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眉大师的神情万般戒备,焱飞煌看在眼里,突然笑了。
“大师难道怀疑我和心鉴有所勾连。”
这话一出口,心眉大师仿佛被触到了神经,再也按不下,一招大力金刚掌全力打出。
这一掌乃是心眉大师数十年功力汇集,他方才听到焱飞煌提及内奸就暗暗积聚功力,此刻一掌发出,掌力之强猛,连自己都吃了一惊。
正常江湖交手根本不可能有如此长的时间聚气凝招,平日高手战斗也正因为如此,相争时往往十成功力能发挥出七成便是极限了。
武林中一套套掌法、腿法、剑法被创出来,不断改进,也正是为了越来越利于发挥自身内力。
世上只有修为到达至极之人,才能举手投足间发挥出全身力道。
李寻欢的飞刀为何例不虚发,就是因为他随时可发出灌注全力的,这一刀一旦用出,便聚集了李寻欢一身的精气神,叫人避无可避,无路可退。
立足于这点,心眉大师这一掌称得上惊天动地,此掌不包含任何变化,只是极快、力道极猛,便是焱飞煌能施展出金钟罩铁布衫,也未必能抵挡这一掌。
这一掌好似突破了时间、空间,毫无阻碍的打在焱飞煌的胸口,胸口是人体要害,心眉大师这一招的激灵灵发出,虽无杀心,却有杀意。
这一击大力金刚掌打在焱飞煌身上,心眉大师即刻后悔了起来。
——这少年虽然功力深厚,但毕竟年纪轻轻,这一掌别给他打死了!
心眉大师这一掌是方才被道出心中最隐蔽之事,条件反射下,一时间不假思索轰出的,他虽然拥有数十年修为,武功高强,却没有连到登峰造极,收发由心的地步,一掌打上当即后悔起来。
他虽然是佛门弟子心怀慈悲,但素来脾气暴躁,心想若真如此将焱飞煌一掌打死,那可要抱憾终身了。
然而,这一掌真正打上焱飞煌的胸口,却感觉如同击在一团棉絮上,混不着力。
全力一击打到了空处,如此巨大落差感受,几乎让心眉大师难受的呕血。
他的神情仿佛见到真佛降世一般,道:“焱少侠实在是神鬼莫测的功,老衲适才这一掌便是数十斤大石也给能击碎,可是却对你毫无用处。”
焱飞煌微微一笑,心眉大师这一掌确实惊天动地,刚猛无涛,如果是不久前,仅仅只有金钟罩的他可不敢如此硬接,然而如今的他不但有金钟罩这等硬功,更有自怜花宝鉴中习得的柔绵手法,如此才敢大着胆子这般接招。
“大师的掌力确实非同小可,这一掌确实令我对少林功夫有了新的认识。”言语间依旧笑眯眯,仿佛是在夸赞。
“然而,我从没见过心鉴,他偷盗藏经之事我是从别处无意得知。”
焱飞煌露出诚恳的笑意,阳光照在他的身上,仿佛陪衬。
心眉大师两道白眉紧皱,沉吟道:“老衲也只是暗中怀疑心鉴,却终究无法确定,焱少侠又是从何得知,即便焱少侠知晓盗经之事,又如何确定一定是他。”
焱飞煌道:“关于消息来源,我自然不能告知大师,不过若只是要证明心鉴为真凶,我倒是能出力,只不过需要大师配合。”
心眉大师那一掌若是打在旁人身上,说不得一条性命就交代了。
焱飞煌受此一击,面上居然丝毫没有生气,心眉大师见之,不由诧异。
心眉大师没有问焱飞煌用什么方法,而是先问:“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帮助,焱少侠总不是出于助人为乐吧?老衲想知道,不知道焱少侠想要从我少林这儿换取什么?”
焱飞煌点了点头,他确实是这个目的。
怜花宝鉴的修炼,让他看到兵魂之外的变强之法,一部怜花宝鉴能增加1500之上的内力值,那武学典籍收藏浩瀚如海的少林寺呢?
