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周泰此时骑在马上,正慢慢地向着普慈寨方向走去,而且一路之上他都在不断地寻思,如何让普慈寨释放许夫人等人,又如何解释马良和十个军士阵亡的事情。
不料他刚刚走到城南鄢家山,忽然听得一声怒斥:“周泰,你往哪里去!”随即从树丛之中走出了四位十六七岁的少女,紧接着苍山姥姥姥也走了出来。
周泰不由得暗暗地吃惊:“这苍山姥姥可是个蛮不讲理的主儿,她不像赵匡、许黄玉那么好讲话!”
果然不出所料,苍山姥姥一见面便大声质问:“周泰,当年的老帐,咱们怎么个算法?”
周泰苦笑了一声,道:“姥姥,当年的事情,我已经与赵匡了结过了,你又何必苦苦地相逼呢!”
苍山姥姥大怒道:“你害得我的外孙女儿至今下落不明,说什么与赵匡了结过了?赵匡是谁?又关他什么事情?今天你不将我外孙女儿交出来,就只能拿你性命相抵!”说罢,舞动手中的拐杖,没头没脑地又向周泰打来。
周泰心中一时万念俱灰,索性闭住了双目,任由苍山姥姥的拐杖打下来。
苍山姥姥见了,心中顿感到奇怪。武林中人一般不杀毫无抵抗能力的敌人。她虽然为人十分霸气,此时杀了周泰,却是犯了江湖大忌,将来未免惹人耻笑!好在她是武术大家,武功收发自是随心所欲,眼看着拐杖就要敲碎周泰脑袋的霎那间,却硬生生地撤了回来。
周泰睁开眼睛问:“姥姥何故还不下手?”
苍山姥姥反问道:“你好歹也是汉家朝廷的游击将军,此时此刻装什么熊样?”
周泰叹了一口气,将赵匡今天如何打败了自己,青衣童子逼迫自己放弃追捕追捕公孙慧娘的事情说了。可是匆忙之中,他没有说出许黄玉就是公孙慧娘,赵匡与公孙慧娘在一起。
苍山姥姥听得糊弄的,反倒不知道应该怎样发落周泰了。过了半天,她才问:“你如今要去哪里?”
周泰道:“我既然答应了他们,自然要去普慈寨,让他们立即释放被我们关押的许夫人全家!”
苍山姥姥想:“被他关押的许夫人一定与公孙慧娘有关。倘若刚才这一拐杖打下去,岂不是要了周泰的性命?没有了周泰,许夫人全家又岂能活命?”于是没有好气地道:“你还不快去,若是许夫人全家放不出来,我再来找你算帐!”
周泰叹息道:“倘若许夫人全家放不出来,又岂止你要我的性命!”苍山姥姥道:“我们走!”说罢,带了四个徒弟扬长而去。
周泰来到普慈寨,发现彭方也在那里,只得强打精神,上前问:“彭兄,你怎么也来了这里?”
彭方冷笑道:“都是你干的好事!”
周泰大吃一惊地问:“我干了什么好事?”
彭方道:“你还有脸在这里争辨?你擅自离开成都,来到这普慈寨中都做了些什么事情?”
周泰分辨道:“我是前来寻找公孙惠娘和赵匡的!”
彭方道:“不错!可是你不该看上了许家的小姐,而且吓走了许家小姐和他们的陆管家。你追求人家姑娘不成,居然放火焚烧了许家庄,杀了几个百姓,还把许家老少夫人拘到县衙之中。你说是与不是?”
周泰急忙分辨道:“不是!”
彭方大怒道:“我昨日到达普慈寨,通街都是这个说法,你还想狡赖么?”
周泰此时处于两难之间。他要是否认彭方的说法,就必须指实赵匡和公孙惠娘就在普慈寨中,那么不但赵匡、公孙慧娘和苍山姥姥饶不了他,就是那三个童子也必然找上门来。这些人他可是一个也招惹不起!他要是承认了彭方的说法,自己则似强抢民女、杀人放火的强盗,回到成都又少不了牢狱之灾。反复思忖之下,周泰只好沉默不语。
彭方又问:“你带去的那些弟兄们呢?”
周泰只得临时编造了一通谎言,道:“是愚兄一时大意,中了一群土匪的埋伏,他们全部为国牺牲了!”
彭方道:“真是天大的笑话!你身为朝廷游击将军,素以英勇善战著称,岂会被几个土匪杀得如此的狼狈不堪?马良也是久经战阵的勇将,岂会被一般的土匪杀死?”
