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时已快到中午了,樰儿正坐在门口的石凳上写着字,悒将蘑菇倒在盛水的木桶里,用水泡着。便听樰儿道:“哥,你怎么弄得一身水啊?”
那稚嫩的脸庞洋溢着深深关怀,悒看着樰儿,道:“我去山上采蘑菇了,中午炒蘑菇吃,你在写什么?”说罢走到樰儿面前,那起樰儿的本子看了看。
却不想被那稚嫩的笔记震撼了,只见上面写道:“今天星期六,爸爸没回家,妈妈走了,在别的地方,哥哥做了吃的也走了,我一个人在家里,我梦到爸爸妈妈都回家了,妈妈抱着樰儿,给我讲故事,爸爸教樰儿做作业,哥哥教我画画。可我醒了才发现,原来他们都不在,只是樰儿的梦,我好想他们都回来。”结尾处还简单地画着四个丑丑的人,分别标注着,中间那个高高的是爸爸,右边的是妈妈,被妈妈抱在怀里的是樰儿,而左边的是哥哥。好些个错字组成的话语,让悒深深地感触到这个家里需要温暖,对于还是小孩的樰儿而言,她需要的只是每天能看到爸爸妈妈,能在母亲的怀里撒娇,能在严厉的父亲的教导下学习,能在兄长的关心下玩闹。对于樰儿来说,这就是她想要的生活,可残忍的现实,让这一切都成幻影,都成梦寐……
悒溺爱地抚过樰儿的脸庞,将本子在她希冀的目光中还给她,道:“樰儿,爸爸妈妈都是为了让我们能生活得更好,将来能改善家里的生活,他们都很忙,等他们忙完了,就会回来看你的,还会给你买新衣服、新鞋、新书包、新书。”
樰儿拉着悒的手,呜咽道:“哥,你以后要去哪里一定要给我说,我一个人好害怕的,万一你们都不要樰儿了,樰儿怎么办!”
悒被樰儿感染了,想着家里的现状,又想着远去的母亲,离开的父亲,不禁让泪水朦胧了双眸。悒像小男人一样抱着樰儿,让她哭在自己怀里,哪怕泪水湿了衣襟。
悒轻轻捧起樰儿的小脸,道:“没事了,哥回来了,还给你采了爱吃的蘑菇,中午哥就给你炒蘑菇吃。”
一个四岁多的小姑娘,哄哄她就会好了,可樰儿却不是好糊弄的,她眨了眨水灵灵的眼睛,摇了摇头,道:“哥,樰儿不要这些,只要别留下樰儿一个人就好了,以后你去哪都带樰儿一起去好不好?”
悒含着泪光花强笑道:“恩,哥答应你,去哪都告诉我,带着你,直到你长大,好不好?”
看着樰儿天真地点了点头,悒才发现自己脸上已流下了两行热泪。
换过衣服后,在樰儿的笑语中,悒做好了午饭……
当四野的飞鸟都停下忙碌时,悒却和妹妹一起在油灯下写着作业,妹妹上幼儿园了,下半年就要都一年级,所以悒没事就教樰儿多识字,多写字。
孤独的油灯,在夜风吹拂下无助地摇曳,昏黄的灯光照不明屋子里的黑暗,更照不亮心底的梦。而悒和樰儿,却在这夜里用小手,写着明天的向往。
夜莺在夜里肆意地高歌,悒看着认真写字的樰儿,安静地给她披上了一件衣服,樰儿看着悒,微微一笑,埋头再写。
悒拉开门,抬头望着被云雾遮蔽的月牙,四处零稀的星星在天空闪着生命流逝的记忆,悒看着眨眼的星星,突然想到,老人曾说“每个人在天上都有对应的星星,当他老去后,星星就会消失,而夜里你抬头就望见的那颗星星,正是你命运对应的那个,而旁边的星星里,有着你的父母,兄弟,姐妹,朋友,爱人,子女等等。”而今夜里,悒看到的却是哪颗呢,那里有他们吗,雨儿也会在那旁边吗?
悒摇了摇头,轻叹一息,拿出那根满布沧桑的竹笛,立足在那纷飞的梨花雨中,吹奏着一曲满是思念的曲,似流水般,延着星光映照的山野,四处弥漫而去,不知又会走入多少人的梦里。
而就在笛声随风飘零的时刻,同样站在梨花雨里的雨儿,心头突然间涌现一种深深的失落,那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雨儿不知道这种情绪应该怎样来扑捉,挥之不去,却又萦绕心头,那是一种深深的孤独,也是一种深深的思念,更是一种无言的泣说!
雨儿带着这模糊的感念,回到屋里,看着正准备睡觉的姥姥,问道:“姥姥,这是谁在吹笛子,真好听,却又好伤心。”
姥姥看了看雨儿,摇头叹道:“唉,是悒那个孩子,准是他又想他妈妈了,时常在夜里都能听到这笛声,悒这孩子啊,什么都好,就是太重感情,别的孩子在妈妈出去后也就几天就放下了,可他啊,却好久了,好久了!唉……”
雨儿听到姥姥的话,心头顿时浮现了那个比自己小半岁的男孩,那个坚强,勇敢的悒,他是生活在怎样的环境里呢?他妈妈很温柔吗?他父亲凶吗?为什么他会有着这样的感受,我该怎样帮他呢?
雨儿静静地躺在床上,沉默着,思量着,带着这样的心情,渐入梦乡。
渐渐模糊的笛声,让雨儿清晰了梦境。她在梦的天地里奔寻,寻找着悒的身影,穿过大海,跨过荒漠,爬过高山……
突然,雨儿感觉自己又来到了梨树下,看着孤独的悒,听着他吹奏的心曲,眼泪似断线的珠子般滑落,她走近悒,站在他的面前,可似乎没有让悒看到,于是她大声呼唤悒的名字,可悒却怎么都没听到,雨儿急了,于是跑过去,伸出手臂,想要抓住他,问问他怎么在这,可却怎么都够不着,她用尽力气,想要更近一点,似乎只要更近一点就能摸到他,可老天开了个玩笑,不待她触及,一阵风过,纷飞的梨花似雪般朦胧了双眸……
眼睑里的身影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路尽头,雨儿大声喊着,挣扎着要跑过去拉着他,可空间似乎有种神秘的力量,束缚了她,让她只能泪流,看着悒走,却无法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