不过,也非少林中随随便便一种武功他都看得上。
“故老相传,昔年达摩面壁于嵩山少林寺,九年功毕后只履西归,留下一口箱子,其中藏经二部,一名《易筋》,一名《洗髓》。《洗髓经》为内修之典,归慧可,未传于世。《易筋经》为外修之书,留于少林,流传至今。少林武学称尊天下,源头便是这本易筋经,我说的可对?”
他说出这番话,心眉大师已经明白少年所求为何,他面露难色的道:“难道焱少侠想要借观易筋经?只是易筋经乃是我少林传世重宝,决然不能交予外人,即使是本寺弟子,若非机缘也不能得见。”
焱飞煌面露笑意道:“事实上,我本是想凭武功强行向贵派索要,相信即便如此,也至少有六成胜算,只不过在下敬少林千年古刹,禅宗祖庭,因此不愿轻易冲突。”
此番话无疑是威胁,但少年却说的理直气壮,仿佛天经地义般。
这自然非是天经地义,却是一股横扫一切的自信,看似不带烟火气息的言语,但其中冷冽肃寒之意任谁都听得出来。
心眉大师内心长叹。
以焱飞煌的修为,易筋经既然给他看上,若不答应只怕日后千年古刹从此不得安宁,但若轻易允他,却也叫人小瞧了少林寺。
少林寺耸立千百年威名不坠,其中自然有强大武力的震慑,但时代更迭替换,少林寺也也非每个时期皆人才济济,武力冠绝。
少林寺武力难彰显的那些时期,依靠的便是审时度势,随机应变,就好似唐初十三棍僧救秦王那般,便是借了朝廷的势。
内心一番权衡,心眉大师道:“如果焱少侠真能揭破本寺内鬼之谜,老衲可以做主将易筋经借你一观,不过焱少侠观看时老衲必须在场,且只能给焱少侠一刻时间观摩,到时候焱少侠能记得多少,领悟多少,全凭造化,少侠认为如何?”
焱飞煌目光流转,不久前他发现金乌神体的某些特质开始显现,就比如超级记忆,如果到时候超级记忆开启,那别说一刻钟,便是只有几十秒,足够将整本书动图般翻一遍,他就有绝对把握记住。
只是超级记忆的开启无法人为控制,到时候也不知是否会灵验。
不过他明白,这已经是心眉的极限了,也是少林寺的极限,若是再进一步,还不如直接动手抢。
少年轻笑道:“好,一言为定……其实少林寺内有内鬼不假,但这内鬼潜藏多年,却为何偏偏选择此时发难,自然是有外人勾结,里应外合。”
心眉大师内心震动,仅仅内鬼对于少林寺来说已是灾难,若再加上外贼,怕是有一场针对少林寺的惊天阴谋。
一想到此,心眉大师不禁有些后怕,若不是焱飞煌此刻点破,待这场危机全面爆发,少林寺千百年来的威名必然大损。
心眉大师心中思忖,虽然对心鉴他早有怀疑,但焱飞煌的话也未必能全信,或许是他某个环节露出破绽,引来焱飞煌设局算计。
总之,盗经之事关系重大,牵一发动全身,必须处处暗中留意,时时提防。
毕竟焱飞煌言语间所表露出的不少,假设他所说是真,到时为少林除去一大后患,自是皆大欢喜。
有千日做贼,无千日防贼!
