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第 26 章(1 / 1)

关于袁泠霜的八卦新闻太受追捧,以至于鄂蒙可汗一行离京都无法激起人们的话题度,只黯淡地被掩盖在群众的八卦热情之下。

黑市的赌盘越开越大,隐隐有向各州县衍射的趋向。

相比于百姓们高涨的热情,当事的几家人却一个比一个沉得住气,统统没有动静。有好事者隐忍不住,去向袁府的下人们打听,奈何他家一向门禁森严,下人们的嘴各个如铜墙铁壁般森严,半点讯息也套不出来。

惠帝三十年,东风御柳斜,无处不飞花。一年一度的寒食节,如约而至。

根据国朝旧俗,寒食节女子要戴芥花、蒸寒燕庆祝。所谓寒燕,便是用面粉捏成大拇指一般大的飞燕、鸣禽及走兽、瓜果、花卉等等,蒸熟后着色,插在酸枣树的针刺上面,装点作为礼物送人。而男子们在寒食节进行春祭、踏青、秋千、蹴鞠、牵勾、斗鸡等。

今年的寒食节,在宫中金明池畔举行。

泠霜随母亲和嫂子们到金明池边的时候,一棵酸枣树已经被移栽到了青花大缸中,摆在了鹳雀台中央,两边,是御膳房提前做好的各色寒燕。这项习俗到了宫中,被简化成了只需要插寒燕而已。

虽然早就有心理准备,此番进宫肯定会听到不少议论自己的话,但是,对于当着自己的面都窃窃私语的女人们,泠霜到底感到无奈。不想继续自己走到哪里,那些女眷们便立即刻意停止交谈的尴尬,泠霜便一个人往金明池畔而去。

四月里,海棠花开得极盛。

身后,有极轻的脚步声传来,泠霜望着眼前花海,并不回头,轻声道:“此刻正是蹴鞠场上正酣之时,殿下怎么倒有兴致到湖边来。”自幼相熟之人,便是听脚步声,也断不会错的。况且,她也料想到今日顾皓熵可能会来。

“去年今日,海棠花开,深红浅紫,历历在目。”一身蹴鞠服打扮的顾皓熵负手而立,笑得温文尔雅:“蹴鞠本非我所擅长,所谓量力而为,无需刻意事事都要出头。”

“今日是寒食节,皓熵哥哥可用过面燕没有?”泠霜转身,笑对顾皓熵。

“我素来不喜面食,只用了一杯新茶应景罢了。只可惜,今年没有好水,终泡不出好茶。”

“去岁雪大,梅园里枝上的雪水还不好么?”泠霜抬手拢好被春风拂乱的鬓发,随口接道。

“红梅枝头的雪,自然是好的,只不过,去岁的雪不好,便没有收。”顾皓熵远眺湖光水色,嘴角含笑道。

“雪依旧是那场雪,好不好的,只不过是人心境不同而已。”顾皓熵话中有话,泠霜不过随意置之一笑。

“哦?那县主此刻心境如何?”顾皓熵挑眉笑问。

“安之若素。”泠霜面色沉静,眼角弯弯。

“仅此而已?”顾皓熵将她眉间笑意尽收眼底,不禁追问了句。

“如果定要换个词的话,那……想来,也非甘之如饴莫属了。”泠霜不再敛藏笑意,大大方方地在顾皓熵面前微笑起来。那,是一种从心底笑到眼睛的悦然。

“咏寒食节的诗词中,还要属韩翃的最好,‘日暮汉宫传蜡烛,轻烟散入五侯家。’”顾皓熵定定地看了她一阵,眼神复又移向远处的湖面,道。

泠霜一听,全然不以为意,有海棠春风拂来,将丝绹发带撩起,在风中,与海棠花一色,缭乱人双眼,她那样清浅一笑:“成帝朝王氏五侯,显贵自然令人侧目,但是,殿下博学,自然也不会忘了,武帝朝大将军卫青,骑奴出身,亦是万户侯。”

“县主心意坚定,让人敬佩。”留下了最后一句,顾皓熵终于负手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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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应是人间四月芳菲尽,但是今年海棠花开得晚,所以到了寒食节,依旧是灿若云霞,彤彤密密的花朵缀满枝头,让人赏心悦目。金明池边的风,飒爽温良,吹得人心旷神怡,泠霜不禁愈加走近池边,俯览湖面波光粼粼。

一阵风拂过,别在衣襟处的那多荞花随风飘落,不偏不倚,正落到了水里。泠霜看了看,见是临岸浅滩,便俯身弯腰,敛起袖子,打算将荞花捞回来。

“霜儿不要!”忽然背后惊声大呼,下一瞬,自己已经被郑博钧重重地拉进怀里。

“霜儿你何苦要想不开!不过是几句流言蜚语,我心依旧,不曾有丝毫动摇!”郑博钧紧紧将泠霜搂在怀里,丝毫不顾此刻身在皇宫禁院,耳目众多。

“三哥快放开我,有人来了……”泠霜轻轻地推了推,却被他抱得紧,无奈地只得用尽力气挣扎,终于让郑博钧放开了手。

“晏贵妃说话虽然刺耳,可是也用不着想不开跳河啊!”郑博钧甫一放开,便急急忙忙地道。

“我的荞花被风吹下来落到了水里,我看水浅,不过想捡回来罢了……”泠霜一边笑着一边指着水中已经漂开去了的荞花道。

郑博钧看了看,果然水中漂着一朵荞花,将信将疑地看着她道:“真的不是因为流言?”

