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大清早墨宅内四处仍弥漫着梦香之时,墨靔便已经起床洗漱,今天的他要比平时在家中起床最早的王妈还早半个小时。昨晚墨靔回房后本想看会儿书就睡,但是急于知晓心中所期待的答案,以至于夜里辗转难寐,第二天一早便醒来了。
自受伤以来墨靔的衣食住行基本都靠陈静语的帮忙。为了不打扰未婚妻休息,墨靔自己拄着拐去水井边打水洗漱(墨家老宅还保有以前从井水打水洗漱的习惯)。水井距离墨晓婉和陈静语住的卧房比较近,再加上墨靔现在身体不便,打水时动静也不是小,自然就将睡梦中的两个丫头给吵醒了。近来墨家正值多事之秋,这两个丫头也是被吓怕了,被打水声响惊醒后,二人以为又是有歹人在家院中作祟,于是很小心的趴在门口通过门缝观察院中的情况。却只见到墨靔用极其别扭的方式打水,而后笨拙的用单手洗脸。
“哎呦,我还以为又是坏人来了呢?原来是二哥,嫂子姐姐我好困我接着去睡了,二哥那个笨木头不知道找人帮忙,就只有麻烦你帮他了,晚安~不对,早安~”说完墨晓婉又像个小懒猪似的独自爬上床睡去。
“你这个家伙就知道逞能,就不能嘴软一点找我帮忙,哎,谁让我就是喜欢倒贴着你呢,真是败给你了。”陈静语自言自语道。她推开门朝着墨靔的方向走去,站在墨靔身后说道:“我之前不是跟你说了吗?你以后早晚的洗漱必须是由我来负责的,你怎么连未来老婆大人话的都不听了?”陈静语佯装怒意说道。
听到背后娇嗔的话语声,墨靔放下毛巾转身傻笑着回答道:“今天起的早了点,我这不是怕吵到你和晓婉休息吗,再说这个洗漱工作我一个人不也能完成吗?就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不好意思?麻烦?你当我是什么人啊?气死我了,你跟我说不好意思,说麻烦,你跟我这么客气,你是不是想悔婚,你是不是又喜欢别的女孩了?”陈静语又开始借机胡搅蛮缠的捉弄他了。
我不就是想让你多睡会吗,这说的好好地怎么又扯到悔婚上来了,女人有时候还真是莫名其妙。墨靔心中无奈道。但是嘴上又不能这样说。“我从没想过要悔婚,我也没喜欢其他的女孩子,我就喜欢你一个,我就是…就是怎么说呢?我就是心疼你,不忍心这么早把你叫醒,想让你多睡一会儿。”墨靔也是没办法了,只好说几句陈静语喜欢听的话。
她知道墨靔的意思,但就是不习惯墨靔跟她客气见外,她想自己爱的人能在她面前毫无保留,哪怕会犯傻犯二都无所谓,她觉得只有这样才真实。为了让墨靔正视自己的情感,她才故意刁难墨靔,为的就是能听到心爱之人这样暖言暖语。她觉得只有这样才能将两个人的心才能紧紧的连在一起,才能不断努力的爱着对方。
“好了,不跟你生气了,你看你洗个脸弄得浑身上下都是水,你这是洗澡还是洗脸呢?还是我给你洗吧。”说着她伸手拿过墨靔手中的毛巾帮着他擦拭着脸颊。也许是因为之前起来的急,陈静语还穿着睡衣,睡衣的扣子也因起床太过慌乱的缘故松开了两个,里面没有内衣完全真空,她自己没有注意到。但此时她帮墨靔洗漱,两人身体挨得这么近,她还是半弯着腰,胸前的一抹绮丽直接暴露在墨靔眼前。这木头之前因为一直应对着陈静语的刁难言词注意力完全没在她胸口的问题上,现在离得这么近,就算他是个高度近视的呆瓜也肯定看的清清楚楚了。
突然他觉得鼻中一阵汹涌难以抑制的,随即说道:“静语,你能不能先停一下?”
“怎么了?”陈静语茫然的问道。
“那个…我好像流鼻血了…”
“一大早好端端的怎么会流鼻血呢?是不是你昨晚熬夜了?上火了吗?”陈静语关心的问道,身体还微微向前仔细观察墨靔鼻子的情况。可是她越是这样关心,墨靔越是难以忍受。
“不是…”墨靔手捻着鼻子,艰难的说道。
“那是因为什么?”
