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门这边放了二把椅子,一个茶几,显然是监刑的。
这样子看起来还真费了不少功夫准备,黑皮的心细,捉摸不透;仿佛一个冷笑话,让人想笑又笑不出来。
“这也太不人道了吧?这白墙光看着都难受,别说对这一整天还跪着受罪。”玉妍冰立刻就有意见了。
不过说的也是,不知道谈氏的人怎么想的,简直是故意的将墙刷那么白。
“那你觉得殷少受刑的时候还给他放***?”黑皮皮皮的道。
汗!这……不一回事啊!算了,人家说了算。
仔细想想倒也没错,本来就是受刑,哪有人道?
“背景墙吧,不是该对着监刑吗?低头认罪。”有人在后面发问。
“他是悔过,需要的是面壁。鹿茸雄黄知母知贝都认不清还想当中医?”黑皮就是这口气。
刑室很简单,看了看,也没什么可看的了,我转身,走。
殷亦桀刚好被几个人“押”过来,身上衣服换了,一身短装运动衫,照规矩膝盖露出来了。
他身边还跟了个很洋派的男生,手里拿着似乎药物一类的,不太清楚。
我停住一步,胸口感觉有些闷,本来还有些感慨;刚听胡岚一番话,他一句解释都没有,我觉得……随便好了,解释很美满吗?
殷亦桀嘴唇抿得很紧,看着我,手握成拳,手背上青筋很明显。
他很累,也很瘦,可是……他到底在做什么,我不知道。
这既然是他的选择,那就自己承担吧。
扭头,我坚决的离去。
我们都是成年人,有行为能力,是吗?
心头好闷,我想是离开水的美人鱼,痛的酸涩……上床的时候,快十一点了。
时间没有心情,总是不快不慢的走着,冷冷的看着一切,无动于衷。
奶奶已经回来,她的卧室在那边,她也像时间一样,什么都不说。
夜,很静;鸟,清唱。
风起,云移,雷响,电闪……这是上天的裁决,与这炎炎的夏日一场滋润的雨。
多久没有好好听雨了?
在老县城其实最有条件,尤其窗下几竿竹,听雨最有韵律;可规律的节奏与平淡的生活,让我忘记了阳春白雪的情调。
那一夜的雨,那一次我们大吵一场,然后遇到刺客,我病了……头脑有些热,风吹进来,吹动翠纱帐,吹起无尽的遐想。
似乎,我们的重逢,一直都这样,从无好好的相处,哪怕在家数日,依旧如此。
殷亦桀似乎总是爱不够,XXOO几乎占了一半的时间。
或许黑皮的话是对的,如果他只能坚持二个小时,那他就只爱和我滚床单。
其实他爱什么与那个跪搓衣板的时间……算了,管他有关无关,睡吧。说实话我不觉得他能跪二十四小时就真的爱我,逻辑不通的。
“啪啪啪啪……沙沙沙沙……”雨打枝头风摇曳,跳动着优美的旋律,这是自然最高的礼乐。人生,还有无数的事情要操心,为过去哀悼或者为未来忧心,都是无聊的情绪。现在,就是该睡觉。睡好好,我是妈妈的好宝宝……
“轰隆隆……沙沙沙沙……”
“妈妈。”站在门边,我都有点儿不敢确认,眼睛徒劳的瞪大,感觉不认识了。
“来的还挺快。说是要八点半嘛。”
妈妈拉着我进屋,身上不说,脸上气色恢复的好多了,行动也利索。
她现在的样子,不说别的,半老徐娘风韵犹存这词儿绝对适合他。
才四十岁,皮肤好,五官也好,当年名动一方的美人样儿毕现。
现在穿着一身简单的麻料衣衫,脸上素净,看着好舒服。
尤其是眼里的笑意,妈妈多了,我曾盼了至少十年吧,现在竟然见到了。
“看什么呢?”妈摸摸脸,困惑。
“我在想啊,妈要不要也过个生日?”我妈没人家轰轰烈烈,但小家子也有小家子的过法嘛。
“过什么生日……过一年老一岁,不过的好。”妈妈一点都不领情。
拉着我在桌上坐下,招呼铭风一块儿吃早饭。
随来的还有布莱恩的小弟几个人,早跑锦澜湖玩去了。
“没有啊,妈挺好的。再调养一阵子就愈发好了,人家五六十岁还整容装嫩呢。”我笑。
“那也不过生日。你生日没给你过不照样长大了,平平安安过日子就好。”妈开始感慨了。
不过说的也是,我们都是小老百姓,只盼平平安安的过日子,那些勾心斗角不习惯也闹不来。
看,早饭很简单,一碗薄粥,一颗鸡蛋,几样小菜,吃的舒服又健康,有什么不好呢?
一早起来的时候,铭风说殷亦桀一直跪着,纹丝不动,简直石化了一样。
但那又如何呢?我永远要为不知道的阴谋算计担心。
连他都信不过我,要我在那样的漩涡中如何生存下去?
