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逼上死路{13}(1 / 1)

席彻死了,死不瞑目。不知带走了什么秘密,又不知留下什么诅咒。

席暮城看着席彻的尸体默了良久,半晌,甩手将手里的纱布丢掉,只淡淡道:“以皇帝之礼,厚葬了吧!”

黎明已至,晴空万里。水洗过的天空,无云无物,清澈空灵。只是大战过的皇宫,怎样都掩盖不了满目的苍夷。

苍烟收过残兵,控制了一些局面,这才踏进正殿里来。抱拳向席暮城行了行礼,目光扫到苏洛离,虽然有些讨厌,却到底是有所顾忌的默了默,半晌,张了张嘴又止了话头。

席暮城看见他脸上的异样,有些疲累的皱了皱眉:“有什么事?说”

苍烟有转头瞅了瞅苏洛离,然后这才摸了摸鼻子,道:“孟浮寂……孟浮寂全府的家眷全部……全部被处死了。刚刚,孟浮寂已经将家人的尸体全部抬回去了”

“什么?”

席暮城尚在发愣,反应过来的苏洛离已经一声凄厉的嘶喊,推开扶着她的侍卫便疯了似的向外冲去!

苍烟不耐的向侍卫喊道:“将她拦住!”

有侍卫立刻上前,将踏出门槛的苏洛离又拽了回来。

歇斯底里的哭喊,到底是多了几分凄然。

席暮城从愣怔中反应过来,原本冰寒的脸上却又寒了几分。晨风送来几丝血腥的微凉,天地都凄然。无边无际的凄然里,突然响起席暮城一声粗暴的冷喝:“够了!”他转头,含了燥怒的眼睛看着发狂的苏洛离几乎冒了火焰:“将她关进冷宫,没我的允许,不许她踏出冷宫一步!”

自大魏建朝以来,苏洛离创造了历史第一。她是第一个,在一个准皇帝即将登基之初,被关进冷宫的第一位公主。

席暮城说:“苏洛离,都是你的错!一切都是你的错!”

强烈的责备,将苏洛离的心肺颤了颤。

一夜之后,有关苏洛离祸国殃民的名声迅速在外。

谁都知道,孟浮寂是因为她,死了众位亲人。谁都知道,席暮城因为她,和他的亲兄弟反目成仇,变成了杀兄篡位的枭雄。

总之一夜过后,名声在外,臭名昭著,成了祸国殃民的红颜祸水。

但是不管怎样,席暮城身负战神的名号,德高望重,又是先皇的嫡系,于情于理,席暮城都成了继承皇位的不二人选。

屠宫的第二日,人心惶惶中,刷洗过的皇宫里还飘着血腥味的第二日,席暮城草草继位,视为大魏朝第三位皇帝。

席暮城登基后,颁布一条恩旨。追赠孟浮寂的父母侯爵之位!另恩旨,孟浮寂依旧领大魏大将军一职。只是自始至终,都没有了苏洛离的消息。

由爱生痴,由爱生恨,这样的爱,到了这里,不知道能不能真正生出恨来。就算不能生出恨来,也会生出怨,生出怒,生出压抑在心里的某些恶劣的情绪出来。

又是夜,皇宫的夜却空灵的心慌。凉月凄凄,银辉如纱,美得好似镜中花。

大魏朝的冷宫,之所以称为冷宫,是因为它就真的是一座货真价实的冷宫。

满园疯长的野草,风吹过,好似带了孤魂野鬼的呜咽。房间里,到处都是腐朽的馊味。遍地用来睡觉的枯草,遍地脏堪堪的垃圾。许是房间地面低于园子地面的原因,前几日下雨汇聚的积水,从门口灌进大片的水污,如今泡了枯草,整个房间里更是狼藉的无可插足。

苏洛离拍了许久的房门,手拍红了,嗓子喊哑了,却没有一个人上前理会。尤其是这扇门,虽然整个房间破败的几乎成为了危房,可面前紧锁的这扇房门却结实的太不科学。

孟浮寂为了她,死去了众多亲眷。今天入葬的日子,她只想去看看他们,送送他们。可是……

苏洛离抬脚疯了似的踹起门来,半晌,终于没有了力气。她两手抓了头发,紧紧的,连嘴角都苍白起来。她退,后背重重的挨上木门,绝望的无奈的,慢慢地蹲了下去。脑袋闷在胳膊之间,后背起起伏伏,却听不见半丝的声音。

