝剑,不禁疑惑道:“此剑为何没有剑刃,如此之钝呢?”
翟子谦道:“剑柄承受握力才会激发出剑刃,请君上上手一试”
风宥缓缓伸手握住剑柄,逐渐增加力道,果不其然,当握力到达机关设定的力度时,剑身两边机关做响,两侧沿着钝刃的地方裂开一条缝,齿动簧移,剑身的夹层中,一阵精密地机关运作后,从缝隙中冒出剑刃来了。那锋刃紫巍巍蓝汪汪,明晃晃夺人眼目,冷森森耀人胆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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