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换了是其它正道人物,即使知道了这可供运用的策略,也耻于去实行,又或放不下道德的观念。但焱飞煌哪里有这种顾虑,黑猫白猫能抓老鼠便是好猫,在这种生死存亡之际,为了自己的生命,无论用任何手段,也绝无丝毫不妥。
花解语又走了回来,拿起他脸上的热巾,敷上另一条。
花解语正陷于解不开的矛盾之中。
她既疯狂地爱上了他,但又因为庞斑失踪的缘故迁怒于他。为此要她就这样宰了焱飞煌,她绝对舍不得,可是当焱飞煌将她逼到不能不下手的死角时,她便会在无可选择下杀了焱飞煌,而她方可将自己从情局之中解困脱身,回复她冷血无情的一贯风格。
焱飞煌侧头往窗旁几上装满水的铜盆望去,运足眼力,但水质一点异样也没有,也没有粉末状的东西留在水里,心中嘀咕间,看到盆旁一个小碗,浮着几片星状的红色小叶。
焱飞煌俯身用力一嗅,一丝微微的香气传入鼻内,和热毛巾的香气果是相同。
焱飞煌咬了一下舌尖,清醒了一点,推门就那样走出厅堂去。
花解语刚捧起盛着一壶香茶和两个小杯的托盘,见到他出来,笑盈盈放在桌上,媚眼横了他一记,道:“夫君请用茶:”就像个贤良淑德的好妻子。焱飞煌皱眉道:“你这样留我在房里,不怕我会逃走,又或大叫大嚷么?”
花解语故作惊奇道:“你为何要逃走?”
焱飞煌来到桌前坐下,捧起花解语斟给他的茶,倒进口里,哈哈大笑道:“你制着我的穴道,显是图谋不轨,又或是想谋杀亲夫,我惊惶起来,逃走又有啥稀奇?”
花解语见他昂然无惧的情态,眼中掠过意乱情迷的神色,叹道:“真是冤孽之至,我花解语一生冷酷无情,谁知道最终竟然落入情网怎么也解不开,唉!”
一直只想着如何斗争、如何脱身的焱飞煌,听到花解语这一番多情的自白,心头不由一阵激动。此时见到这外貌与年纪绝不相称的美丽娇娘对自己情深款款,心头一热道:“娘子,你杀了我吧。一来你可以解开心结,二来我也厌倦了。唉,这么辛苦何苦来由?可笑我刚才还想尽力法逃走,知道吗,我刚才早已醒了。还在装睡来骗你呢。”他忽地豁了出去,只觉心头大快,因为心中那异常敏锐的直觉告诉他这样说绝对有益无害。
花解语全身剧震,凄叫道:“焱郎,你这回真是要害死我,让我更为难了。你当我真不知你早已醒来吗?我的姹-女心功令我能对你的生理状况产生微妙的反应,我只是诈作不知,看看你怎样骗我,骗到我受不了时,我便可迫自己硬着心肠杀了你。”
接着花解语再长长一叹道:“里大哥要我诱你归隐不理江湖的事,但我和他都知道那是行不通的,因为那样子的焱飞煌,再没有了他吸引我的不羁和洒脱,也没有了那种形骸的奇行异举,我喜欢的焱飞煌也给毁了,即便你依然是那么的俊美无双。”说到最后,两行情泪由眼角泻下。
花解语一开始或许只是迷恋焱飞煌的俊美,但随着两人的感情继续,俊美已经只是一个历史,毕竟只靠着俊美的外表可以迷惑一个人一时,却绝对不能够迷惑一个人一世。长相厮守更多的还是注重真情和内涵。
而焱飞煌,无疑便是那种不但外表俊美,内涵也是无比丰富的人。他那些来自后世的知识,以及相处过程之中对于女性的充分尊重,都是最大的魅力所在。
焱飞煌作梦也想不到花解语也会有如此真情流露的一刻,一边定下心来,暗庆自己坦白交代得好,一边也心中感动,伸手为她揩掉泪珠,柔声道:“你离开魔师宫,不就一切都解决了吗?不,那样的话花解语就不是花解语,也失去了吸引我这不羁的焱飞煌的魅力了,我便是欢喜那样,每次调-戏你不知多么有趣呢?”他这一番倒真是肺腑之言,绝无半字虚假。这便是焱飞煌最吸引女人的地方,真诚坦荡。
花解语犹带泪渍的俏脸绽出一个给气得半死的笑容,嗔道:“你这死鬼:我真的想勾出你的舌头,再慢慢嚼着吞到肚子里,看你是不是还这么会哄我开心。”跟着幽幽道:“惨了,愈和你相处,我便愈觉不能自拔,若杀不了你,怎么办才好?”