她哭起来还是那样,闷闷地,无声无息。

有脚步声,急促而沉闷的响起。渐渐靠近,窸窸窣窣,撵着满园的野草走进。

有金属碰撞的声音,紧接着,是锁具碰上门板的声音。

苏洛离反应过来,猛地站起身来。同一时,木门“吱呀”一声打开,西边天际的夕霞,猛地从打开的房门外汹涌而进。苏洛离半眯起眼睛,抬着手臂遮着满目霞光向来人看去,依旧是一身黑色的长衣,前襟镶边里,绣着几支别样的火色梅花。她看着他,极为漂亮的一张脸,陌生又熟悉的脸,只是……那是气愤吗?

席暮城看着呆看着他的苏洛离,蓬乱的脏发,一张几乎看不到皮肤的脸上,还挂着两行涟涟的清泪。

苏洛离看清眼前的人,张张嘴,还未将两手挨上他的衣袖,脸上,突的被狠狠地打了一耳光。

她听见狠厉的声音,从头顶模模糊糊,又冷冽清晰的吐出来

“苏洛离你找死是不是?!”

确实够狠的一个耳光,只见她一个踉跄,猛地摔倒在了地上。有声音嗡嗡的响在耳里,晕天旋地,带着浓浓的血腥味儿。

有血从嘴角流下来,她咬咬唇,争着向前爬了一步。她伸手,更加消瘦的五根手指颤颤的扯了他的衣角。她费力的抬起头来,求他:“席暮城,我求求你,求求你让我去孟府送他们最后一程”

冷宫,苏洛离待在冷宫的第十一天,终于被放了出来。不是因为席暮城答应了她出宫吊唁,而是她被那一巴掌扇的太重,才说过一句话便昏了过去。

南清宫,皇帝席暮城的住所。因为苏洛离昏的太突然,没有找到合适的地方,所以只好将她暂时安排在了这里。

去找太医的空儿,早有婢女为她简单的擦洗了身子。

太医来了,见过席暮城便开始诊治。两指,隔着布纱搭在脉搏上,仔细的把了半日,这才向席暮城行了礼,道:“没有多大的病症,只是最近病人吃的很少,睡得也不好,在加上有些湿寒侵体的迹象,所以她才会昏厥过去”

席暮城扫了扫榻上的人,闷着声音点了点头。

终归是皇上亲自监督的事情,抓药熬药的事情,快的几乎没有丝毫停顿的间隙。只小半刻的时间,一碗汤药就被端到了床榻边上。

有婢女喂了药,又将她平放回榻上,整个南清宫里这才彻底的平静下来。

席暮城捏捏眉头,上前看了看榻上的人儿。紧皱着眉头,消瘦的脸,一切还是原来的样子。爱恨不是的感情,杀也不是留不能的女人。

席暮城站在榻前看了许久,伸手为她掖了掖被子,这才慢慢地折回不远处的小案几旁坐了。案几上,堆了大堆的公文,都是今天要批完的。席暮城叹息,撑了撑疲累的身子,无奈的拿起公文看了起来。

做皇帝,看似风光无限,只手遮天,可也是最累的。

夜已深,摇曳的烛光明明灭灭,快要燃尽的模样。

许是太累,公文看了一半便有些模糊起来。席暮城揉揉太阳穴,意识依旧混混沌沌。他放下公文,用手撑着脑袋眯了眼睛。本想着休息一下,只是睡意还未完全袭来,一个冰冷的物件却紧紧的抵住了脖颈。

昏沉的睡意猛然清醒,席暮城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却是刚刚还躺在榻上苏洛离。

苏洛离一手抓住他的衣衫,一手紧紧握着一支尖锐耀眼的金钗。她看着他的眼睛,颤了颤,手里的金钗却更为用力的顶上了他脖颈里的动脉

“席暮城,送我去宫外,送我去孟浮寂那里”

燃尽的蜡烛,扑了个火花便幽幽灭掉了。蜡心倒进烛油,慢腾腾升起一抹飘渺的青烟。

席暮城放下手,目光落在脖颈上的金钗上。金钗,纤细的手,全白的素纱衣袖,一张苍白略带惊慌的脸。

席暮城盯着她的眼睛,眼底的寒意一点点渗进她的眸子里:“苏洛离,你是要杀我?”

