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入夜,魏大虎总觉得心神烦燥,一时难以入睡,只能望着窗外黯淡的星空出神,不知过了多入,才觉得微微一丝朦胧,方欲睡去,突然觉得遍身汗毛一乍,仿佛有谁在窗外窥视自己。
一惊之下骤然醒来,向窗外看去,果然见到窗外一对绿幽幽的玻璃体,隔着窗子紧紧地盯着自己,黑暗中,那两团绿色极其明亮,似熊熊燃烧的火焰,仔细看去,却又是一处不可叵测的深度,平静的,却深不见底。
又是那只黑猫。
自己的病房在15层,窗外没有任何可以容足之处,难道那只黑猫竟浮在半空中?
魏大虎慢慢站起来,走到窗前。那只黑猫还在那儿,不知为何,身体竟似溶入空气,模糊不可见,唯一对绿幽幽的眼睛,平静地,不可叵测地望着自己。
夏夜,因为用空调,窗子都关得紧紧的。魏大虎伸手去推窗子,也许许久不开窗,铝合金的窗框有些涩,微微一使劲,便发出“吱喀”一声刺耳的噪音。
骤然停手,那只黑猫却还在原地,一对眼睛依旧平静地,不可叵测地望着自己。
魏大虎一咬牙,推开了涩在窗框上的窗玻璃,立即觉得一阵夜风鼓了进来,带着一丝许久无雨的燥热。魏大虎伸出两只手指,轻轻向黑猫的两只眼睛抵去,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要这样做,也许只是想看看,黑猫是一种真实的存在,还是仅仅是一种幻觉。
毕竟,自己只看见过叶芊抱过这只黑猫。
最初见到黑猫的那一夜,罗兰曾经想摸这只奇怪的动物,却被它躲了开去;前不久,程龙想从车里把它拎下去,却被它迅速跑开。
而且,它来无影,却无踪,却时时刻刻渗透在自己的生活里,仿佛是自己周围的空气,不知何时便会突然出现,不知何时又会悄悄消失。
手指在空气中缓缓地移动,一寸、一寸,空气似乎也变得粘稠起来。房间里,医院的中央空调送出舒适的凉风,但魏大虎还是出了一身的汗。
似乎每次黑猫出现,都会伴着什么事故。
前一次是在酒巴,自己肩膀受了伤。
这一次更危险,自己和程龙侥幸逃过一劫。
莫非,黑猫在对自己警示些什么?
一寸、一寸,手指已经挪到了黑猫眼睛前,盖住了那两团绿幽幽的光,但黑猫依旧一动不动。
深深吸了口气,魏大虎稳住有些微微抖动的手,闭上双眼,向黑猫眼睛按去。
一阵微微的凉风划过指尖,手指按处,夜空,虚虚的,飘飘的,带着汽车尾气的味道。
怎么回事?
魏大虎睁开双眼,黑猫的眼睛还在手指前停着,一动不动,静静的,带着不可叵测的深度。
手指就这样停在半空中,和黑猫默默地对峙,谁也不肯退让一分一寸。
不知对峙了几分几秒,魏大虎突然出手,指如疾风,势如闪电,迅捷无匹地向黑猫眼睛刺去。
瞬间,手指如触上沸腾的热油,或是高强度的电流,一股带着颤栗的巨痛迅速由指尖传向大脑,彻心彻骨的痛,同时眼前便是一黑。
也不是完全的黑,因为魏大虎还能看见黑暗之中另有一团黑暗,如深秋浓重得化不开的雾气汇聚成一个人形,看不清脸貌,看不清身体,却能嗅到一股邪恶的味道。
酸酸的,类似于夏天东西腐败后的气息,如此真实。
是那个黑衣人。
杀死自己父亲,杀死**花,也许还是杀死吕启明,害得勺子放狱的黑衣人。
一瞬间,魏大虎心潮起伏。
黑衣人拎了个棒子,看也不看魏大虎,便朝前方挥去,只听一声痛苦的惨叫,一个人的头已四散五裂开,瞬间,鲜血和*如火山喷发的岩浆,四处飞溅,热热的,带着一股咸腥的气息。
是谁?又成为一个枉死的自然死亡者?
是谁?又成为找不到谋杀犯的被害人?
一阵巨痛从头部袭来,魏大虎不由倚在窗边,双手紧紧地抱住头,一声痛苦的*滑出口腔。
“怎么了?”房间骤然亮了起来,查夜的小护士刚推门进来,见到魏大虎这幅样子,不由惊得顿时煞白了脸。
“不要紧,我没事……刚才觉得有点闷,想开窗子透透气,不想一个飞虫进了眼睛。”魏大虎笑笑安慰那个长得清秀可人的小护士,顺便看了眼窗外,见到黑猫已不知何时悄失了踪影。
半信半疑间,小护士把魏大虎扶上床,看看魏大虎惨白的脸色,还是按铃唤过值班医生。魏大虎不由一阵苦笑,VIP病房对病人照顾的细致程度,这几天已经是领教过了,看来今晚和明天,又有一系列的检查在等着麻烦自己。
折腾许久,终于等到那个身材刻板一脸严肃的大夫说出“情况还好,注意观察下,明天做个脑CT。”接着,一群医护人员走了出去,病房终于安静了下来。
魏大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暗笑自己自小没生过病,无非是感感冒,拉拉肚子,这回却几乎把以往没做过的检查做了个遍。正在这时,突然一阵急促的急救车声音,魏大虎隔着窗子看外看去,见一群医生正忙忙地从车上抬了个人下来,一个看上去身材挺好的女人跟在后面,不住地拿什么擦眼泪,估计是病人家属。然后。一群人迅速在院子里消失。
魏大虎心头没来由地咯噔一声,如上升到顶层的电梯突然出现故障直坠下去。
那个人,极可能是完蛋了。
有时,生命的脆弱远远超出预料,如此脆弱,不堪一击。
停了二十来分钟,魏大虎按了按铃,没多久,那个清秀可人的小护士急匆匆地跑了过来,一脸紧张地问魏大虎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笑了笑,魏大虎说自己很好,只是刚才看到送来了个急救病人,不知是什么病。
小护士脸上的表情有些错愕,但还是耐心的回答了魏大虎的提问,虽然这个问题有些怪,但病人是上帝,是医院的衣食父母,VIP病房的病人便是上帝中的上帝,父母中的爷爷奶奶,所以不管怎样荒谬的要求,只要能解决,就一定给解决,何况是个小问题。
小护士说出去打听一下,没多久便回到病房,带回来的答案让魏大虎心里再次咯噔了一下。
那个人急性脑中风,颅内大出血,还没送到急救室便死了。
刚才自己看到那个黑衣人,拿棒子击碎了一个人的脑袋。
魏大虎肯定,刚才自己在幻觉中看到的那个人,定是刚被送进医院的人,不明白的是,自己为什么竟如此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