“你,能不能…能不能先把衣服扣子系好?”墨靔此时声如蚊蚁,因为对他来说实在是有些难以启齿,但又不得不说。
“嗯?扣子?”陈静语疑惑的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前,顿时面如秋日红枫,脸上也是火辣辣的,于是迅速转过身去系好扣子。虽说是在自己心上人兼未婚夫面前这样,可作为一个骨子里还是比较保守的女孩子来说,她还是羞赧不已心中小鹿乱撞。“是…是我起来的时候比较着急一时没有注意…啊,那个你的鼻子好点了吗?”也许是她知道了墨靔流鼻血的原因了,一时间不好意思转身面对,却仍然关心的问道,语气中充满着娇软羞涩的味道。
“咳…好,好点了,已经不流了……”墨靔结巴的说。“我怎么突然会这样呢?难道我心中有什么不好的想法?不,不会的,我对静语除了纯粹的情感外绝对没其他的胡思乱想…绝对没有。哦,对‘清心诀’神清心静,六欲不染…。。”墨靔不停地默背这‘清心诀’以求平静,可是越背心里越乱。哎,所以说啊年轻人还是要正式自己感情才好啊,像这样一味的压抑反而难受。
“小靔,你不是着急要赶去医院吗?”陈静语一语打断墨靔心中波澜。
“哦,是啊”墨靔恍然道。
“那我帮你洗漱完,我陪你一起去吧。”
“哦好,好的”墨靔忍着不想之前的香艳,让陈静语继续帮他洗漱,之后回屋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待陈静语快速洗漱打扮完毕后两人便朝医院赶去。
墨公明通过医院的王院长以及相关工作的人员的协商,将那五人名呆痴症的病人安排在一间大的病房内,因这五人的神智都受到摄魂之术的影响,难以按照医者的嘱咐行事,所以清源道者以安神静心之手法令这五人暂时昏睡过去。着实让周围的医生大吃一惊,这连镇静剂都不用就让病人的情绪稳定之后睡去,真是神了!
墨靔和陈静语很快来到医院,经院长带路来到这间特殊病房。进入病房后只见清源一人站在内中。
“道长好。”二人礼貌的问候道。
“你们好。”清源回应道。
“请问道长知道我爷爷去哪了吗?这治疗时间将至为何不见他老人家的身影?”墨靔问道。
“哦,你爷爷早上说要回医馆拿些针具,应该快回来了。”清源话音刚落,墨公明背着药箱来到病房。
“爷爷,您早上怎么不给我打电话,我帮您拿来就好了,您何必多跑这一趟呢?”
“无妨无妨,就当晨练了。”墨公明说道。
墨公明打开药箱,取出一针具包摊开在病房内的桌子上,其中又长又短,有大有小针形各异。墨靔也是第一次见到这套针,不由的问道:“爷爷,这套针我从未见您用过,乍看针形又有点像九针,细观之下又与九针又颇为不同,这到底是什么针?”
“这套针是曾经游历江湖时一位前辈相赠,他依九针之妙亲手打造的这套‘返魂针’又称‘还魂针’。其中包含,殳、锋、毫、鍉、截、大、长、铍八针。虽比九针少一种,但针对治疗失魂之症或精神异常的病症效果奇佳。”
“返魂针?我在一本叫做《玄医录》中看到过,据说若懂运使此针之法便有回阳返魂之功,我一直半信半疑,如今看来是真的了?”墨靔讶异问道。
“恩是啊。那位前辈并不仅是医者,而且还是一个制针巧匠,经他手所出名针无数,当时很多名医都会找他制作称手针具。这套针也是他依照一位不知姓名的隐世高人要求所打造的,据那位高人所说此针名为‘返魂’,若通晓针理针道有决生死回阴阳之奇功,但不知为何后来那位高人一直未取此针。遂由前辈一直保存,后来我与那位前辈结识,机缘巧合之下他将此针转赠予我,说我日后定会需要用到此针。”墨公明回忆道。“当年我用此针未能救回医宗的一十三人的性命,这么多年一直以来是我心中的遗憾,如今我再用此针,希望能补当年之憾。”
“我相信爷爷,您一定能成功的。”墨靔坚定的看着墨公明说道。
“嗯。”
“现在由我来说明一下这五人的情况。”一旁的清源道长出声说道:“这五人,分别身中不同程度的‘夺魄摄魂’,三魂有失,七魄有损,致使他们神窍闭阻,灵台昏朦,神智错乱,心智有失,从而表现为呆痴之症状。若要医治必须返三魂补七魄、调血气和阴阳、镇心神通神窍,行针运法之间必须要顾及周全,稍有偏失此五人神智恐再难复原。”
“返三魂补七魄?我从未听过的治疗方法啊?”墨靔心中疑惑道。“这魂魄如何返得?如何补得?这种简直闻所未闻啊。”
“敢问道者以为何者谓魂?何者谓魄?何者又为魂魄?”墨靔问道。