我虽然以前没什么理想,但现在我也想选择一下。
就算已经一脚踏入那个光怪陆离的圈子,我也想找到可以倾心相交的人,不论朋友还是爱人。
生活本来就很累,我们何必将自己搞得连吃顿饭都要提心吊胆?
有人睡觉床头要放把枪,这样的日子我能忍受,但不喜欢。
是的,我能忍受,短时间的或者逼不得已,我也可以;但不表示我喜欢或者接受。
“没来过这里吧?”妈妈身体才恢复,布莱恩依旧请了个保姆照顾。
所以吃晚饭我们就出来走走,不用操心洗碗之类的事情。
锦澜湖不算很大,但确实是天然的淡水湖,四周有着半径超过五百米的植被,空气清新,环境优美。
再往外才有各种新建的别墅楼盘,妈妈呆的这一栋房子是市郊农民盖得那种楼,步行五分钟就可以进入树林,再到湖边。
“恩。学校有一次春游来这里,我没来。”我没钱,就不说了。
“布莱恩本来想把那栋房子给我,后来又说离市里太近,很容易发展过来,太吵太闹。”
妈妈似乎在说她自己的事情,与我无干。
“我也觉得你换个新环境好些。虽说事情过去了,甚至有人势利眼还反过来讨好。但总觉得不大舒服,你说呢?”
我还担心离得太近不安全,人家一对我有什么意见就来骚扰我妈;至于妈妈的过去,我们都知道,提不提有什么要紧。
妈妈郑重的点点头,拉着我在湖边坐下。
虽然日上三竿,但树林下着实清凉舒服,我们一人摇一把扇子,风吹过一点都不热。
湖里有些水上设施,快艇游船之类的,还有稀稀拉拉的人貌似准备玩。
据说这湖以前污染严重,如今才治理好,在屋里闷得久的人还是跑来玩了。
“可人,你和殷总的事情,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到底怎么回事啊?”妈总算切入正题了。
“没什么,他们一场把戏而已。”我还能怎么说?难道要让妈妈担心吗?
“唉……”妈妈长叹一声,眼角的皱纹很深,让我依稀看到她之前抹着眼影的样子。
心底有些酸涩,或许……从来没被妈这么关心过,有些陌生;又或许,是被殷亦桀的好搞糊涂了,让我对温柔和关心产生了一点……类似抗药性,是这样吗?
不过,妈妈终究会为我担心的,因为她是我妈妈,就足够了。对此,我要该怎么解释才能让她放心呢?因为我不是个太孝顺的女儿。
我不太习惯被人惦记着。
“看你有些心神不宁,有心事。若是觉得累,对付不了,也别勉强自己。如果现在两个人就处不好,将来还有孩子婆婆家长里短,那时候要怎么相处?他们就是这样,最简单的事情都能搞出花样来,我们玩不过他们,早晚会吃亏的。人心隔肚皮……”
妈妈越来越会替我着想了。
不过,儿女都是父母的心头肉,我的一举一动又怎么逃得过他们的眼睛?
妈妈说的理儿我又怎么不明白?我知道他爱我,可是……
“妈,我会处理的。让我靠一下……”
妈妈的肩和我一样,窄,微垂,显得身板更小。
不过这是妈妈的怀抱,怎么靠都舒服,哪怕陌生了一些。
和妈妈之间陌生,我相信可以解决。
“你从小就一个人,什么都自己扛着。妈也没资格说你,不过白说说。你要照顾好自己,也想一想将来。妈当时傻呀,害你也跟着吃了这么多的苦。有时候想起来都觉得对不起你。”
妈妈好像换了基因,还是看了比如《如何做个好妈妈》之类的书来实践?
靠了一下,感觉舒服多了,就是,靠着妈妈,有那么点儿在母胎里的感觉,最舒服最贴心,没有任何负担,或者知道妈妈一定会全心全意的疼你。
我妈虽然以前如何,但不可否认的,她是我妈,是不是就有“全心全意”疼我的那个……本能?这就是母性吧?
“妈,你以后要补偿我。”我觉得这样妈就不用总惦记了。
我可不想再过十年二十年妈还成天和我唠叨这个问题,虽然有可能是她一时兴起;但那确实不是很值得人去唠叨的问题诶。
“好啊。妈别的不会,做饭给你吃,一定又及时又干净;给你带小孩肯定很用心;看家也比别人来的放心。”
我妈似乎认定要给我带小孩了,难道她忽然对带小孩来了兴趣?当年……算了,好汉不提当年勇,我也别总当年了。
“我觉得吧,妈最主要是照顾好自己,不要我操心,这最好。因为呢,我不会照顾别人。”
“不愧是我女儿,妈不会照顾人,你也不会。”
“哦,我说的我怎么这么笨,原来是因为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