若真有幕后黑手操控此局,不把对方逼出来,千年古刹的少林寺背后始终留着这么一把阴毒的匕首。
心眉大师心念一定,道:“若真如焱少侠所说,少林寺上下自然感激不尽,就算焱少侠有所错谬,也终究是一番好意,我辈自然感激在心。”
他没有即刻问幕后推手是谁,心鉴他早已怀疑,所以才与焱飞煌所说不谋而合,然幕后推手之事此刻前毫无朕兆,他必须再行查证。
这一点心眉大师不道明,焱飞煌也缄口,两人于此点上倒是有默契。
“那就这么说定了,不过我这数日还有其他事,这样吧,三日后我亲自赴少林……给大师一句忠告,梅花盗之事大师最好不要参与。”
心眉大师一怔,想要问明究竟,然而焱飞煌已是身形一动,几个起落间消失于巷道的拐角,只能看着他的背影。
——这少年来历不明,所说之话也不知有几成可信……
——然而,他刻意提到梅花盗……这梅花盗之事似乎另有蹊跷……
——盗经之事才有眉目,最近实在是多事之秋,看来还是听他一句,不要过多参与了……
——嗯……若是如此,还要写一封信,通知铁笛先生一声……
这边心眉思索后续形式,另一边焱飞煌出了巷道,漫无目的的城中逛着,腊月冬寒摧折着普罗百姓,却拿他无可奈何,直到他被四个人突如其来的人拦住。
这四人年纪并不小,但各个小孩子打扮,身上的衣服五颜六色,花花绿绿,脚上也是绣花虎头的鞋,腰上甚至还扎着围裙,虽都是浓眉大眼,相貌狰狞,却一个个偏偏要作出童心未泯的模样,,挤眉弄眼,嘻嘻呵呵,旁人见了,前天的饭都能吐出来。
他们手腕,脚踝,竟还戴满了发亮的银镯,走起路来叮当直响。
四人轻佻地拦住焱飞煌去路:“臭小子,金丝甲在你这儿吧?可算是逮着你了。”
言语间,从四人身上喷井般出现许多蜈蚣、蝎子之类的剧毒,路上本就不多的行人瞧见,顿时作鸟兽散。
如此冰天雪地还游荡在外,那些人都不是普通百姓,而是五湖四海涌来的江湖中人。
他们被这些虫蛊吓着了,却也心神震动。
“是苗疆极乐峒的人,大伙快跑!”
街旁一人认出了来历,顿时惊呼。
下一瞬,那人一声惨叫,被一只不知名的蜈蚣咬了一口,几个呼吸间毒发身亡。
转眼间,长街人去楼空,只留下了几具尸体,都是一些来不及逃走的。
只剩下四名童子与焱飞煌了,少年扫了一眼几个被毒死的人,目光流转,也不知想些什么。
数息后,才开口道:“你们长得这么丑,还敢终日与这些毒物为伍,是怕吓不死别人么?”
四个童子中的赤衣童子道:“你说的不错,他们几个确实丑,我平时都恶心死了,每次出来都要和这三个丑鬼在一起。”
黄衣童子盯着赤衣童子:“老三你这个蠢货,他说的是我们四个。”
绿衣童子似乎不介意,笑着道:“你们几个都是蠢货,既然找到了他,只要把金丝甲从他手上抢过来,到时候杀了梅花盗,我们不但有数不请的财富,还能得到武林第一美人,那时候还有谁敢笑我们丑?”
焱飞煌眉头一挑,“我们”“得到武林第一美人”,少年的视线扫过他们,即便是大名鼎鼎的林仙儿,怕是也挡不住如此灭绝人性的重口吧,而是还不止一“重”。
黑衣童子看了身边三人,不耐烦的道:“既然如此,还等什么?”
言语间,他身子忽然飞掠而起,向焱飞煌攻了过来,手足上的镯子响起摄魂之铃,声绵不绝。
焱飞煌依旧笑着,手指微屈,手掌腾动,运转间一缕指风从手上弹出去,打在黑衣童子穴位上,他即刻从半空落下。
赤衣童子哈哈笑道:“老四果然是个蠢货,我早就打听过,而且还告诉你们了,这臭小子的武功厉害得很,看来老四不止太丑,还太笨。”
黑衣童子躺在地上,他的穴道被封不能动弹,骂骂咧咧道:“你们几个废物,还在啰嗦什么,快来给我解开穴道。”
黄衣童子没有理会他,视线依旧关注焱飞煌,道:“这臭小子确实不好对付。”
言语间,暗暗使出手段,驱使毒物向焱飞煌攻去。
焱飞煌面上笑意依旧:“御毒?看你们还有这个闲暇么?”
突然身形腾动,弹出数道指风,黄衣童子、赤衣童子、绿衣童子三人接连倒在地上。
他们唤来的那些毒物失去控制,只能单纯的围着他们身边转悠。
绿衣童子怒喝道:“你这臭小子可知道我们是谁?识相的快点解开我们的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