“三哥自己都说了,流言而已,何用放在心上?”泠霜一笑,眼角余光瞥见四周已有稀稀落落的人群围过来,想来是方才郑博钧的惊呼引来的,便对郑博钧道:“三哥快回蹴鞠场去吧,这里人多眼杂,说话不方便。”

“霜儿,我……”郑博钧犹豫了一下,看了看周围,确实已有很多人走过来,便道:“好,我先走,改日我一定去府上看你。”

“恩,好。”泠霜答应了一声,目送他一步三回头地走开。

泠霜举目望着越来越多围观的人,心里不禁一叹,这怕又是要为流言再添新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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泠霜的担心果然并不多余,第二天,咏茗轩的茶客们便已率先听得八卦的最新进度——袁小姐不堪流言压力跳湖殉节,郑公子不计蜚语污耳力救佳人。

一时间,一直摇摆不定的基调立刻变成了袁小姐以死明志,郑公子有情有义。百姓们纷纷又开始自作多情地为袁小姐与郑公子拉郎配起来。不过,在茶客们还没来得及散去早茶,事件又有了最新进展。

原来,正当咏茗轩里说得热闹的同时,皇宫崇德宫的早朝上亦是精彩纷呈。

身为事件的男主角的段之昂将军独子段盎,风华正茂前途无量的紫微郎,当殿请旨辞官,一时间朝臣哗然,众人纷纷表示看不明白了。

只见段侍郎伏地一拜,清音高朗,奏报惠帝,近日京中飞短流长,造成了袁小姐困扰,女子名节,大于生死,既然事情是因他而起,他愿意一力承担,求惠帝赐他一死,以昭袁小姐德行。原来是因为这个段大人要求死,于是有大臣站出来既然流言不可止,袁小姐与段侍郎纷纷以死明志,何不就此结为秦晋之好,不止挽救了两条姓名,同时又促成了一桩良缘,岂不是两全其美?

论调一出,众人纷纷应和,表示,如此再好不过了。便都为两人请旨赐婚。高坐龙椅的惠帝看着这一切,始终面含微笑,未有一丝波澜。

谁知,段侍郎拜倒在地,言自己出身寒微,配不上袁小姐。

到此,一直噤声不言的太尉袁大人出班发言了,表示,自古英雄不问出处,袁氏蓬门牖户,何来高攀之说,只不过女儿无才无德,又已名节受损,配不上段家优秀的儿郎才是。

这一出大戏唱到这里,惠帝要是还看不明白,就再不配坐在这龙椅之上了。

最终,一道圣旨,公告天下,惠帝亲自为袁氏女段氏郎赐婚,满朝文武无不恭喜袁太尉与段将军二人喜得佳儿佳妇。

到此纷纷扬扬几个月的头等八卦话题终于尘埃落定,正所谓几家欢喜几家愁,有人因赌局一夜暴富,也有人因为押错了而一夜倾家荡产,人生便是一场豪赌,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正如惠帝,汪重密报袁昊渊,下朝后气得吐了血;

正如郑远鸿,在事件发展太快郑博钧来不及消化要冲去袁家问个明白的当场狠狠抽了他一巴掌;

正如顾皓熵,听了随身太监传回的消息,手中拈着的那枚棋子轻轻落下,笑道:到底是老狐狸……

这一出大戏,终于,按照袁昊渊和段之昂想要的结果,落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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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剑的手还是那样有力,只是,那一贯平静的呼吸此时已经紊乱。从父亲的那句:“盎儿,我要你娶了袁家的女儿。”到今日的这句:“盎儿,你做的比为父期望得更好,这样一来,我们不仅没有失去皇上得信任,更秘密与袁家结为盟友,可谓一箭双雕。”

段潇鸣迷惘了,练剑的步法越来越凌乱。事情发展到今日,他不知道,到底是段家算计了袁家,还是袁家算计了段家,到底是他利用了她,还是他被她利用了,从立秋日西郊行宫的初遇,到红梅白雪的鹳雀台上她抱着他说倾心相许,到如今得到惠帝的钦旨赐婚,这一切的一切,到底是情之所至,还是步步为营的阴谋、算计?

他看不明白,真的看不明白……段潇鸣一个重劈,那方造型嶙峋的太湖石,生生断成了两瓣。

“心不静,则剑气不宁。”孟良胤羽扇纶巾,悠悠然从假山后面兜转出来。

“先生。”段潇鸣躬身一揖,对待孟良胤,他向来如此重礼,因为,这是段之昂亲自为他择定的良师。

“意乱,则情迷,是有所惑吗?”

“打仗的时候,很简单,清楚知道敌军在何处即可,舍命拼杀而已。可是如今身在京城,却斑驳错综,人心复杂,敌我难辨,不知道何谓真心,可有真心,不知道,谁可以信任。”

“既然分不清,那,只需记住,此身已入朝堂,莫回顾,来时路,且行且去处即可。”孟良胤如是,对段潇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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