周泰顿时哑口无言。
彭方恨铁不成钢地道:“周将军,你我身经百战,方始得了这么一个游击将军的官职。倘若喜爱美色,什么人不可以去找?偏偏地要去招惹许宝玉的妹子!许宝玉如今可是皇上钦点的蜀中名士,钦差大臣董大人又是他的朋友。你在普慈寨做下的这些事情,许家的丫环立即到成都告了状。董大人盛怒之下,连大将军都难以下台呢!许春梅还质问,你周将军究竟是官军还是土匪!你说,你这是做的什么事情?”说罢,拿出刘尚的手令交给周泰看过,然后冷冷地道:“周将军,军令在身,请恕彭某不能顾及同僚之谊了!”
周泰只能暗认自己倒霉,乖乖地让军士们上了绑。
彭方于是让普慈寨马上释放许夫人他们,又代表武威将军府再三地赔礼道歉。许夫人他们得以释放,知道一定是董钧和许宝玉在其中起了作用。为了掩饰许黄玉和赵匡,他们不但没有说出丝毫的感激话语,反而嚷嚷着要到成都寻找刘尚评理。彭方又赔了不少的小心,许夫人一行人方才离开了普慈寨。彭方只得气鼓鼓地押解着周泰上路。
周泰离开以后,苍山姥姥在途中听得普慈寨的百姓们议论纷纷,知道许夫人全家已经获释,不由得十分高兴。可是问起公孙慧娘和赵匡,百姓们谁也不知道,于是莫名其妙。
她们刚刚出得普慈寨北面不远,又意外地碰上了周泰。此时的周泰已经不再是神采飞扬的朝廷游击将军,而是装在囚车之中的一个犯官,由彭方带着五十名士兵武装押送。站在囚车之中的周泰,神思恍惚,心态落寞。苍山姥姥见了,油然产生了一种同情心理。她霍地转过了身子,手持拐杖,带了四个徒弟,立于大道中心。
官军士兵们喝道:“哪里来的臭老婆子,官军押送犯人从此经过,还不快快让开道路!”
苍山姥姥冷哼一声,将手中的拐杖重重地在地上一顿,那拐杖立即入地尺余。
彭方叫道:“敢情是抢劫犯官的贼子,大家小心了!”
众官兵一听,“哗啦啦”地四下里散开,将苍山姥姥和她的四个弟子围在了核心。
彭方问:“呔,你这个老婆子,是个什么人,与这犯官有什么关系?”
苍山姥姥冷笑道:“他是你们汉家朝廷的官员,与本姥姥有什么屁关系?你与他平时也算得上同僚,现在竟然如此对待他?是本姥姥看着不顺眼,因此出面管一管这桩闲事!”
彭方不由得好笑道:“你这个老婆子好不懂事!既然你们与他毫无关系,凭什么替他出头露面?你可知道劫持犯人是叛逆的大罪吗?”
苍山姥姥更加生气地道:“什么叛逆不叛逆,你也不去打听打听,我苍山姥姥什么时候承认过你们汉家朝廷?”
彭方勃然大怒道:“你这不是明摆着造反吗?来人,与我将她綑绑了起来!”他是个纯粹的军人,一向不大关心武林之中的事务,对于苍山姥姥这样大名鼎鼎的武林人物竟然一无所知,所以用了对付普通老百姓的办法吓唬她。
不料这样一来,更加激起了苍山姥姥的愤怒,她用手将拐杖轻轻地一召,那支拐杖竟如被磁铁吸引着一般,重新回到了她的手中。
彭方这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他扭过头来询问周泰:“苍山姥姥是个什么人物?”
周泰恨他刚才一点不顾情面,因此沉默不语。
苍山姥姥觉得彭方一再蔑视自己,心中怒不可遏,马上舞动手中的龙头拐杖,径直向着彭方当头砸下。
彭方见了,勃然大怒,也拔出了身上的佩剑,使出了一套泼风剑法,立即上前相迎。
于是两人便在官道之上激战了起来。
苍山姥姥的四个徒弟见了,也各自拔出了身上的佩剑,立即加入了战团,专门寻找官军士兵厮杀。
那些官军士兵没有经过专门的武术训练,哪里是四个少女的对手?一阵交锋下来,官军之中竟有十数人死伤。苍山姥姥与彭方交手,也是稳操胜券。官军渐渐地处于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