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看着差不多,南湘子便停下,“应该都甩开了。”
梅君行放下陶蠡,手按着剑柄,看向静谧的林中,却缓缓摇了摇头。
顺着梅君行的目光向林中看去,皎皎月色下,林中的草木像抹了一层白霜,陶蠡觉得好像只是眨眼的功夫,眼前就突然出现了一群斗篷刺客。
这群人手中都握着长剑,一样的衣服,一样的颜色,一样的动作,好像法术变出来的似的,每眨一次眼睛,他们便靠近一分,好像再多眨两次,他们就要欺近面前。
这是一群高手中的高手,陶蠡顿时有一种永远也无法打败对方的绝望感,她想起清瑶派的那群弟子,同样是围困,相比之下清瑶派的人好像是过家家。
眼前这些人,只是靠近便让她浑身发抖,竟是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南湘子睨了眼陶蠡,把昏迷的芙兰放在树下靠着,本想指望这陶蠡照看一下芙兰,可这个傻徒弟被吓得双腿都在发抖,真是丢人现眼。
“你记住,江湖之上,从来没有最强,总有比最强还要强大的存在,而遇到这样可怕的对手往往是突破瓶颈的绝妙机会。”
南湘子的话,带了几分深意,陶蠡走神的一瞬间,对面的刺客举剑向她刺来!
“呯——”
千钧一发之时梅君行横刀挡住,刀背抵住剑刃,两者相遇一瞬间似乎撞出火花。
而陶蠡在那一瞬间嚇的坐在地上,另一边的南湘子也与这些刺客混战一块。
对方有十多个人,而这他们这边只有两个人,况且芙兰师姐……陶蠡这才想起芙兰,转头看到树下昏迷的人,她赶紧站起来弓着身子跑过去,耳边是冷兵器噼里啪啦的击撞声,她总觉得好像哪怕剑会在下一秒砍到她的头上。
到了芙兰身边,陶蠡鼓起勇气看向混战的人群,梅君行清瘦的身躯和南湘子矮小的身材极好分辨,这群刺客似乎专注于对付他们二人,此时并没有要对她和芙兰动手的意思。
摸了摸袖中的绝命暗弩,陶蠡只觉得原本下定的决心,到了关键时刻变得摇摆不定。
真的,要杀人?
感性上对杀人充满否定与恐惧,但是陶蠡还是颤巍巍的举起手臂来。
没有办法的,生命何其珍贵,尤其是自己的。
“笃——”
袖剑射出的声音比想象的要小的多,好像暗中隐藏的高手,低调的出手,然后一击致命。
可惜第一箭,陶蠡没有射中!
陶蠡重新摆好姿势,继续瞄向一个个黑影。
第一箭发出的时候,虽然没有中箭,但是黑衣刺客已经注意到了,其中一个从混战中脱身,拔剑便向陶蠡脖子上抹去。
“嗤——”的一声,利器入肉,血溅三尺。
“陶蠡!!”
梅君行察觉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拼了命飞身追去,眼前却突然跳出一个刺客挡住。凌空一挥,梅君行向来平静内敛的双眸闪出令人惊骇的杀意来,那想巧妙的拦下梅君行的刺客刚觉不妙,手中的剑连同自己的头颅便已被斩下。
那颗人头在空中翻滚,刺客的斗笠终于掉下,露出里面一张极为平凡的脸来,这张脸上的眼睛大张着,好像是对自己的失败而不甘心又像是看到自己分离的身体而陡然恐惧。
刀光箭闪,梅君行终于冲过去的时候,看到陶蠡脸上满是鲜血,而那举剑的男人也在一瞬间颓然倒地。
梅君行一眨不眨的看着树下的女子,他能听到自己心脏砰砰的跳。
已经很久了,他很久没有这样动容,这样愤怒,这样,惊慌失措。
陶蠡还是举起暗弩的姿势,她抬手摸了摸脸上的血迹,这厮杀让她恐惧也让她兴奋,她的手还在发抖,这人是扑上来正面迎上了她的一箭,正中喉咙。
“他要杀我,但是我先杀了他!”
陶蠡说出来的时候,有几分自豪,晃了晃手臂,陶蠡双眼也看着梅君行。
他的身上也满是血迹,与她初见时那般文弱书生的模样已是相去甚远,虽然还是一身青衫,却满身肃杀,向来温润和气的面容染满冰霜,那双总深沉幽寂的眼眸也闪烁着火焰一般的华光来。
此刻的梅君行,让她觉得可怕,也让她觉得安心。
陶蠡还想说什么,梅君行却转身了,刚才南湘子一人之力周旋所有对手,此时已经力竭。
梅君行举起长刀,蓄力发出,一边抽出长剑,身形一顿便追上在刚刚被扔出的长刀。追上的那一刻,长刀也刺入其中一个刺客的胸口,梅君行呼了口气然后缓缓闭上眼睛。
这么多年,他一直都与世无争,甚至隐藏本事,不是因为怕什么,而是他不想,他一直都是是喜静的人,既不想牵扯朝廷也不想牵扯江湖。
但人在世上,往往身不由己,师父这话,说的确实不错。
若是他那日,没有一时心软打抱不平就好了……
南湘子正与对手缠斗,突然感到一股可怕的杀意来,他猛地望去,想不到发出这样杀意的确实梅君行,本能的,他甚至想要举剑杀掉他。
察觉不对的不止南湘子,剩下的刺客也都警惕住,几人相互对视,便一同向梅君行举剑刺去。
“梅君行——”
陶蠡吓得站起来,却一个不稳跪在地上,她连忙抬头,看向被围杀的梅君行。
那画面好像是被定格了一样,所有黑衣人还保持着要动手的模样,就这么过了几秒,然后全部倒地,陶蠡甚至都没有看到梅君行怎么出手,只看到他手中的那把剑上,绯红一片,滴着鲜血。
这被月亮照得明晃晃的深夜突然起了风,吹着地上的横七竖八的尸体,这些人已经不会再动了,只是身上的衣带被风吹的翻卷着,显得可怜。
“我,我们赢了?”陶蠡撑着地站起来,来不起拍落身上的泥土,便跑到梅君行身边,握着他的手,“你可有受伤?”
手掌上的温度,让梅君行慢慢收敛了身上的杀气,再睁开眼眸,依然是黢黑平静的瞳仁,好像刚刚的一切都与他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