总以为,爱是生死不渝的爱,情是轰轰烈烈的情,到了最后,经历过爱情才明白,爱情不是生死不渝,不是轰轰烈烈,而是咬牙切齿的恨着,撕心裂肺的疼着。

哦,爱情是一种病,病的快乐,它叫终生厮守,病的不快乐,它叫无可奈何。

席暮城看着洛离,皱着眉问她:“我从没想过,有一天你竟然会为了别的男人,要杀了我”

四周一片寂然,静的让人心颤。

苏洛离看着他,突兀的笑了一声:“我也没想过”握着金钗的手紧了紧,有泪从她的眼角处滴滴答答的流下来:“席暮城放了我,放我离开这里,放我离开你”

他看着她,原本淡然的面容上终于裂开一道愤怒的缺口。他冷冷的盯着他,脸色铁青的几乎发寒。

“苏洛离,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放下金钗,乖乖听我的话。朕就当今晚什么事情都没发……”

“不要说了!”她猛的站直身子,抵住他血管的金钗却更为用力的紧了紧。或许金钗太是锋利,被金钗抵住的地方开始渗出丝丝的血迹。

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看着血迹染红金钗,她摇头,全身开始哆嗦起来:“是我拖累了他一家,是我将他害的家破人亡!……我要去找他!……你放我去找他!”脸上有惶惧,有决绝。眼泪从发红的眼眶里唰唰的落下来,沿着紧咬的唇角滴滴坠落。

席暮城慢慢地直起身子,周身的气场开始快速的冷冽起来。他冷着脸,手里原本攥着的硬质奏章,被徒手握成了破破碎碎的一堆纸屑。他站起身来,紧握的两只手,青筋暴起。

席暮城本就比苏洛离要高许多,如今气场又冷,目光凶凶,原本要挟他的苏洛离却瞬间挫了气势。

苏洛离紧紧握着金钗,防御的冲着他,满眼的惊恐,一步步颤巍巍的向后退去。

“……你……你不要过来……啊……”

“咔嚓”一声脆响,沾了血迹的金钗直直掉在了地上。

席暮城紧紧抓着她的手腕,一步步将她向后逼退。他狠狠看着她,咬牙切齿:“苏洛离我给过你机会,是你一次一次的逼朕!是你一次次的逼我!”他狠狠逼近她,几乎脸帖了脸:“苏洛离,不管是好是坏,以前的恩怨全部勾销!从今以后,休怪我不客气了!”

他猛地抬手,将她狠狠摔在了地上。在抬手,扯了他自己的衣衫,随手丢掉,欺身而上。

“苏洛离,从今以后,我让你知道什么叫生死不如!”

席暮城当即下旨,将苏洛离囚禁,所有饭食均从席暮城吃剩下的膳食里匀给她

一夜过后,难诉悲伤,遍体鳞伤,所有的占有全部变成了粗暴的宣泄。

第二日,席暮城下朝又回到这里。苏洛离惊了惊,席暮城看也没看她便从身边直直的走到了案几后。

贴身太监小喜子行行礼:“皇上,奴才去给您倒杯茶来”

席暮城闷着声音点点头。

小喜子转身走了几步,路过苏洛离又停了下来。余光扫了扫身后的席暮城,压着声音对苏洛离道:“皇上已经用过早膳了,没有剩余的了,你……你等中午皇上用完膳的时候再吃吧”

满室死寂,酷夏的烈阳也没能融化周围的寒意。

苏洛离低着头,向着柱子靠了靠。或许身上太痛,她皱皱眉,后背更近的挨了挨柱子。

她是公主,没做过宫女,也没做过阶下囚,即便儿时为维护席暮城被席彻狠狠的欺负过,但也没像现在这么惨过。

席暮城将她变成了阶下囚,不准她出殿一步,却没给她一个可以栖身的地方。苏洛离扫了扫空旷的大殿,宽敞明亮,除了柱子这里,也确实没有一个可以暂时藏身的地方了。叹口气,又往柱子里侧靠了靠。

席暮城执着一支狼毫,在宣纸上写写画画,写了半日,总觉的有股戾气闷在胸口里涨的难受。逐挺直身子,丢了笔,目光落在站在木柱边半日的苏洛离身上,冷冷的眯了眯眼睛:“你,过来为朕研磨”

这个地方怎么能藏得住人?

是祸躲不过。

苏洛离叹口气,慢腾腾从木柱边走出来。瘸瘸拐拐,加上满身的伤,整个步调都变了样子。

席暮城看着她,拧了眉:“你……你这是怎么了?”

