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缓缓驶离了码头,曾老头站在船头掌舵,另有一个英挺健壮的少年在船尾摇橹,江风从身后吹来,撩起他的头发拂在脸上,他一手继续摇橹,一手撩开头发,竟然就是牛歌。
小珍提着一个包裹,弯着腰从船舱里走出来,叫道:“小牛哥,现在是顺风,别摇了,先过来吃点东西吧。”
牛歌松开了橹把,两人在船尾甲板上坐下,小珍打开包裹,里面有炒花生、熟牛肉干,还有一壶酒。
小珍倒了一杯酒,笑道:“我刚才逛街买的,小牛哥,你喝一杯。”
牛歌接过来一饮而尽,笑道:“小珍,你变了,变成了一个美丽的大姑娘。”
小珍的双颊泛起了几分羞涩红晕,又倒了一杯酒,道:“小牛哥,我差不多有两年没见过你了,这两年,你去了哪里,还好吧?”
牛歌道:“我一直都在城里,很少回去,家里一切都好吧?”
小珍幽幽一叹,道:“还不是老样子!”
牛歌抓了几颗花生放进嘴里慢慢地嚼着,凝望着宽阔的江面,沉默不语,船渐渐远去,在漫天夕阳的笼罩下,气势雄伟的聚城似乎变得如海市蜃楼般不可捉摸。
江面上的夕阳变得越来越暗淡,酒也喝了大半壶,牛歌拿起酒壶晃了晃,道:“小珍,这酒真是你买的吗?”
小珍笑道:“是我买的呀,怎么啦,问得这么奇怪,难道酒里有毒吗?”
牛歌的脸色突然变得十分阴沉,摇了摇头,缓缓道:“不是毒,是**,好厉害的**!”
看他的样子不像是开玩笑,小珍顿时吓了一大跳,一把抢过酒壶,正要放到眼前细看,却见牛歌头一歪,软倒在船板上。
小珍大惊,伸手抓住牛歌的肩头,用力摇晃,尖声叫道:“小牛歌,你怎么啦?”
“放心吧,他死不了。”
一个人从船舱里走了出来,他身穿黑色宽松长袍,戴着一顶草帽,帽檐压得很低,几乎遮住了大半个脸,慢慢走到牛歌身边,蹲了下来,低头看着牛歌。
牛歌突然睁开了双眼,一股酒雨从嘴里猛地喷了出来!
酒雨夹着劲风,朝这人迎面喷去,这人猝不及防,顿时被喷了满头满脸,他一声惊呼跳起,头上草帽被酒雨一冲,“呼”地随之飞上了半空,如云的秀发飘了下来,一袭宽大的黑袍不停摆动,显示出了娇小玲珑的身躯,原来这人竟然是个女人。
她举袖拭去脸上的酒珠,娇声道:“你好狠心呀,刚见面就把毒酒喷到我脸上。”
牛歌慢慢坐起,冷冷道:“你是谁,为什么要在酒里下**?”
她伸手梳理着秀发,答非所问,仍是嗲声嗲气地道:“你这人呀,一点也不怜香惜玉,不但想毁我容貌,还把人家的头发衣服弄得湿漉漉的,我要你赔。”
牛歌道:“赔什么?”
“就把你赔给我吧!”
这话一出口,她突然一跺脚,整个人朝前一扑,伸出双手,分别抓向牛歌的双肩。
牛歌一挥手,甲板上那包还未吃完的花生米纷纷弹起,向她射去,但还未碰上她的双掌,就已碎成了粉末,她的去势毫不停滞,双手一伸,竟要把牛歌一把抱住!
小珍这时才发出一声惊呼,牛歌伸手把她轻轻推开,挺身跃起,在这女人的双掌间蹿出,轻飘飘地落在了船尾尖端的甲板上。
这女人黑袍飘飘,轻盈地从两支橹底下钻过,继续朝牛歌扑去,一面娇笑道:“我就不信抓不住你!”
