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法,你们看见没有,她要跟我讲王法?哈哈,”那卫公子看了一眼众小厮,笑得嚣张,“我告诉你,这洛阳城方圆百里之内,我爹是知府大人,我就是王法!走吧,美人。”那人一招呼,周围几个小厮便要把她拉走。
“你们放开我,放开我。”几个人拉住若兮,推推搡搡。
“放手,什么人!”只听一声大喝,一个少年从天而降,连着几脚飞踢,那些个小厮登时倒地。是唐桀。
唐桀一把拉过若兮,“快走”。两人一路飞奔而逃。
还没跑出半条街,若兮挣脱唐桀的手,弯着腰,大口喘气,“不行,咳咳,我跑不动了。”
公主就是公主。要是瑶妹,他们早就跑出好几条街了。
可如果是瑶妹,那几个混混算什么,敢这样轻薄她,恐怕早就被她打得动弹不得了吧。还会需要他来保护吗。
英雄救美,虽然心里上得到小小的满足,但眼前的形式,还是不容乐观。万一那些人叫了帮手,可不好办。
“还是走吧,他们会追来的。”也没想太多,唐桀右手扶着若兮的臂,左手揽着她的纤腰。
搀扶着若兮,两人跑过这条街。
“咳咳,”感觉到若兮剧烈地咳着,连带着身体都有些微颤抖,唐桀立刻停了下来。
“你没事吧?”唐桀关切地问着。
“我——”若兮的声音极度虚弱,“咳咳咳,”回答他的只有咳声。
唐桀扶着若兮来到街角处坐下,怀中的佳人依旧咳声不断。虽然心急如焚,唐桀却也不知能做些什么,只好轻轻拍着她的肩膀,“怎么了?还好吗?”
“咳咳,”若兮捂着心口,挣扎着从衣袖中掏出一个方寸大小的白玉瓶。倒出两粒药丸,含入口中。似乎用尽了所有气力一般,若兮倒在唐桀的肩上,轻合双目。
唐桀不知如何是好,微微揽着她的肩,就这样静静地看她。
她是如此柔弱的女子,是这样需要他。
不知不觉,他抱紧了她,生怕下一秒,她便消失如云烟。
这种感觉,好奇妙。
过了些时候,若兮的咳声渐渐平息,呼吸也安稳了许多。她缓缓睁开眼眸,离开唐桀的肩膀坐好。
看着她苍白依旧的面容,唐桀关心道,“你,没事吧?”
若兮摇摇头,轻描淡写地说道,“没事,老毛病了。我们走吧。”
唐桀犹豫了一下,还是应了声,“嗯,好。”
看到她这般病弱的身体,唐桀不忍心继续赶路,只是,瑶妹生死未卜,还是不得不走。
两人继续前行,雇了一辆马车。
扶着若兮上了马车,唐桀一笑,黑眸中染上神秘之色,对若兮道,“等我一下。”
“哎——”若兮拉住唐桀的衣袖。
经过刚才的险遇,若兮不想唐桀再度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
唐桀覆着若兮拉他衣袖的玉手,“我很快的,有惊喜。”
相视之间,两人的面颊都不约而同地飞红一片。
若兮抽回了手,低头说了句,“那好吧。”
唐桀的心跳好像又加快了,飞奔出去。
这次,几步路的距离,唐桀竟不惜轻功点地,须臾之间就回到马车上。
“小哥,启行吧。”唐桀对外面的车夫喊了一句,随后未等若兮发问,便从怀里拿出一个包裹,笑对她道,“你猜我给你带了什么?”
若兮看着鼓鼓的包裹,满是好奇,柔弱的声音响起,“什么呀?”
若面前之人是瑶妹,大概早就抢过去了,哪里还轮到他在这里卖关子。
可若兮还端端的坐着等他,唐桀心里升起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好像自己是那么重要,那么自主。
“哈,你看——”唐桀打开纸包,两个香喷喷的白馒头露出来,当然,两个馒头吸引下雪瑶还可以,若兮的目光则是停在了馒头旁边那又红又圆的糖葫芦上。
折腾了半天,若兮也觉得肚子好像有点饿了。拿起那串糖葫芦,咬下一个,酸酸甜甜,美味唇齿留香,甜蜜直沁心底。
看若兮面带甜笑,吃糖葫芦的样子,唐桀从心里觉得开心,“好吃吗?”