苏洛离顿了顿,惨白的脸色又白了一层。她低了低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席暮城拧拧眉,后知后觉的想起什么,绕过案几走到苏洛离的身边:“你……要不要找医女给你看看?”

苏洛离摇摇头,差点掉出眼泪来

“……你!”席暮城甩手又退了回去:“不看最好,你最好能发炎死掉!”

苏洛离怔了怔,冷笑:“对,我死了最好,你为什么不让我死呢?!”

席暮城冷冷的看着她,森寒的眼睛快要渗出冰:“好啊!”抬手,指了面前的柱子:“那里有柱子,你去死啊!”

苏洛离又怔了怔,突兀的冷笑起来。嘴角的笑意,一直绕上眉梢,万般的风情:“席暮城我多想这辈子从来就没有见过你!”猛地转身,整个身子冲着木柱直直撞去。

黑色的身影快速一闪,只手,紧紧抓住了粉白的衣衫,一个猛劲,将她狠狠摔在了地上。

有光从背后照进来,将席暮城笼罩在一圈金色的光晕里。

有许多孽缘,你说不出它到底错在哪里,可偏偏的,它就是错了。明明相爱,偏偏相害,无缘无分便也罢了,偏偏错便错在了有缘无分。

苏洛离唯一做错的事情便是在席暮城抢婚之后,她试图能和他和平相处。她想着能和他共处几月,她想着能仔仔细细的多看他几眼。可她却偏偏忘了,爱情是个最难以说清的事情。就像现在,你明明想多看几眼,却不想,眨眼的空儿,他却变成了你眼中的瘤子,让你不看都不行!

当然,不管这个瘤子是好是坏,反正席暮城是认准苏洛离是好的了,活着也罢,死了也罢,有心也好,无心也罢,只要你就在这里,就在身边,他便都要。就算你不爱他,就算他不爱你,只要你在这里,哪怕看看就好,无论无何他就是不让你跑。

这样的爱……便也是传说中的由爱生恨吧!

又当然,席暮城的话,应验的很快。他是王爷的时候,便能只手遮天,如今成了皇帝,他便自己成了天。

关于孟浮寂涉嫌对皇帝不敬,被暂时关押进天牢的消息被传得很快。才刚刚下朝半刻,消息却像长了翅膀的风,只一会儿的功夫,整个皇宫人尽皆知。

消息传到苏洛离的耳中时,苏洛离正握着一方墨石,小心的擦拭着墨石下的灰尘。她抬起头儿,拧着眉头疑惑的问传来消息的小太监:“你说什么?怎么可能?”似笑非笑,难以置信

小太监反着白眼瞪了她一眼:“不信算了,亏着我大老远的跑来告儿你……”转身走了两步,胳膊被人狠狠地攥了。他惊了惊,不耐的又瞪了她一眼:“嗨……你有……”

一句话还未来的及说完,苏洛离已经抓着他胳膊紧紧的摇晃起来:“你是说真的?孟浮寂被抓了?孟浮寂被关进天牢了?”

或许是抓得有些疼了,小太监伸手将她的双手重重拍掉,语气烦躁:“是!我已经说了多少遍了?!”瞪她一眼,转身便走。走了两步,又回头瞅了瞅她。见她一副失魂落魄,丧失心神的样子,又叹了口气:“喂,我来告诉你这些,不是因为你,而是因为孟将军是个好人。”顿了顿,又补充道:“孟将军是个好人,他前儿出宫前,委托我暗地里保护你。如今孟将军遇难,我想着无论如何你都得帮一帮他,是不是?”

酷夏的风,酷夏的蝉鸣,绕过夕霞,伤感了多少泪花?

有风从打开的门扇里溜进来,难得的,清凉微香。一方墨石,成了脚下的漆黑碎块。被禁止跨出殿门的苏洛离,却一个转身,粉白的身影瘸瘸拐拐,尚为轻盈的湮没在一片火海似的海棠花里。

不一会儿,一片宫殿罗列的小书房外,急“彭彭”的响起一串急促的敲门声。苏洛离拍着门,急急的嚷:“席暮城,你狼心狗肺,以怨报德!你出来!……”

门板后,席暮城扔了手里的折子,冷脸皱眉,半晌,转头凉凉的对身边的贴身太监道:“你出去,让她闭嘴!”顿了顿又道:“别让她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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