牛歌伸出双掌一挡,身体不禁一阵摇晃。他所中的**无声无味,十分厉害,直到喝了大半壶酒才察觉到体内的变化,虽然将酒逼了出来,药力却无法全解,一时间竟抵挡不住这个娇小女人的攻势。
远处的江面上突然出现了一道黑影,飞快横掠过江面,向牛歌所在的这艘客船如箭般射来。
水花纷纷向两边分开,看出这道黑影是一条小船,船上站着两个人,一齐挥舞着木浆,使尖尖的船头高高翘起,夹着惊人的声势朝立在船尾的牛歌撞来。
曾老头也看见了,父女俩一齐失声惊呼,这条小船来势凶猛,不但会将站在船尾上的牛歌撞飞,恐怕整个船尾都会被它撞得稀巴烂!
牛歌于手忙脚乱中一挥手,一道白光自手臂上飞出,闪电般击中了那尖尖的船头,“嘭”地一声巨响,整个船头猛然碎裂。
船上的两人齐齐掠起,向牛歌撞来,足下的小船惊险万分地擦着客船尾部掠过,激起一股巨浪,客船一阵剧烈摇摆,船舱里的人纷纷发出了尖叫声。
小珍看着冲过来的两人,不由睁圆了双眼,扑上前去抓住了其中一人的衣袖,叫道:“阿笑,你怎么来了!”
这人一甩手,回过头来恶狠狠地道:“别多事,快滚到一边去!”
小珍打了个趔趄,靠在船栏上,想不到向来温柔多情的阿笑突然对自己咆哮相对,脑子不由一阵晕眩,身子一歪,一个跟斗栽出了船舷外。
牛歌知道小珍不谙水性,急忙在三人夹攻中跳下船,肩头却着了重重一掌,直挺挺地落入江中,一把抱住了正在水里扑腾的小珍。
船上两人哈哈大笑,突然水里倏地飞起一道白光,直射向其中一人的喉咙。
这人的笑声骤然停顿,急切间身体猛然仰天倒下,白光擦着鼻尖飞过,若他的反应稍慢半分,就会被这道白光穿透后脑!
白光突然随之向下一折,急泻而下,这人的后背刚碰到船板,白光跟着射至眼前,他拼命一翻身,白光贴着左耳落下,“夺”地钉入了船板,实在是险到了极点!
这人惊得冷汗淋漓,白光却似是有一只无形的手操纵着,无声地割开了船板,刀尖弹起,如毒蛇般噬向他的后脑。
他已无路可躲,幸亏旁边的同伙已经反应过来,猛地抽出一柄长刀,向下一挥,“当”地一声脆响,白光被撞得高高弹起,“唰”地缩回了江里。
在这片刻间,这人几经生死,他不禁怒火中烧,挺身跃起,也抽出了一柄雪亮的长刀,挥刀朝江面狠狠劈下。
牛歌在水面随波沉浮,以他的身手,要避开这一刀并不太难,但这一刀来势凌厉,将他臂弯内的小珍也笼罩在刀光中,若稍有不慎,她就会被刀气所伤。
波浪更加汹涌地拍击着船身,牛歌迅速往下一沉,刀光凌厉地劈开波浪一掠而过,几缕黑发随波飘起,又随波飘散。
波浪渐渐平息,牛歌慢慢浮起,这几缕被割断的黑发,来自小珍头上,船上那人一刀不中,又凝神待发,与另一人双刀交错,这一击必定会更加凌厉。
曾老头远在船头,见到了女儿的险境,惊得手足无措,又不敢出声呼叫,只有尽量稳住船身,盼望牛歌能尽快打败敌人。
小珍满头秀发被削掉了大半,差点连头皮也削了下来,她脸色惨白,眼睛死死盯着阿笑,实在无法相信,这个几个时辰前还与自己疯狂缠绵的情人一下子就变得如此陌生,如此狠毒,竟毫不留情地对自己下毒手。
阿笑的眼里露出了讥诮之意,仿佛正在冲自己冷冷嘲笑,醒醒吧,我接近你是别有用心,像我这么高贵的城里人,难道还会看上你这个粗手大脚的乡下野丫头?
小珍那颗又脆弱又自卑的心再无法抵挡这如刀锋般冰冷的目光,一片片地碎成了千百片,断发断情断义!世事险恶,人心难测,她闭目惨苦一笑,突然张口在牛歌的手臂上狠咬一口。
一阵钻心的刺痛传来,牛歌不由松开了手,小珍在他的臂弯内滑落,直沉向江底,即将命丧黄泉之际,她还不知道这个阿笑的真实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