“嗯,”若兮做沉思状,没有回答,趁唐桀一时失神,把那串糖葫芦举到他的嘴边,最上面的那个红球已经塞了进去,“呵呵,你觉得呢?”若兮也露出几分调皮,清波漫泛,似偷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啊,”唐桀咬着糖葫芦,看着若兮柔婉中难得的顽皮,也不觉笑着点了点头。
马车南行远,璧人车上言。娇羞情无限,蜜意柔波涟。
世上道路千万种,自己选择也好,命运强加也罢,皆希冀与痛苦并存。少年自轻狂,只希望最后,也不后悔。
自从浴房与慕容谦一抱之后,雪瑶立刻为自己重新选定了居所。为了避免类似的事情重演,或者直接说不想再看见慕容谦,雪瑶选了离明景轩最远的牡丹阁。
其实说是不想见他,也更是因为害怕见他。
街上初逢,宫檐动武,鸳鸯戏水,那一幕幕,深深映刻在她的心底,似有若无,时常浮现于脑海,撩动心弦。
也许,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有一种让她想接近却又害怕的特别感觉。
只是,他们不是一路人。
牡丹阁之所以称为牡丹阁,自然缘于那满庭的牡丹,春天之时,香风习习,富丽满堂。而今将近入夏,落而不败的牡丹早已随风而逝,只枝头绿叶凝碧,空空如也。
来到牡丹阁安置好,雪瑶便开始了平静的生活。慕容谦虽然风流浪荡,流连花街柳巷,府内却极为清净,除了她这个正妃,连个侍妾都没有。所以也没什么人给雪瑶找麻烦。
每天,伴着蒙蒙微亮的晨曦而起,梳洗,早餐,午餐,晚餐,再伴着悠悠月华而眠。每日都有丫鬟婢女服侍,生活舒适闲暇。
宁和公主是南楚唯一的子嗣,生母又是执掌六宫的惠贵妃,陪嫁的首饰衣装自然奢侈华丽。所以呢,雪瑶最喜欢的活动就是对着满满的衣裳首饰随意挑选。一般来说,她每天必要换一件新衣裳,穿过的几乎是不再穿了,就这样的试衣速度,没穿过的衣裳仍旧满满压了好几箱。首饰也如此,什么金簪玉镯,翡翠流苏,都是她的,统统随便挑。可惜雪瑶只有一个颈项,一双手臂,不然她一定把这些都戴上。当然,将来走的时候,一定要多拿点回唐门去,也不枉她公主一场,王府一游了。再一次坚定这样的想法,雪瑶略感心神舒爽。
雪瑶还有一爱好,上街。从前上街都是扮男装,衣袖里藏着不少金钗玉镯,可那都是别人的,不能戴上也就罢了,还要统统卖了施粥。现在好了,还己粉妆玉容,扶拥昂首徜徉。珠宝玉器,名玩古画,看上的,撑门面的,雪瑶拿下整整一车。反正她也不打算待多久,南楚陪嫁丰厚,留到将来也不能完全带走,还不如现在就挥霍炫耀来得实在。
今朝有酒今朝醉,哪管明日是与非。
代嫁王妃的生活,奢靡享受似云端,少女如雪瑶自然是沉醉其中。
王府里,也有繁琐的事宜,刚开始的时候,苏姑姑会来向雪瑶请示些人事动向。大约都是,今天买了个丫鬟,明天辞了个马夫,后天又有谁去送丧了,这些世俗小事繁琐至极,耗人心性。听一两天,雪瑶还耐着性子。可日子久了,雪瑶就不耐不住性子了。
一大早,雪瑶刚刚梳洗完毕,从众多的衣裳首饰堆里选出一套金玉焕彩的容装,正要出去走走,却听夏儿来报,“苏姑姑有事请见。”
“啊,”雪瑶想都没想,当下道,“就说本宫在午睡,让她看着办吧,本宫绝对相信她。”
夏儿却并未如她所料的那样乖巧出去回话,只见她双目微皱,有些犹豫,还是继续道,“好像是关于香雪的,王妃还是见了吧。”
“香雪?”雪瑶迟疑了片刻,虽然仍旧懒得理会,可终究是自己的人,要是连这都不管,哪还有王妃的威严。有些不情愿地,雪瑶道,“行了,那就让她进来吧。”
本是怀着明媚的心情去逛街的,却被这种小事耽搁下来,雪瑶心里不快。以至于那苏姑姑刚一进门,雪瑶就给了她个下马威,“苏姑姑可是常年掌管人事,怎么几个丫鬟的事都处理不了吗?”
见雪瑶脸色不好,苏姑姑连忙跪下道,“打扰王妃休息,还请王妃恕罪。只是,只是这件事涉及到香雪姑娘,奴婢不敢妄自定夺。”苏姑姑故意犹豫着慢说。
“少吞吞吐吐的,香雪怎么了?”
“是,是”,苏姑姑连声应答着,说道,“奴婢要是有什么不对的,王妃千万别动怒。”
雪瑶已经不耐烦了,“还不快说!”
“香雪她,打骂侍女,公然索贿”,苏姑姑一边察颜观色,一边继续道,“其实光是这样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有个侍女寻了短见,其他几个也就都抓着香雪不放,奴婢不敢擅自做主,所以——”
香雪是自己的人,再加上那丫头性情有几分像自己,做出这种事来,雪瑶就算有点不高兴,可当着外人,立即决定护短,“都是些什么丫头,没一个懂事的。死了的就埋了,剩下的一人十板子,统统赶出去。至于香雪,本宫会处理的,不劳烦苏姑姑了。”
这哪里是不公,分明就是没天理。
“这,是。”苏姑姑虽然觉得不合适,可一个管事而已,也不敢多言。
听了这样的事,雪瑶有些心烦。正要叫香雪来问话,抬眼一看,却见香雪笑语盈盈地跑来,“王妃,车已备齐,还带上了您最喜欢的点心馒头,这就可以出发了。”
看着自己一手提拔上来,这般灵巧的丫头,雪瑶原本严肃的问话,也就只成了一句无奈的忠告,“香雪啊,王府的丫鬟嬷嬷多,做事小心点。”
什么人命关天,公平法理,权势富贵在手,她袒护一个丫头,理所当然而已。
一把锋利的刃,拿在手上时,耀武扬威,肆无忌惮;等有天时运不济,剑锋所指的,可能就是妄为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