焱飞煌浑忘了楼外的世界,哈又哈大笑道:“管那些做什么,如今只有娘子为夫作乐,在你杀我前,你要全听我的。”
花解语一呆道:“全听你的什么?”看到这江湖上人人惊怕的女魔头如此情态,焱飞煌充满了男性征服女性的畅美。只觉熊熊腾升而起,刚才被压下了欲念熔岩般喷发出来,哈哈大笑道:“先站起来走走!”
屋内陷入一片旖旎。
焱飞煌的心神出奇地清明,每一次在他似乎要迷失时,立刻便有一股舒缓的力道在他体内奔腾舒展,而每当这样的情况发生一次后,他的心灵便升高了一个层次,思虑更清晰宁远。
隐隐间,他感到身体所受的伤势正在快速的复原。
这种复原速度虽然极快,但一时半会也恢复不到全盛时期的功力,只是相比较平时慢的像蜗牛一般的恢复速度,这种恢复速度已经可以让焱飞煌笑醒了。
他的伤势极快的复原,但被花解语制住的穴道并没有冲开,但这只是一个时间的问题,随着他的伤势极快的复原,只要能够恢复到五成,他就有把握冲开被制住的穴道。
花解语自然不会知道焱飞煌的伤势竟然在极快的复原,她出身于西域魔派,她在姹-女派内,已是出类拔萃的高手,否则也不能位至魔师宫护法之职。
一般下焉的采-补之道,盗的只是对方的阳气或阴气,但到花解语这级数的采-补高手,要盗的却是对方阳气里的一点“真阴”。
原来男虽属阳,女虽属阴,但阳中自有阴,阴中亦自藏着阳。就像太极里的阳中阴、阴中阳,这说来玄之又玄,却是自然的物性。一个人,无论男女,若是阳气或阴气被盗,体健者只是精气虚脱,若非太过,一段时间后便能大部分恢复过来,唯有这点真阴或真阳被盗,无论多么强壮的人,也会立即虚脱而亡,盗得对方真阴真阳者,功力自是大有裨益,远胜一般阴气。
平常这点男人阳气中的真阴,女人阴气中的真阳,都包藏得严密之极,全无出之机,只有在走火入魔,又或男女开放时,才有出的机会,整个采-补之术,欢-喜之道,便建立在这理论上。
而要引对方出真阴真阳,以为己有,靠的正是自己的真阳真阴。
只有真阳才能吸取对方的真阴,只有真阴才可以吸收对方的真阳。
像花解语的姹-女之术,自幼便通过种种术法,把自己阴气中那点真阳,练得通灵活泼,故能发挥功能,不但可令对方,还可盗取对方最珍贵的元阴。
独阳不生、孤阴不长。
因此纯阳无阴、纯阴缺阳,立死当场。一般的马上风或虚脱等症,均与此有关。
花解语早先趁焱飞煌昏迷时,以产自天竺,再经秘法制炼过的珍贵罕有合-欢叶,和热水刺激焱飞煌的触感,本便是不安好心,使焱飞煌更难抵受她的引-诱,以盗取他的真元。
她的姹-女术能使对方心神受制,如狂如疯,致心神失守。
花解语的姹-女术已发挥至极限,而使她震骇莫名的是,每一次真阳和真阴的接触,都令焱飞煌那点真元壮大起来,还隐隐给她一种反吸的力道,这在她真是未之前见、也未之前闻的怪事,而更便她骇异的,是只要她稍放缓,对方的反吸亦顿消弛于无形。
泪水由花解语眼角渗出。
因为到了这刻,她再也没有丝毫怀疑焱飞煌对她的真诚和热爱。
若她要盗取焱飞煌的真元,会弄出来怎样后果呢?此刻她真是不敢估计。
修习姹-女术的人,若非天生自私,也必须将自己变成自私自利的人,因为整个姹-女术的目的都在损人利己,花解语之因此成为人人惊惧的女魔头,便是这个道理。
两人相互依偎,焱飞煌悠悠问道:“为何你刚才不杀死我?”
