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仁辉五十多岁了,原本以为自己会带着三流医师的身份终老,然而一个月前登门造访的那个人改变了他的命运。
“按照这个药方配药,七天之后,你的病人会很多。但凡你无法诊断的,就按这个方子抓药。”
看着眼前这个长着三角眼的陌生人,薛仁辉很难信任他:“你想投毒吗?那可是犯法的!还有,为什么要我来做这件事?你的药方除了治病,是不是有副作用?”
那人完全不跟他解释,只是说:“薛大夫,你不是有两个儿子尚未婚娶吗?这可是你替他们挣老婆本的大好机会。如果你看不上这点收益,那我可以找别人,不过你那两个儿子万一得了一些奇怪的病,那我可就爱莫能助了。”
被威胁之下,薛仁辉只能照办,立刻遣人收购药材做好储备。
七天之后,果然来了不少人,有的是来请他出诊,有的是直接把病人送到诊所,那七窍流血的症状把他吓得不轻。但是,按照那陌生人的药方抓药服下,居然立刻见效。于是,“薛神医”的名声就传开了。
从医的人能获得神医的称号是件幸福的事。薛仁贵不仅发了财,而且结识了不少上流达官贵人,心情不要太好。欣喜之余,他对那成全他神医美名的陌生人颇为在意:那究竟是何方神仙?
不过几日,他就在上流聚会中见到了那人,一问才知道,此人就是最近声名鹊起的冰刀堂新任堂主贾义,上通霜刃仙府的半仙人物。
“难怪能配出如此奇方!佩服佩服!有机会一定要好好谢谢他!”
这个机会很快就来了。
薛仁辉受邀参加了一场富豪圈中的秘密集会,会上有人发放一张用朱红笔墨书写的奇怪符箓,要在场每个人都在上面按手印画押。
薛仁辉当然不敢轻易画押,正犹豫着,有人就开始演说鼓动:“连日来灾病肆虐,大日剑宗根本指望不上。前几日还配错了药,枉死了好几百人。这种仙门,要他何用!我们只信薛神医!不,是薛神仙!”
“嘢?怎么扯上我了?”薛仁辉稀里糊涂被人推入场中,接受众人的顶礼膜拜。
他正要推辞,贾义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笑道:“我来劝劝薛神仙。”然后在他耳边轻声道:“如果你不干,我就换人了。别忘了,你先投毒害人,再治病救人,为了声名金银不择手段,道德沦丧,要是让天下人知道,你猜他们会怎么处置你?”
薛仁辉意识到自己已经走上了一条不归路,再也无法回头了,只好照着贾义的意思办事,做一个听话的傀儡。至少,在眼前这段时间里,他的声望达到了顶点,两个儿子也都抱得美人归,跟王侯将相的千金结为连理。对这个现状,他还是比较满意的。
一个傀儡尚且如此满足,作为瘟病事件的策划者,贾义就更满意了。
月黑风高,贾义掩上了屋门,秉烛来到案头,恭恭敬敬叫一声:“恭请无上仙君。”
烛火上便凝聚起一张阴森森的人脸,道:“你做得不错,比起我之前几个传人,你要高明不少。我很看好你。”
贾义苦着脸道:“仙君高看小人了。小人至今连神通法术都不会,实在不入流。如果仙君能传授小人一两手绝学,小人一定能更快帮助仙君登上至高王座!”
那人脸冷笑道:“别装蒜了。这是你第三次要我教你神通法术。我还是那句老话:会不会神通,根本不重要。你们这里修行神通的法门,根本就是狗屁不通,不修也罢!你要发挥自己的专长,笼络人心!”
“可是,人心不能拿来攻城略地,更不能用来对抗神通高手啊!”
“你在质疑我?!”那人脸陡然暴涨到一人多高,一张嘴长得老大,好像要一口把贾义吞下去似的,“不许质疑我!你给我去死!马上去死!”
贾义吓得赶紧求饶:“小的不敢,小的该死,请仙君息怒!”
那人脸咆哮了一通,终于平静下来,冷冷道:“要不是看在你善于蛊惑,我现在就让你横死当场!”
“叩谢仙君不杀之恩!!”
“少废话!好好做你的人心生意吧!俗人嘛,很好糊弄的,编些好听的童话给他们当理想,帮着他们一起骂官府,他们就会把你看得比亲爹还亲。然后,你就可以号召他们参加你的圣战了,不管男女老幼,只要你糊弄得到位,要他们上街砍人他们都不会有半点犹豫。现在,你还敢说人心不能攻城略地吗?”
“仙君圣明……”贾义拱手叩头,心里却依然不踏实:颠覆官府抢地盘或许可以,可还是不能对付神通高手啊!
那人脸看出了他的犹豫,又道:“如果你真的遇上神通高手,我会赐予你大法力的,你现在要做的事,就是尽快秘密成立一个教会,四方收罗信徒,越多越好。你的教会信徒越多,我的法力就越强大!”
贾义这才豁然开朗,欣然领命。
贾义是冰刀堂的堂主,不便亲自出面成立教会,便扶持薛仁辉当头面人物,成立回春教,薛仁辉为“神使”,贾义则躲在幕后操控。
凡吸收入教会的信徒,都要在血肉赋上画押。虽然不太明白这血肉赋的原理,但那神秘的火中人脸告诉贾义,这些人签了血肉赋,就都成了他的挡箭牌,所有对他的攻击,都会转嫁到那些人身上去。贾义听了,心中大定:现在已经有一千多号人签下了血肉赋,那自己岂不是有一千多条命了?
而那神秘人脸似乎也随着信徒增加而不断变强,原本只是火焰之上的一团虚影,渐渐变得有如实质起来,得意之下,他告诉贾义:只要信徒超过一万,回春教就不惧怕任何仙门,更不会忌惮本地第一大教神工教。那个时侯,就不用再鬼鬼祟祟了!
形势,真是一片大好啊!
然而,当回春教的信徒增长到五千人的时候就戛然而止了。贾义气急败坏地去薛仁辉的诊所查看,得知最近元宝山下李家村里出了个蒙面仙,妙手回春,没她治不好的病,更要命的是,她治病分文不取!百姓有了更廉价的救赎之道,哪里还会去理会什么薛神医?薛仁辉的生意顿时萧条了下来,回春教也招不到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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