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家堡内大动作的人员调动,自然惊动了齐华安,加之前些日子被一些不明人物围攻,全庄内都有些惊弓之鸟了。
奇家对于奇徵被断一臂之事本就对齐华安有了芥蒂,此次奇家倾巢而出,让武林中人人心惶惶。
如今的武林,除去齐家外,当属奇家呼声最高,另有上官家、楚家两大武林世家,上官家从始至终都是站在奇家一方,而楚家虽是齐家的亲家,在朝堂中也有些势力,但一直是属于隐世大家,轻易不掺和武林中事。
“爹爹,听说奇大哥在安兰山,这是不是真的?”
整个庄内戒备极严,齐书盈歇了个午觉起来便听下人们在说这事,等不及让侍女细心装扮,撩起裙裾便跑到齐华安的书房内,气喘喘的问道。
“这儿没你的事,回你房间去。”齐华安此时心内焦躁,对着平日里骄纵的小女儿,也带了几分颜色,沉声低喝里,掩藏不住那不耐烦。
齐书盈一愣,眼角处泪光盈盈,盯着齐华安,嘴唇紧抿,却倔强的扶着门框不走。
“是没听懂我说话吗?”齐华安完全失去了耐性,有些暴怒的喝道。
齐书盈挂在眼角处的泪光终于掉了下来,嘴一撇,手绢掩嘴便哇呜哇呜的哭了起来。
齐华安最受不得女人哭,尤其是从小纵容着长大的齐书盈,顿时有些心慌手乱,不知该如何安慰这哭得起劲的人,恰好楚坊翎端着点心茶水过来,隔着老远的齐华安看见了自家夫人的身影,更是急了。
一把拉了人进来,将书房门给关严实了,对着齐书盈小声道:“我的小祖宗,你可千万别再哭了,你待会让你娘亲见了,可又要没完没了了。”
齐书盈一抽一抽的,见齐华安软了声音来哄自己,自然也顺着台阶下,“那你还凶不凶我了?”
“不凶了不凶了。”
“那你要告诉我奇徵哥哥的事,一丁点都不准隐瞒。”齐书盈分明听到外面笃笃几声敲门声,见她家老爹额头冷汗津津,更是抓紧时机要挟。
“得了得了,我怕了你们母女俩了成吗?你先进里头躲躲,我待会再告诉你。”
“老爷,你还在里头吗?”
外面传来楚坊翎娇脆的声音,齐华安再无心思去哄着齐书盈,将人一把推进了书房的二进隔间,自己理了理衣裳,坐到一旁的太师椅中,手中拿着一本书,才扬声道:“夫人请进。”
“你这是在干嘛了?我都在外头敲老半天的门了,你都不应一声。”
楚坊翎一手端着一个栗色的古朴茶托,上面放置着一壶热茶,两个茶杯,以及两碟小点心,另外一手拿着一张绣着兰花的手绢,婀娜多姿的走了进来。
齐华安暗暗松了一口气,将手中的书放下,起身去迎了他内人,让人在另外一边坐下,才告罪道:“夫人见谅,方才想事情入神了。”
“哎,老爷,我省得的。如今武林不太平,奇家恐怕要盖过我们齐家堡了,到时候只怕没了我们说话的份。”楚坊翎本就出自武林世家,这点眼光还是有的,加之她娘亲那边是朝中世家大臣,身份尊贵,跟着齐华安的这些年也顺风顺水的,如今见自家老爷愁眉不展的,想要说几句话宽慰宽慰,却不曾想齐华安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两人间顿时一阵沉默,楚坊翎没话找话道:“哎呀老爷,我这妇道人家的也不懂这些,还是你们自己拿主意吧。”亲手为齐华安斟了一杯热茶,并将点心也放到了他面前,接着道:“老爷,我倒是有一个主意,可以免除这些顾虑。”
齐华安接过热茶,正呡了一口,听了这话,手上停下了,从茶雾飘渺中抬头,惊讶道:“有何主意,还请夫人明示。”
“老爷,别给我装糊涂,这事你也是知道的,我们家盈儿可是钟意着那奇家的少主,若是我们两家联姻了,往后不管谁当了武林之主,也不敢给我们三大联姻家族下绊子。”
齐华安整个人沉默了下来,将手中的茶往桌上一放,突然拔高声音道:“联姻?这姻亲之家,是你想联便能联的吗?”
楚坊翎美眸大睁,张了张嘴,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也拔高了几分,“齐华安,你这是什么态度?什么叫这姻亲之家是我想联便能联的?如今我们齐家堡在武林之中是一呼百应,媛儿嫁的可是当今皇上,盈儿嫁他奇家还是下嫁了,他们有何不愿意的?”
齐华安整个人站了起来,胸膛起伏不定,深吸几口气,对着他的夫人,尽力压抑着怒气,道:“盈儿对奇徵有意,我自然知道,可你也有耳闻的,如今奇徵被云家那妖女迷得团团转,前些日子还为她断了一臂,如今更是为了寻她惊动整个武林,你让他娶盈儿?如何娶?拿刀架在他脖子上逼迫他吗?”