“简单来说,魂字由一云一鬼组成。‘云’本义为‘在天空中回旋团聚的气体’,‘鬼’指已死之人。‘云’和‘鬼’联合起来则表示‘人死之后其体魄中的阳气回旋升天’。天气(阳气)下降,地气(阴气)上升,二气相合,乃生人类。其中,阴气化为人的肉身,阳气则入主肉身,表现为人的精神。人之死是人之生的逆过程。人死之时,体魄留地,通过腐烂过程还原为地气;寄宿于肉身的阳气则离开体魄,回旋升空,还原为天气。离开死者体魄回旋升空的阳气,便称之为‘魂’。”
“其中魂有三魂分别是指‘天魂、地魂、人魂”,古称‘胎光、爽灵、幽精’,也有人称之为‘主魂、觉魂、生魂’或‘元神、阳神、阴神’或‘天魂、识魂、人魂’等。胎光主智,爽灵主识,幽精主生。而在中医认为‘魂者,神之初气,故随神而往来’。”
“魄字则是一白一鬼。白意为‘空虚’、‘无有’。‘鬼’是阳间的人在阴间的对等物。乃人生始化之所成也。在中医学中认为‘魄者,精之始基,故并精而出入也。’”
“而魂魄,神灵之名,本从形气而有;形气既殊,魂魄各异。附形之灵为魄,附气之神为魂也。附形之灵者,谓初生之时,耳目心识、手足运动、啼呼为声,此则魄之灵也;附所气之神者,谓精神性识渐有所知,此则附气之神也。一个人须具备完整的三魂‘胎光,爽灵,幽精。’以及七魄‘尸狗、伏矢、雀阴、吞贼、非毒、除秽、臭肺。’再配合阴阳二气,五行生克,方可进行正常生命活动。其实不论是我们玄宗认识或是中医的观点,其实两者本质上都是一个东西,只是文字的表现形式不同而已,毕竟都是传统文化积淀的产物,词不同理相通。”清源道者继续说道。
“而摄魂之术正是通过破坏损伤人的魂、魄;也就是破坏人的阴阳平衡从而达到控制人的行动的一种邪术,若要治愈这些人非返魂补魄、阴平阳秘之法而不得解。”清源道者耐心仔细的给墨靔解释道。
“嗯,我明白了,多谢道长解惑。”墨靔说道。
“那通过现代的药物,心理疗法不行?”陈静语问道。
“哈哈,若是能通过药物心理疗法可以治好的话,那为什么天下间还有那么多痴呆疯癫之人?并非真是病症难治,而是大多医生不得其法。”清源道者说道。
“哦,原来是这样啊。”陈静语若有所思道。
“其实我也并非是医生,对医理仅是有所涉略,之前讲的也不一定确切,医术上我跟你爷爷比起来是差远了。”清源道者谦虚道。
“就这还叫‘有所涉略’,你都把我要说的说完了,还在我面前谦虚呢?以前我们三宗的师兄弟里我最受不了你这种,明明什么都知道却还要装不太懂得样子,真不知道你真谦虚还是假谦虚。今天在小辈们面前给你连点面子,改日我去清都府好好跟你掌门师兄说道说道。”墨公明假装不悦的说道。
“额…墨师兄你这……”
“什么这、那的,行了,闲谈到此为止了,要说办完正事再说吧。”为避免清源借机巧舌辩驳,墨公明立刻岔开话题。最烦他讲什么都头头是道的样子,比我还能装。墨公明心中不满道。
“……”清源心知如今,墨公明顽童心性也就不再插嘴。
与此同时,墨公明已经开始对五人的治疗,双手各持一针,御气凝神。针入五法八象之化,刺穴行针而不留,双手各行其道。循环往复的针刺印堂、百会、巨关、气海、关元等穴,再请清源道者帮助将病人翻身,刺以心、肝、脾、肺、肾五俞之穴,再配合周身经奇要穴。如此法将五人刺遍。期间针法各异,每个穴位都以不同的针具、不同的手法、不同的针法。虽是看起来招行各异,但其本质却是相辅相成,氤氲而生,以求得万全。
“呼~针灸治疗暂告一段落。”墨公明说着拭去额上汗水。看来要行刺此针法也并非易事。“小靔。我那药箱有一组药方是这五人的这三天必要服用之药,其中选药、制药、煎药我以前都教过你,你现在拿着药方去找药房的老郑请他帮忙,在下午太阳落山之前务必先将丸剂赶制出来,汤剂不急一天一煎就可以。”
“嗯好的,我知道了。爷爷您放心吧。”说完,墨靔在陈静语搀扶下转身走出病房。
孙子孙媳前脚刚走出去,墨公明终于坚持不住坐倒在床边。
“墨师兄,你是旧伤未愈又增新耗啊,需要好好休养啊。”
“我也知道啊,可我要是休息了,这些人谁来治?你?你也就是比我能说……哎,等这事过去了,我再好好休养吧。”墨公明叹了一口浊气缓缓说道。
“小靔?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陈静语见墨靔走出病房后站在病房门口久久未动,于是便出声问道。
“我没事,走吧。”墨靔轻轻拍拍陈静语的手说道。
如果我能再强大些,或许…爷爷…还有大家就不用这么操劳了。少年心心念念,那曾千百次回响在脑海里的话。
身残志未消,奈何少年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