花解语道:“焱郎,我能够杀死你吗?此刻希望你听着我的话,离开这里后,立即有多么远走多么远,如果不能恢复全部的实力,便隐姓埋名,找个地方快快乐乐过了这一生算了。”
焱飞煌不以为然道:“庞斑如今不知所踪,魔师宫除了你之外还有谁能够暗算到我。”
花解语道:“焱郎,我知道忙你身为顶尖高手自然有顶尖高手的气度,当今天下,除了魔师之外你恐怕不会惧怕任何人。但如今魔师宫为了对付你已经无所不用其极,你要知道,暗杀和正面交锋毕竟是不同的,你不可能永远保持完美的姿态,不可能一直无懈可击,你总有睡觉先休息或者解决一些生理问题的时候,这些时候,你能保证你不受暗算?”
焱飞煌想要反驳,但花解语刚刚擒下他是一个不争的事实,道:“解语,你能暗算我并不代表其他人都能够暗算得了我,你对我没有什么杀意,因此我虽然感觉到危险,但并没有太在意,我就不相信魔师宫还有什么人能把杀意淡化到我感觉不到杀意的地步。”
花解语道:“焱郎,我不知道你是哪个武林世家的弟子,但你出道以来从来没有经受过什么大的挫折,任何事情都能化险为夷,这固然培养起了你无敌的信心,但也让你少了几分警惕。常在江湖漂哪能不挨刀,魔师宫的那些杀手虽然武功不及你,但真要面对他们永无休止的追杀,你愿意过这种生活么?”
焱飞煌淡淡的一笑。
随即心中一动,道:“同我一齐走吧!”
花解语推开了他,坚决地道:“不!我们的缘份至此为止,若要再在一起,只能祈诸来世。在半晌前我的几回天人交战中,我已感到你的伤势又好了许多,我那根金针就算我不把它吸出来,你也自己能逼出来吧。只是……只是希望你能渡过接下来追杀吧,唉!”
焱飞煌道:“为什么你叹起气来?”
花解语别过脸去,幽幽道:“魔师他老人家至今不知所踪,也不知道伤势恢复的怎么样,我如今既希望魔师他老人家早点恢复实力早日归来,又希望他永远也不要恢复实力,还真是矛盾呢,唉!”
焱飞煌听她一叹再叹,显是心中矛盾重重,难以平静,想不到这纵横江湖的女魔头,动起真感情来时,竟是如此脆弱。她心中的矛盾纠结都是因为自己而起,她显然不愿意庞斑回来伤害到自己,但是,塞外如果没有了庞斑,花解语的同胞恐怕会遭受很多的灾难,这也是花解语希望庞斑能够早日归来的原因所在。
庞斑便是塞外的神,只要庞斑一日还在,塞外就永远有和中原叫板的勇气。
焱飞煌着花解语满头的秀发,道:“解语,委屈你了。”
花解语又道:“连厉若海也不知道,他已错失了一次战胜庞斑的机会。这也许也是最后的唯一的机会。”
焱飞煌从来没有听过此事,问道:“什么?”
花解语道:“那是在他道心种魔大法初成之时,心中填满对靳冰云的爱恋,因此才会让你获得好处。直到厉若海出现让他感受到一个可以期待的对手,他忽地抛开了一切,就像佛家所说的立地成佛,由那刻开始,他已晋升至另一层次,没有人能明白的层次。”
焱飞煌道:“但厉大哥总是让他负了伤的。”
花解语听到厉若海的名字,眼中闪过彩芒,徐徐道:“厉若海的武功,已经到了天下人都需要仰视的地步,若连他他杀不了庞斑,根本便没有人能杀死庞斑。而与厉若海的决斗,亦使庞斑的修为更踏前了一步,更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