“齐华安!你这是什么态度?”楚坊翎大怒,整个人站了起来与齐华安对峙着,她这一生,荣华富贵不愁,盟主夫人之尊也受尽尊敬,夫妻间琴瑟和鸣这么多年,何曾这般脸红脖子粗过?
齐华安也自知自己激动得过了,冷静下来,闭了闭眼,才道:“不是我不想为盈儿着想,只是眼下这情况,我也无能为力。”
“盈儿……”楚坊翎张张嘴还要再说话,见里头转了一道倩影出来,打眼一瞧,可不是她家的小宝贝,却惨白着一张脸,双唇紧抿,眼角泪光闪动,却倔强的不落下泪来。
齐华安听得楚坊翎这一声叫,也回头看去。
齐书盈一把推倒了一旁的书架,在一阵霹雳乓啷中大声吼道:“奇徵是我的。我齐书盈看上的东西,别人休想得到。”
***********************
云尔琴清醒过来,看着头顶飘荡的薄纱,四处飘着熟悉的香气,整个人便松了下来,睁眼看着那如仙子的舞衣一般轻轻扬起的轻纱出神,腰间有一硬物磕着,极难受。
整个人便坐了起来,生气的一把将那紫凤拔了下来,银紫色的花环下坠着花穗子,掂在手上轻盈柔软,云尔琴却突如一阵气恼,将紫凤一把扔在了铺着凤凰朝阳的毯子上,整个人拉了被褥躺了回去。
门吱呀一声被人轻轻的推开,一个似有若无的脚步声渐渐靠近,在离床几步远的地方顿了顿,随即又靠了进来。
奇徵坐在床边,掀起云尔琴拉过头的褥被,默不吭声的将那玉坠子又在云尔琴的腰间带上。那动作碰到了她腰间的敏感处,只觉得整个人痒痒的想笑。
云尔琴猛的坐起来,奇徵已将紫凤系好,沉默不语的坐在床边,与她对了个正着,她抿唇又去抓了那紫凤要摘下来,奇徵便一把按住了她的柔荑,低声道:“还在病着呢,怎么又闹起了脾气?乖乖的躺回去,睡一觉就会好点了。”
“谁闹脾气了?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在闹脾气了?”
云尔琴被气得不轻,手甩不开覆在她手上的那只厚实冰凉的手,只能自己气得呱呱大叫,然而奇徵依旧面不改色的温柔的看着她。
“那你再躺一会好不好?待会喝些药,出一身汗,这热便退下去了。”
云尔琴听他这么一说,才想起自己还在发热着,怪不得会觉得他的手冰凉冰凉的。沉默的躺回了被窝里,奇徵细心的为她将被褥边角都给弄好,整个人翻身上床,吓得云尔琴又要起来。
他便将人连同被子揽在了怀中,一下一下的拍着她的后背,安抚道:“乖乖闭上眼睛休息,我就抱着你,在这陪着你。”
“我不用你陪。”云尔琴有些闷闷的声音传来,开始只是有些挣扎,见奇徵将她的话当耳边风,更加的别扭起来,加大了力气的挣扎。
奇徵不敢用力,怕勒痛了她,只能出声阻止道:“别动,你在闹什么脾气?”
“我说了没在闹脾气!”云尔琴似被人踩了尾巴般,挣了起来,大力的将奇徵给推开,指着他的鼻子道:“我是在气你!”
“怎么无端端的就气我了?”
“无端端?你说无端端?”云尔琴眼睛开始有些红红的,洁白的贝齿轻咬着殷红的下唇,那模样要多委屈有多委屈,奇徵最看不得她有那么一点的伤心,那似乎要割他的心头肉般,便又软了声音去哄,云尔琴的粉拳便如雨点般砸在了他的胸前肩膀。
“你说!你说!”云尔琴挣扎着,声音已带了哽咽。
奇徵无奈,将人大力的揽在怀中,下颌抵着她的头顶,无奈道:“你要我说什么?”
“你说,四年前天水山庄的满门,可是你灭的?”
抱着她的身子一僵,云尔琴便之夜寒冰并非讹她,原本就有些哽咽的声音,更是提到了嗓子眼处,呜咽着大力挣扎起来,“你这混蛋……你怎么这般的残忍!你怎么下得去这个狠手?你混蛋……”
“琴儿琴儿,别哭了好不好?我是混蛋,我是混蛋,你别哭了好不好?”
“你说呀!究竟是还是不是?”
云尔琴推开他靠过来的身子,双眼通红的盯着他,那眼里的认真倔强,让奇徵心惊。
当年,她跳崖之前,也是这般神色。
他,忍不住双手颤抖,心跟着惶惶的,淡淡的唇动了动,却说不出话来。
“原来是真的,夜寒冰说的都是真的。”
“琴儿你听我说,他说的不全是真的!天水山庄有此下场,那是他们应该的,你知道吗?那是他们自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